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杜可綺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當場打了起來?老八,你快想辦法阻止他們哪!」武真零急道。
「哎呀!大嫂,這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倒是……」曼丘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五的下半身。
當她看到曼丘武正在進行的動作時,大驚失色叫道:
「啊呀!別扯啊!那條裙子是我在東京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買到,特地帶回來給你的,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的棄它於不顧。」
「啊!」武真零趕緊用手蒙住眼睛,怕看到曼丘武春光外洩的限制級鏡頭,有礙心理衛生。
隔了片刻,她有些遲疑的偷偷從手指間的縫隙望去.發現曼丘武白裙下原來還穿著長褲,完全無穿幫之虞,這才鬆了口氣,慢慢把手放下。
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曼丘映氣憤曼丘武糟蹋了她的好意,從腰間取出一隻珍珠制手袋,拿裡面滿溢的粉紅珍珠當暗器,不分敵我的盡數射向武鬥中的兩人c
為避免不小心被波及,連帶遭池魚之殃,武真零逃難似的躲到餐廳的木門後,瞻怯的隔岸觀三隻老虎鬥。
如果命運無法更改,注定她這一生就是「極道之妻」——老大的女人,她是該嘗試去適應他們這種逞強鬥狠,三不五時打群架的生活;但那真的好難喔!
空曠的大廳內,只見天女散花般,銀光四處飛射,鏗鏗鏘鏘,大珠小珠落滿地,銀針隨處亂插。
武真零按捺不住心裡突起的好奇心,拾起了一枚銀針,把鑲在頂端的玻璃,和她口袋裡,可能是非洲之星的可疑物體互畫,目瞪口呆的看著實驗結果。
「天哪!這些玻璃竟然是鑽石,它們不會也是贓物吧!」她趕緊扔掉,以免罪加一等。
滿天銀光閃爍,隨地散落珍珠鑽石,隨便抓一把,都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他們卻當這些價值昂貴的珠實是玩具,不在乎的耍著玩,這若是被嗜錢如命的徐均帆親眼目睹,只恐怕會怒極攻心的昏死過去。
「少夫人,你在於什麼?」
這聲音好熟啊!好像在哪聽過。她回轉過頭,只見一位容貌清秀、氣質斯文的年輕人,恭敬有禮的欠了欠身,滿臉掛著親和的微笑,彷彿跟她認識似的。她卻毫無印象,不記得跟他相識。
「你是?」
「我是福平爾,昨天去接你的那個人。」
「不會吧!你看起來既溫和又儒雅,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心狠手辣、殘暴不仁的福平爾?』』她不信。
「不好意思,這兩者剛巧都是我,昨天的所作所為純粹是我的嗜好,如有得罪之處,請多包容見諒。」
去你的,教無辜被你碎屍萬段的椅子去包容見諒你的有心之過吧!她武真零算什麼?她在心裡不滿的罵著。
搞了大半天,什麼黑幫人物,什麼幫派份子,全都是他這不良嗜好所搞出來的假象,害她飽受虛驚,平白莫名遭此無聊的劫難,還冤枉了好人,差點沒去報警掃黑,這種種過失,光是包容見諒就想一筆帶過嗎?他在作夢。
她和他之間的梁子,算是結定了。
「這是大少爺要我轉交給你的,希望你謹記在心。」
武真零接過他手上的那張紙條,只見內容記載著——
每日清晨五時至六時,傍晚四時至五時半,別接近南院。到中庭溫室,
需有人陪伴。北館的一草一木,不能碰。最重要的,誰都可以惹,就是別惹
老六。
「這是什麼?如果我不小心忘記會怎樣?」她有看沒有懂。
「會死得很慘。」福平爾眼底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他不小心又露出本性了。
「老六不能惹,老大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哪!」不知何時停戰的三人,突然都湊在她身邊,瞧著這張紙條。
「老六很可怕嗎?」她有些膽怯。
「她非常可怕,在曼丘家裡,有『聖母第二』的外號。」曼丘武回道。
「什麼意思?」她不解。
「就是她好的時候,宛如慈光普照,拯救世人罪惡的聖母。若是惹毛了她,她就會變身換臉,變成惡毒可怖的地獄聖母,那時候的她,簡直就是女王蜂,狠起來要人命。所以,大嫂,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曼丘武繪聲繪影的解釋著,搞得武真零如坐針氈,心裡惶恐不安。
「那……誰是『聖母第一』?」她有些好奇道。
「是你婆婆。」曼丘映笑道。
這怎麼得了,聖母第二都這麼可怕了,聖母第一就更不用說了,肯定是變本加厲,狠毒得不只第二的千萬倍。而更加恐怖的是,聖母第一居然是她的婆婆,那她的命運豈不是悲慘到要淪為被婆婆虐待荼毒的可憐小媳婦了。
「你現在腦海裡正想著八點檔肥皂劇裡的老套公式化劇情,婆婆欺負媳婦的情節,對不對?」突然跑出來的曼丘智,用著他看起來天真純潔的眼神,凝視著她。
「咦?你怎麼知道?」她的確是正在想著X世媳婦。
「果然!她的頭皮一定是透明的。」他取出了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這段結論。
「什麼意思?」福平爾奇怪的問道。
「意思是,她頭皮以下的東西,讓人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曼丘智一派無邪的模樣。
「碰」的一聲,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引發略似地震劇烈晃動的巨響,緊接著便是刺鼻的化學藥品味道,和一股灰白中帶著藍色的濃煙,隨風飄散,把週遭弄得白濛濛一片,視線不清,如墜五里霧中。
曼丘武手持對講機,神情鎮定的指揮現場救援行動:
「快!所有警備隊員集中處理滅火善後,動作放輕,千萬別驚擾到老大和老四。」
原本無一人的庭院,平空出現了黑衣裝扮的烏鴉部隊,從容有序的依照曼丘武的指示行動。
「大嫂,沒有事的,你不要擔心。」曼丘映唯恐武真零緊張害怕,好心的安撫著她。
擔心?不!武真零才不擔心呢!她用熱烈崇拜的神情凝望著曼丘武。在她眼裡,他簡直就是不讓鬚眉的「中幗英雌」的化身,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看來,她還在誤解當中,有可能得去看眼科醫生了。
「老四呢?」曼丘冽疑道。
「還用說嗎?他把每年一度的手術提前,現在正在裡面大動手術刀。」曼丘映往旁邊一指。
武真零順著曼丘映的手勢望去,心裡不由得大感納悶。怪了,怎麼會有人把手術室設在餐廳邊,這感覺好怪異喔!
才想著,牆上寫著「手術室」三個字的紅燈頓時熄滅,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身著手術衣的年輕人,俊逸的面容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漫不經心的望著曼丘武。
「解決了?」
「嗯!」曼丘武點了點頭。「幸好九叔和助理有事外土,沒有人員傷亡,只有些許儀器損壞。」
不等老四曼丘格驗收救援成果,曼丘映迫不及待道:「可以用餐了嗎?」她快餓扁了。
「可以!今年的手術失敗,我們只有吃它的遺體了。」曼丘格除去了身上所有裝備。
「太好了!」在場除了武真零,個個熱烈鼓掌,額手稱慶,歡聲雷動。
「你們這樣大過分了吧!手術失敗不但不難過,還要食用遺體,你們還算得上是人嗎?」武真零又是氣憤、又是哀傷的咆哮道。
她很自然的聯想到當年母親手術失敗的狀況,心痛不已的激動著。
「大嫂,麻煩你先搞清楚狀況再發脾氣好嗎?」曼丘映啼笑皆非的解釋:「老四動的手術,是希望一隻早已死去。肚裡塞滿了各種香料、米飯和栗子等材料的火雞,能再度復活重生。這種手術要是能成功,那不嚇死所有的人?所以,本著民胞物與,食物盡早食用以免酸臭腐壞的原則,我們當然希望手術失敗,這有什麼不對?」
「沒有!」武真零尷尬的回應著。
現在,她已經清楚明白這一家人並非橫行江湖的不良份子,而是一群生活在杜鵑窩,經神極端不正常的瘋子。
到底,行事險惡、狠起來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幫派人物可怕,還是外表看起來正常,卻時有驚人之舉的恐怖份子可怕?一時之間,她有點難以抉擇。
◇◇◇
人的性格是很容易在短時間內轉變的,武真零對於這方面有了深刻的體認,她發現她變了。
從小到大,礙於現實環境的束縛,她常會要求自己,對於現況的不滿要妥善的隱藏在心裡,別讓人發現。
只有在面對徐均帆這個知心的表姊時,她才會稍稍解放自己,不過也有所限度。
所有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形容詞,若不是柔順乖巧,就是溫和謙恭,從未有人批評她心直口快,口不擇言。
但她到這裡後,情勢改變了,她不再把話往肚子裡吞,且時時有一股衝動,想把內心的不滿宣洩,一吐為快。
當老七曼丘衛把他冷藏了一天一夜的作品端上檯面,以圖增添用餐氣氛時,武真零這種病症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