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妳敢說我是老頭子,妳這只……小兔,妳不能跟我睡。」嚴詞厲言瞬間轉為無奈的呻吟,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內心掙扎,藍眸已恢復原先的金耀,深深歎了一口氣的凱恩有著說不上來的沮喪,無力阻止地眼看她像隻兔子跳上床,然後找窩似的窩在他臂膀,鼻翼嗅了兩下像在確定附近是否安全。
他從沒看到有人這麼容易入睡,她臉頰蹭著他的手臂磨了磨,眼睛一閉發出酣然的呼聲,規律的讓人不忍心吵醒她。
他的獸性一度考慮要侵犯她,把她當點心、當宵夜給吃了,自己送上門的食物還管什麼道德良心,他不想對不起自己的慾望。
可是望著她純真的睡容,舉高的魔手不是伸向半敞的酥胸,而是為她將柔細散落在她臉上的髮絲撥好。
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她給他的感覺,那種軟綿綿又充滿飽和感的酥甜膩上了他的心,叫他不自覺的多為她設想一分。
以前可以自在的看待來去他身邊的人,包括曾經深愛過的維也納少女,他還念舊的用兩人相遇的地點為名開了一間藍色小酒館,名為維也納森林。
可是他卻再也想不起她的容顏,和其它人一樣她成為生命中的過客,在剎那間點亮天空的顏色,也在輝煌過後消失。
唯獨這個無法無天又不知死活的小女人硬要擠進他的世界,不容他說不的用一雙無邪的眼輕瞪,他的心就融化了。
看故事的人看不懂自己的心,他說她傻,其實傻的是自己,居然看不出愛上她的事實。
要不是昔日客人的點醒他真要錯過了,他用年齡的差距說服自己那不是愛,可是控制不住的心卻徹底叛變,給他狠狠一擊。
「誰?!」
門口人影晃動,凱恩警覺心起的輕輕將懷中的人兒放下,抽出床板夾層內的白朗寧手槍對準正前方,扳機的彈針已然激活。
「沙皇,是我。」一道熟悉的男音從門口傳來,未經宣召不敢入內。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安赫斯夫這一回更加小心謹慎,不想被人用槍指著太陽穴。
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人由失敗中記取教訓,然後在歷練中學習成長。
「進來,提姆。」槍一收,凱恩將被子拉高,蓋住裸露於外的香肩。
他還沒那麼大的度量讓手下看他女人的身體,這是他的專權。
「沙皇……」來者才一啟唇,一隻手輕舉地制止他尊敬的稱謂。
「叫我Kin或凱恩吧!不必拘泥於我的身份。」他已經很久不用那個頭銜了。
也不配再使用,他是個拋棄自己的人。
「不適宜吧!尊卑有分,屬下不敢有所冒犯。」誠惶誠恐的低下頭,安赫斯夫表情顯得為難。
「沒什麼適宜不適宜,畢竟你是我的船長,是我該向你行最敬禮才是。」他小聲地笑道,怕吵醒睡夢中的小女人。
一臉嚴謹的安赫斯夫連連搖頭,他有著俄國人固執的天性。「你才是凱薩琳女王號的主人,也是我盡忠的對象,我不能接受你的禮敬。」
這是不對的,而且有違職等。
「放輕鬆點,你太嚴肅了,不要讓我也跟著緊張。」因為血統而讓人誓死效忠,這種感覺可真不舒服。
不是他的成就,不是他的努力,更不是他值得一提的領導能力,而是他體內一半俄國皇室的血,所以他比別人多一份幸運,什麼也不必做的自然獲得尊重。
二十五歲前的他還能接受自己崇高的地位,並且認為理所當然,在長老們的特別教育下,他成了一位狂妄無知的少年君王,以為得天下是一件容易的事,隨即都能復國登上帝位。
但是在他走過人文鼎盛的歐洲、貧窮落後的非洲,以及以神秘國度著稱的亞洲國家,他發現他的世界小得可憐,貧瘠而毫無意義。
一個禮拜,三個月,一年,五年……他出走的時間慢慢拉長,到最後他已經不想回去了,任時光在歲月裡磨光他的銳角。
雖然來得遲了些,終歸是一種覺醒,他不再認為戰爭是必然的手段,人人渴望自由的生活而非帝王統治的年代,俄國人民為戰爭的摧殘已辛苦了許多年。
不要再有流血事件,不要再有顛沛流離,即使日子過得不是很如意,但在自己的上地上求生存也是值得尊敬的,不該再逼他們有所選擇。
槍和玫瑰他選擇後者,和平才是人民唯一的企盼。
「沙皇不要和屬下開玩笑,屬下是很認真的來向您做演示文稿。」安赫斯夫一臉正經的說道,不帶一絲玩笑性。
「現在?」眉一挑,凱恩看向指針走向三和六位置的時鐘。
三點半,萬物休眠未醒之際。
他臉上閃過尷尬,不敢看他身邊凸起的人形「抱枕」。「此刻來打擾實為不妥,但情勢緊急不得不。」
「好吧!什麼事,是我要你查的那個人嗎?」列為頭等急件。
「是也不是。」他在考慮要先說哪一件。
「是也不是?」這挺有趣,跟他打起啞謎了。凱恩的眼中多了些興味。
「船醫蘇曼確有此人,中國籍,年三十歲,領有中醫執照,西醫肄業……」
「等等,你說你找一名庸醫上船替客人診治?」他在拿人命開玩笑不成?!
他的表情終於出現不在人意料外的嚴肅,口氣稍冷的揚高聲音。
睡夢中的白小兔像受到驚嚇似的彈起身,讓兩人嚇一跳的噤聲一視,結果她只是眼睛一揉的打個哈欠,抱住凱恩的大腿當枕頭繼續睡。
叫人啼笑皆非呀!她到底是嚇人還是被嚇,著實費疑猜。
「沙皇,你認為她安全嗎?」他的意思是指她是否具有危險性,會不會威脅到沙皇本身的安全。
「她的確是危險的小東西。」凱恩笑著撫撫白小兔柔細的臉,接著投下一枚令人震撼的深海炸彈。「她偷走我的心。」
「沙皇……」你忘了島上還有一位皇后在等你嗎?
像是預知他要說什麼,凱恩刻意打斷他的話。「你剛才的報告還沒說完,繼續。」
「是。」嚥回到喉的話,他說起未竟之語。「蘇曼不算一位合法醫生,我們查到他暗中從事一項不為人知的工作--他用手術刀結束別人的生命。」
「他是殺手?」這就說得通他給人的異樣感覺,明著是醫生卻有一股陰邪之氣。
「是的,不過他近幾年也用槍,在殺手界算是頗負盛名的人物。」拿錢殺人,毫無人性。
「他要殺我是吧。」凱恩在笑,但笑意末達眼底,給人一種森寒的壓力。
「沙皇,這件事不能等閒視之,我發現他似乎已察覺你的身份,準備伺機而動。」而他絕對無法容忍他受任何傷害。
對,他已經開始行動了。「我沒有不當一回事,不然也不會叫你佈署好。」
大網全張,網雀。
「嗯,我懂了。」他的心頭才放下一顆石頭,但隨即又攏緊眉頭。「可是幕後的主使者……」
「安吉羅·培塔斯。」凱恩接續道。
「地帝?!」怎麼會是他?
他輕笑的揚起唇像在談論一樁很簡單的事。「我不會連誰要殺我都不知情吧!」
「可是他是被選出來輔佐你的人,不應該會有謀反之心。」震驚不已的安赫斯夫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心口餘波蕩漾的消化這個駭人的消息。
「利之所趨,沒有人『應該』死心塌地地幫另一個人建立帝國,尤其他的能力足以創立自己的王國。」他不會說是謀反,而是頓悟。
當一個人的光芒被另一個人蓋住找不到出路時,他就會自行挖掘一條暗道通往光明,絕無可能替他人點燈而自己黯淡。
安吉羅也想當自己的主人,不願對人卑躬屈膝,在他有機會成就一番事業時,他絕對會緊緊捉住這機會往上爬,踢掉所有擋路的石頭。
而他就是擋在他前頭的那顆巨石,不除難通行,阻礙他發光發亮。
「就算他有傲人的實力又如何,他的一切也是我們給他的,他憑什麼萌生殺意欲置於你死地,簡直太令人不齒了。」
忠於君是為人臣的天職,豈可受利慾所誘。
凱恩沒說出另一個讓男人心生二意的原因。「提姆,你太激動了。」
「地帝要殺你這件事非同小可,你怎麼能冷靜的像在說別人的事?!」他實在無法平靜的學他一笑置之。
「不然呢?你要帶隊傭兵衝回去殺了他?!」若是以前他或許會以血止戰,但這幾年已沒有那份年少輕狂。
真的老了吧!不想再置身爾虞我詐的爭奪中,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忽然想抽根煙,凱恩摸向床頭的手在碰到枕在腿上的人兒,那種想藉著煙霧排解寂寞的心情乍然消退,取而代之是疼惜她的柔情。
她不會喜歡他抽煙,說不定還會露出鄙夷的目光叫他滾遠些,不要用煙熏臭了她的胡蘿蔔。
想到此,他心情愉悅的笑出聲,低頭親吻那微啟的小口,惹得她無法呼吸的揮揮小手,任口水流到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