第10頁 文 / 安婕
耿夢天開著新買的銀色HONDACRA,帶著助理替他買好的生日禮物,前去參加這個當紅女歌手的生日會,他打算送了禮物,露一下臉,表示自己有來過後,馬上找個機會就閃人,他向來離群索居,跟其他圈內人多半都只是泛泛的點頭之交,與其一個人在那兒無聊的要命,他寧可去趕一場午夜場的電影,況且,他不以為他能在這裡找到他的夢中人,這幾個月來,他也早想說服自己死心放棄了,癡戀著一個也許根本不存在的人,並不是件什麼正常的事。
他隨便停好了車,走進會場,這個地方簡直讓他咋舌,一個小小的生日宴會,居然要弄出這麼大的排場,又是滿室的鮮花、又是冰雕、又是隨手可得的各式氣球,不過想想也難怪唱片公司肯花這樣的錢來拍她馬屁,討好她,現在這個女生每年所出的專輯,可是他們年終獎金的最大來源。
他驅前和她打了招呼,親吻了她,祝她生日快樂,並把禮物交到她本人的手上。
「我可以打開嗎?」她撒嬌的看著那個包裝精緻的盒子。
「當然。」其實他自己也很想看看那是什麼禮物。
她三兩下拉開了緞帶,拆開了包裝紙,拿出了躺在盒子裡的——全套絲質紅色性感內衣。
四周立刻爆出了好大「哇」的聲音,而且大聲鼓噪了起來,這時的耿夢天,只想抓出那個替他買禮物的助理,並且一把掐死他,他是在替他製造明天的八卦新聞嗎?
「耿老師,你怎麼會送我這個東西?」她有些害羞的笑著說。
「呃……嗯……我是希望……我祝你可以早日找到男朋友,那也許這個東西,就會很快派上用場了……」耿夢天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說。
四周這才出現鬆了一口氣的瞭解之聲,耿夢天拉鬆了自己的領帶,還好應付得當,否則這下他可糗大了,為了急於擺脫人群的注目,他躲到了吧檯的角落,想喝杯酒平復一下情緒,卻忽然聽到一個有些低沉的好聽聲音。
「嗨!」
他一轉頭,看見旁邊正站著一個幾乎和他一七八身高,一樣高的漂亮女人,她穿著一件杏黃色的中國式絲質棉襖,只隨便扣了幾顆盤扣的上襟,隱約露出了一抹白色蕾絲邊,下身則是一條緊身黑皮褲,黑色平底繡花鞋,使她本來就很長的雙腿,顯得更加修長勻稱。
「我看到你送的禮物了,很別緻,而且也是很貴的名牌,我不知道你跟她有這麼好的交情。」她單手握著一瓶玻璃瓶裝的啤酒,一手插在長褲口袋裡,她雖然穿著傳統中國服飾,但身上卻有著一種十分不羈的狂野氣質。
耿夢天決定不理會她的問題,回過頭喝自己的酒。「你說話的聲音很好聽。」
「通常人們不會聽我說話,他們只會盯著我的身上看。」
耿夢天好奇地又轉過頭去看著她,她不但高,而且瘦得有點像非洲饑民,那張顯得有點冷冷的漂亮面孔,一時間讓他覺得有些面熟,一頭墨黑色的頭髮,往上盤住束成一個很隨意的髻。
「……我知道了,你是個模特兒。」
「一個不太成功的服裝模特兒。」她淡淡的說。
「為什麼?」
她聳聳肩。「我太挑了。」
「挑什麼?」
「挑雜誌、挑秀、挑設計師,我喜歡的工作我才接,我不想接的工作找上我,就算錢再多,我也根本不會去,加上又沒有經紀公司撐腰打點,所以我常常都是處於餓飯的狀況下。」
「你是說,你的身材都是餓出來的?」耿夢天覺得當模特兒簡直不可思議。
「可以這麼說。」她頓了一下。「你是她的男朋友嗎?」她的頭甩了一下今天主角的方向。
「不是。我幫她做過第一張專輯,這就是我們唯一的交情。」
「你是耿夢天?」她吃驚地問道。
「對。」
「我很喜歡你寫的歌。」
「謝謝!」耿夢天正開始覺得有一點興趣的時候,忽然她又變得老套了。
「從你寫的歌來看,你不像是會在那個時候臉紅的人。」
「哪個時候?」他有些吃驚的問,他不知道她怎麼會看到他臉紅。
「她拆開禮物,看到那套內衣的時候,你的臉都紅了……」
耿夢天頓時覺得很尷尬,他以為昏暗的燈光下,根本沒有人會發現這一點,想不到還是被她看出來了,他發誓明天回公司,他一定會掐死他的助理,也許這可以讓他改從影視版,變成登上了社會版。
「那你覺得從我寫的歌看來,我應該是個怎麼樣的人?」
「狂放不羈,膽大妄為,什麼事都不在乎的樣子……」
耿夢天嚇了一跳,因為那也正是耿夢天對她的感覺。
「……我好像不是那樣的人……」
「你寫的歌就是那個樣子。」她說。
耿夢天抓了抓早已回復原來髮色的頭髮,認真的想了一下。「那只是表面,只是我想要表現的樣子,但其實那不是我,我其實是個很拘謹的人。」
「是嗎?」
「嗯,我之所以話不多的原因,也是因為不擅交際,而不是故意擺酷。」
她想了一下。「……也許……不過,至少你很坦白。」
「這是一種讚美嗎?」耿夢天問。
「你就當它是吧!」
「好。」耿夢天說,接著他想了想。「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很酷的說。
「我知道,不過我只能用這個不重要的東西找你,我總不能叫你,那個瘦高個兒的女人,或者是那個穿棉襖的吧!」
她一下笑出聲來,嘴角居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梨窩,跟她酷酷的外表,不太相稱,也讓他忽然發現,她雖然看起來很老練,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孩。
「小如。我叫小如,大小的小,如果的如,很普通的名字吧?」
「人不普通就好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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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約會了二個月後,就決定住在一起了,小如在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早上,把所有的家當,全搬進了他的公寓裡。
然而他可悲的夢,並沒有因為小如的出現而結束,任何敢說他慾求不滿的人,都應該自打嘴巴。
他和小如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他甚至在有意無意間暗示過小如,他不是一個婚姻的典型,小如聽完則表現出一副很可以理解,而且無所謂的樣子。
「我只希望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要對彼此忠實,不要在外面亂來,但是如果你哪一天想分的時候,至少可以先告訴我,不要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
「那我也該對你說同樣的話嗎?」耿夢天愣了一會兒後說道。
「那倒不用。」
「為什麼?」
「我有預感,會提分手的人是你不是我!」小如很篤定的說,讓耿夢天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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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枕著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懷裡,他們的四周,靜得有如一幅畫,只有一絲絲湖水輕輕的波動,和遠處一些輕脆的鳥叫聲,陪伴著他們,他的心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人生得以如此,真是夫復何求,她對著他微笑,他低下頭親吻她的時候,他可以聽雙方劇烈的心跳,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一路吻下到她的胸口,她卻阻止了他,在那抹淡淡的微笑中,她忽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在他懷裡憑空消失了。
他又一次在夢境的結束時,痛苦的嘶喊出聲,雙眼泛著?目光,他生命中又數不清的第幾次,再度失去了她。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現實生活中的空氣,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這樣的夢境幾次,他已經在絕望的邊緣了,她還要再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來折磨他。
他轉頭看著小如兀自沉睡的臉孔,顯然她並沒有查覺他這可悲的秘密,他悄悄的下了床,到廚房煮了杯咖啡,拿著馬克杯走到了有著隔音設備的工作室,他坐在沙發椅上,喝了好一會兒的咖啡,苦澀的心裡,還全都是她的影子,如果她不肯現身讓他找到她,為什麼還要這樣頻頻出現!
他放下杯子,拿出了他的小提琴,雖不是像宜生所有的那把名琴,卻也是他珍惜著使用了好多年的老朋友,他已經好久沒碰了,他把它從琴盒裡拿出來,仔細地審視著,撫摸著它的每一道曲線,每一條弦,這裡面有他年少時的苦澀和心血。他將琴在肩上架好,不知不覺的,就拉起了克萊斯勒的愛之悲,也許他就是注定該有這麼一場令他痛不欲生、超現實的愛戀,而且既然他不可能改變它,那他又該怎麼面對呢?
「你昨天整晚沒睡,拉了一晚的小提琴?」小如在早上起床後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