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安琪
男人幽幽注視她憤怒的背影遠離,眼中溢滿哀傷。
要到何時,她才不再恨他?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明白,他是真的愛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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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會中待得愈久,邵翊荷愈覺得悲傷難耐。
熱鬧喧嘩的宴會,只會更顯她孤單可憐,她表面上和人有說有笑,其實心底不斷在淌血。
叔父嬸嬸料錯了,穆沇根本不在意她!他身旁從來不乏美女相伴,她邵翊荷在他的心目中,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就和路過的人沒有兩樣。
「對不起!我想先走了,改天有機會我們再聊。」她虛應了大半個晚上,真的很累,眼看著夜已深沉,她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今晚她與穆沇毫無交集,可以想見回去之後,會受到叔父和嬸嬸多麼嚴厲的斥責,但是她不在乎。
比起穆沇的輕蔑,自己寧願被他們責罵。
「啊?那麼,只好改天再聊了。」和她說話的男士一臉依依不捨,迷戀的目光難以自她身上移開。
邵翊荷知道這個名叫吳少達的年輕人迷戀著她,只可惜他的家世比不上那些企業大老和穆沇,所以邵文德從不把他列入考慮的對象。
「需要我送妳嗎?」吳少達殷動地想當護花使者。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
「喔!」吳少達的臉上滿是掩不住的失望。
邵翊荷朝他淡淡一笑,點頭道別,然後離開依然燈火通明的大廳,到庭院開車準備離去。
她按下汽車的遙控,剛拉開車門,昏黃的庭園燈下忽然冒出一隻大手,按住她握著汽車把手的手。
她略吃一驚,急忙回頭一看,幸好來人不是楊東翰那個登徒子,但她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慶幸,因為那隻大手的主人是穆沇。
「你──」
「為什麼躲著我?」她還未來得及開口,穆沇已先不高興地質問。
「我沒有躲著你呀!」邵翊荷端莊有禮地微笑著,神情疏離。
她已經丟了心,不能再失去自尊。
「妳有!」穆沇揚聲指控,完全忘了是自己先擺架子不理睬人家,她才會對他視若無睹。
邵翊荷臉上禮貌的笑容仍舊絲毫未減。「穆先生,我不知道爭執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穆先生?!」穆沇憤怒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然叫他「穆先生」!「妳在鬧脾氣?」
他一直以為她沒有脾氣,沒想到她是只藏起爪子的小貓。
「我沒有!我說過,我想先回去休息,我累了。」她輕輕別開頭,迴避他凌厲迫人的視線。
穆沇又盯著她好半晌,才默默往後退開一步,允許她離去。
邵翊荷飛快進入駕駛座,發動引擎,正想火速駕車離去,忽然一張純白金打造的超薄名片,從敞開的窗縫間遞進來。
「這是什麼?」邵翊荷瞪著那張白金名片,不敢伸手去接。
「我的名片,上頭的電話,是我隨身的手機號碼。如果妳想打電話給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還有,只要妳出示這張名片,就可以在五行集團裡找到我。」
除了喬恩恩和紀夢棠,他從未給過任何女人這種白金名片,他那些一長串的女友,全都得乖乖透過秘書安排,才能和他聯絡。
然而,他卻將名片給了邵翊荷!
只是穆沇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個手段──一個將她的心拉回自己身上的小手段!他相信她會因此感激涕零。
孰料邵翊荷並沒有任何感動的神情出現,她只是默默收下,將名片放在前方的置物平台上,然後點頭道別。「我必須走了,再見!」
她駕車駛入夜色中,沿著山路的坡度往下,逐漸遠去。
這回換穆沇站在後方,神情複雜地目送車身離去。
第四章
邵翊荷沿著山路往山下開,因為已近深夜,這條山路上幾乎沒什麼行車,她幾乎不需要注意對向來車,只要轉動方向盤,就能順利開下山。
她機械化地駕著車,雙眼飄向那張穆沇給她的白金名片上,腦中思緒紛亂。
穆沇給她這張可以自由進出五行集團,等於通行證的名片,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還要她打電話給他……
他不是不在乎她嗎?他身旁明明不乏美女相伴,像今天的女伴就美得眩目,他何必表現得好像他很在意她似的!
想到他,美眸中又不自禁浮現薄霧。
她為何要對他動情?如果她從來不曾動心,那麼不管叔父要她嫁給任何人,她都可以在麻痺自己的感覺之後,乖乖依照他的安排出嫁。
偏偏她對遊戲人間的他動了情,如今只能自嘗苦果,現在叔父若逼自己嫁給別人,她必定會心痛至死。而邵翊荷並不認為,穆沇會娶她……
她思緒紊亂地想著,完全沒發現陰暗的山路上,原本只有她所駕的汽車的車燈光芒,但不知何時,後方出現另一道車燈,緊緊地跟在她車後。
然而在一個轉彎處,後方的車輛突然急速超前,瘋狂地將車身打斜,橫擋在她面前。
她尖叫一聲,急忙踩住煞車,但已經來不及了,汽車前方的保險桿砰地撞上前面那輛車,發出好大的聲響,幸好她守規矩地繫上安全帶,否則整個人一定立即飛出去。
一陣搖晃之後,車身終於緩緩靜止,邵翊荷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瞪著前方那輛車。
這是……怎麼回事?車禍嗎?
這時,前方的汽車上走下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認得,正是剛才在宴會中騷擾她的楊東翰,另一個人她不認得,但那人看起來就是一副流里流氣的模樣,很明顯和楊東翰是一丘之貉。
楊東翰帶著得意的奸詐笑容,搖搖擺擺地走到她的車窗旁,招手要她下車。
見他滿臉通紅,顯然是喝醉了,邵翊荷不敢下車,只將車窗搖下一小條縫,問他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妳撞了我的車,還不趕快下來,看看怎麼解決!」楊東翰隔著車窗大吼。
「我撞了你的車?!」邵翊荷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打人的喊救命。「明明是你突然轉進來,擋住我的路,我煞車不及才會撞上去。」
「我擋妳的路?笑死人了!這條路又不是妳家開的,憑什麼說我擋住妳的路?反正妳快下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想怎麼樣?」看得出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解決問題,邵翊荷索性直接問。
「我想怎麼樣?問得好!只要妳下來,乖乖陪我們兄弟倆去玩玩,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妳說怎樣?」楊東翰滿臉淫笑,卑鄙的意圖不言可喻。
「我不要!」邵翊荷用力搖頭拒絕。「這件事不是我的錯,我不下車,更不可能陪你們去玩。」
「妳說什麼?撞了我的車還敢說這種話?快給我下來!下來!」楊東翰像瘋了似的,掄起拳頭用力敲擊她的車窗,那強大的力道,幾乎讓她以為他已經把她的車窗玻璃給敲破。
他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和狂亂的神情讓邵翊荷好害怕,拚命往另一邊躲,他還不停拉動她的車門,想要用蠻力拉開它,雖然她上了鎖,但還是很怕被他拉開。
她嚇得粉臉發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視線瞄到那張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白金名片,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她連忙取出手機,按照上頭的號碼急忙打電話。
手機響了兩聲後被接起,果然是穆沇的聲音。
「穆沇。請問哪位?」知道這支電話號碼的人不是近親就是好友,因此他的語氣聽起來相當輕鬆。
「我……我是邵翊荷。」她一聽到他的聲音,驚恐的淚水立即落下,兩隻顫抖的小手緊緊握著行動電話,好像抓住一根浮木。
「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穆沇正要離開,頎長的身軀瀟灑地倚靠著車門,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柔聲和她說話。
「我……」剛才她嚇壞了,一心只想趕快找人求救,所以才會不經思考地打電話給他,然而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求援。
他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向他求救,會不會太突兀、太可笑了一點?
「怎麼了?」她的遲疑讓穆沇覺得不太對勁,再說她的聲音好像有鼻音。她在哭嗎?「等等──那是什麼聲音?!」
穆沇耳尖地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夾雜著陣陣男性的吼叫聲。
「妳現在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他急忙追問。
「我本來要開車下山,但是剛才那個人……他突然開車衝撞我的車子,現在他擋住我的路,不讓我離開,還一直敲打我的車窗玻璃,要我下車……」邵翊荷哽咽地陳述。
「有這種事?!」楊東翰這渾蛋,他當真以為這世界沒律法制他嗎?「妳再撐一會兒,我馬上到!」
「好……」邵翊荷抹去眼淚,露出安心的微笑。
「乖!我會馬上趕過去,記得保持行動電話開機,我隨時和妳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