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安彤
……姊夫心裡只有寒禹，只有家禹的安危是他所關心的，而你……什麼都不是……
她耳邊縈繞著王志玟所說的話，她說的沒錯，他愛家禹，這份父子親情是誰也比不上的。
當初，他也曾說過，他若會再婚也是因為家禹。家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見一般；而他之所以對她好，完全是因為家禹。
現在，她對家禹的態度被他曲解，那美好的日子也已經不存在，幸福的力量變得如此單薄，他根本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了……
慢慢地，她推敲出這個事實，事實這樣難堪，令她即使做得再多，也換不到他的愛。
她的臉轉為蒼白，方才下水教人而濕淋淋的身子忍不住打著哆嗦，她不冷，可心為什麼冒著寒意，她不想哭，可眼睛卻下雨了。
她的身軀如僵化了一般，再也無法動彈。
她仰起頭來，雨絲不斷地打在她的臉上，宛如刀刺、針扎。
突然間，她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了。
***
劉逸群在家禹的房裡守了一整夜，直到確定他退了燒，才鬆一口氣。這時，他才想到她。
整個晚上，他沒心思去細想什麼，只知道家禹需要他這個父親，而對於自己未能保護好他，他深深內疚。
他雖不明白蔚秋妍這麼做的動機，但他的心沒來由地感到空虛，是在瞭解她的為人之後，心生失望所泛起的空虛嗎?還是……
「劉先生。」一名旅館服務人員走了進來，他是來送早餐的。
「昨天跟我們一道來的女子呢?」
—個晚上她都沒來，他知道自己在心底還是期待著她的解釋，但——她沒來。
「哦，我們送她下山就醫了。昨天她冒險下水救人，又淋了雨，好在她緊急按了服務鈴，讓我們叫救護車，否則這種急性肺炎，我們沒辦法處理……」
「你是說她救了我兒子?」情急之下，他抓緊服務人員的手。
「是呀?她的動作很快，我們還沒到達，人就被她救上來了。不過，她自己就沒那麼好運了……」服務人員連連歎氣，駭得他心驚膽戰、愧疚難當。
「她在哪間醫院?」
「在山下唯一的一間醫院……」他才說完，劉逸群已經往門外沖。「劉先生，你的兒子怎麼辦……」
「請你們照顧他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劉逸群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
「真是的，想道謝也不必這麼急啁……」服務人員喃喃地說道。
***
鳥聲不再啁啾的早晨，呼嘯而過的風喚起了每個人的神志。
太陽不再照耀，是雨拍打著大地，瀉了滿室滿堂的蕭索。
門推開，一陣腳步聲悄悄地走進，擾了沉睡數天的蔚秋妍，她的手指微微一動，想睜開眼。
「阿姨、阿姨……爸爸，阿姨的手指在動耶!」
她認出是家禹的聲音，迷糊之間，她知道他沒事。
「秋妍，你醒了嗎?求求你快醒過來。」是劉逸群的聲音，他的聲音聽來焦急。
她想睜開眼睛跟他說，她沒推家禹下水……
但，眼皮就是睜不開。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你快醒來，等你醒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阿姨，家禹不好，不該貪玩跳下水去，害你生病。阿姨，你不要再睡了，你已經睡好久好久了……」
兩父子在床邊不停地說話，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又是王志玟的詭計。
那日王志玟帶走家禹，便預知了她不可能一次就說服劉逸群，讓他愛上她。
於是，她便告訴家禹，蔚秋妍將成為他的新媽媽(虎姑婆)，家禹一害怕，便聽她的指示，做出危險的跳水動作，他還不知道自己成為王志玟手中的棋子。
他原意只是嚇嚇阿姨而已，否則，「虎姑婆」老是嚇他，多不公平。
王志玟則是在劉逸群的耳邊挑撥，讓他對蔚秋妍產生懷疑。當家禹真如她所言的出事了，他即失去判斷的能力，一口咬定蔚秋妍想害死家禹。
他深深地傷害了她……
「……秋妍，快醒過來，別讓我內疚一輩子，我好不容易走了出來，重新有了愛人的能力……」劉逸群繼續訴說著。
蔚秋妍想歎口氣，她本以為他之前對她所做的種種讓她感到幸福的舉動，都是因為家禹。
然而，在聽到他說他重新有了愛人的能力之後，什麼嫉妒與不平都消弭了，她確信自己贏得了他的愛情。
愛情……她渴望已久的東西，歷經千辛萬苦，她終於也得到了。
不過，她還不準備太早醒來，若是她醒了，豈不是聽不到這些話了嗎?
她滾著兩顆眼珠子，不料被家禹發現了，嚷著：「阿……」
「阿姨怎麼了?」劉逸群忙問。
她則定住眼珠子不動。「我剛剛看到阿姨眼珠子在轉。」
「真的?」劉逸群大喜。「秋妍，你真的醒了嗎?」
沒有沒有，我還在昏迷不醒……她裝睡。
「家禹，你看錯了，阿姨沒有醒。她還沒打算原諒我……」劉逸群失望的聲調讓她的心一痛，他是真的擔心是不?
「爸爸，阿姨真的有動啦!」家禹抗議。
「家禹，你先下去玩好嗎?讓爸爸在這裡跟阿姨說說話。」他讓方管家來帶走家禹。
「……秋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信王志玟挑撥的話，讓你受了委屈。你若是不肯原諒我，也請你醒來跟我說，我不怪你氣我、怨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直到見到你昏迷不醒的蒼白模樣，我才發覺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你對我是如此的重要，若是失去你，我、我……」劉逸群沒有說下去，可她知道他會說什麼。
只怕他又會縮回他的殼裡，變回原來那個不相信世間有真情的人了。
蔚秋妍想到這裡，決定「甦醒」。
「呵……睡得好飽。」她突然伸了個懶腰，應該是這樣「甦醒」沒錯吧?
劉逸群呆愣片刻，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樣醒來。
「你醒了?」
「怎麼，你不高興呀?那我再躺回去好了。」
「不不不……」他激動地抱住她，將頭埋在她頸邊，想感受她的真實，「你醒了!太好了……」
「咳……你掐得我不能呼吸了。」
他忙放開她，但手掌還是緊緊握住她的。「答應我，永遠都不准再嚇我了。」
「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那你恐嚇我的事怎麼說?」她可沒忘記他說要找她算帳的事。
「是我的錯。」他將她摟進懷裡，「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的。」
她摀住他的嘴，「算了，我不怪你。」
「真的?你肯原諒我了?」他心喜，傾身想吻她。
不意被她阻止，「才沒有，除非你做一件讓我覺得幸福的事。」
他未經思索，目光灼熱地盯著她，半響才說：「我只想到一件事。」
「什麼?」
「不知道求婚算不算件幸福的事?」
「求婚?你要跟我求婚?」
她沒聽錯吧?她一臉愕然地看著他，他則趁勢偷親了她一口。
「在去北投之前，我便打算這麼做了。沒想到遲了這麼多天才開口……」他俊魅的笑了，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錦盒，對著她打開，「嫁給我吧!」
「你……真的愛我嗎?」蔚秋妍還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愛你。」
她驚得無法動彈。他的聲音充滿魔魅的力量，迷惑著她，而他的神情是那麼地認真，不像開玩笑。但是——「王志玟呢?」
「我根本只當她是妹妹!」她怎麼會以為王志玟是對手呢?他心忖，卻忽然想起他之前也說要把她當成妹妹，她會不安的原因該不會是……她總不會以為每個妹妹都是妻子吧?!
「妹妹?!但你對她說的話可是堅信不疑。」她刺激他。
他的臉頰泛起潮紅，「現在對她的話是半信半疑。」
「貧嘴!」她啜道。「她呢?你把她怎麼了?」
「送她回新加坡了!我告訴她若再來興風作浪，我便將手裡三分之二的王家股票賣出，我想就算她想做什麼，她的父母也會阻止她……怎麼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又問。
「這麼便宜她，那我受的罪呢?」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婚事。
「我用一輩子補償你，答應嗎?」
「那我多吃虧呵?」馭夫第一招，就是扮可憐，讓他捨不得，她已經開始實驗羅!
「你不答應就休想下床。」馭妻第一招，把她鎖在床上，終日念著你，他已經開始行動羅！
「你想怎麼樣?」她嬌嗔道。
「吻你羅」他霸氣道。
「唔……不要啊!住手、住嘴……」她推開他，突地叫了一聲：「哎呀!不好!」
「怎麼了?」
「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不然會被文馨笑死……」原來她是想起自己的愛情論調。
「笑就笑，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要定你了……」
「可是……」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走進結婚禮堂就如走進殯……唔!想到這裡，她渾身發毛，覺得該跟他說清楚講明白比較好。
「逸群，我們可不可以不結婚，光談戀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