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杜若

    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詫異，嘉原不明白為什麼，點點頭說：「是啊，他來跟我道歉。」

    「道歉？」

    「為了訂婚的事嘛，不過我看他也不是真心想來跟我道歉，道歉只是個藉口罷了。既然他能弄出這樣的一個事件，他怎麼可能會心存愧疚感呢！他大概只是想見見我罷了。」嘉原的神情中帶著幾許深思。

    楚天遙除了對她的觀察力感到訝異外，一絲近似嫉妒的感覺自他心底升起，她對阿嵐的認識竟有如此的深？

    「不過才見一次面，你就能揣摩他的心思了？」他有些酸溜溜地說。

    嘉原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微笑道：「事實上我知道的可多著呢！像楚家名氣這般響亮的家族，總是引人注意的，我當然不可能對你們一無所知了。」

    「關於我你知道些什麼呢？」楚天遙突然想知道她對自己的看法。

    嘉原微怔了下，隨即斂眉笑了，「大致上你和傳聞中並無差異，精明冷漠，手腕高超的商業鉅子，表面上是如此，但你有另一面是不為人所知的，老實說我摸不透真正的你。」

    「是嗎？」他微微笑了笑。「你似乎很會觀察人。」

    嘉原搖搖頭。「我不是最擅長的，真正厲害的人是我的朋友朱紫星，但有些時候直覺會比觀察還要有用呢。」

    「哦？」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一個朋友。」嘉原淺淺笑了笑。「她的直覺很靈，現在人美國。」

    「那麼明天到我家用晚餐吧。」楚天遙閒適的開了口。

    「明天？」嘉原訝於他下決定之快。

    「可以嗎？」

    「嗯，沒問題。」

    「好，我六點的時候過去接你。」

    ggg

    嘉原見到楚芸的第一眼便喜歡這位老婦人，她有著溫暖的笑容，雖已六十多歲了，仍然風韻猶存，氣質動人。

    楚芸親切的拉著嘉原的手，領她到飯廳。

    「阿遙終於把你帶回來了，我可盼了好久呢。」楚芸興致高昂的繼續說：「真高興阿遙終於決定要結婚了，尤其對像又是你這麼好的一個女孩，不但人長得漂亮，還十分聰明伶俐呢！」

    「唉，真是太好了。」楚芸微微歎息，眼角隱隱泛著淚光。

    驀然，一絲罪惡感自嘉原心中升起，欺騙這樣一位慈藹的老婦人是不道德的，當兩人宣佈解除婚約時，她能承受那樣的打擊嗎？

    嘉原尚不及細想，其他的楚家成員已陸續出現，一位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孩站在她面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你就是我未來的大嫂了。」楚天偉熱切的握著她的手。「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的多呢，我的同學一定會羨慕死了。」

    「你是天偉吧！很高興見到你。」嘉原微笑說道，心中暗自希望他能鬆開她的手，他搖得她的骨頭都快散了，年輕人充沛的精力真是可怕。

    在一旁的楚天遙不著痕跡的分開了他們倆，儘管天偉是他的弟弟，他仍不喜歡見到他這樣親暱的碰觸嘉原，瞧天偉臉上的那副表情，彷彿他這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楚天遙對嘉原淡然一笑，「阿偉總是口沒遮攔、毛毛躁躁的，你別理他。」

    楚天偉在一旁怪叫著抗議，此時，楚家唯一的女孩推開他，上前對嘉原伸出了手，微笑的說：「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楚天鳳，歡迎你成為楚家的一份子。」

    嘉原端詳著眼前美麗的女子，一個楚天嵐的女性版，是不容錯認的楚家人，嘉原握住她伸出來的手，真誠的回答：「謝謝，很高興認識你。」

    「大伙別這麼客套了，等你們彼此問候完，飯菜也都涼了。」

    楚天嵐清朗的聲音傳來，他高瘦挺拔的身子倚在飯廳的門邊，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

    楚天嵐的話將大家帶進了飯廳，進餐時的氣氛輕鬆愉快，飯桌上笑聲不斷。楚芸說著楚家四兄妹小時候的趣事，像是楚天遙在五歲時想要把聖伯納犬當馬騎，結果被摔下來的事；而楚天嵐為了做實驗，反弄得整個學校都停了電，諸如此類種種。其中又以楚天偉的糗事最多，說得他頻頻求饒，要姑姑別再講了。

    飯後，一夥人轉移陣地至客廳吃著水果繼續閒聊著。

    嘉原置身其中感覺十分輕鬆自在，這家人真是易於相處吶！楚天嵐毫不在意自己的糗事被揭露，一直陪著大伙開懷暢笑，還會在一旁加油添醋的描述細節，楚天遙臉上則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以縱容的態度看著家人的笑鬧。

    「看來你很少犯錯，是嗎？」

    嘉原湊近楚天遙的耳邊悄聲道。

    「沒有人是完美的，不是嗎？我自認我不是個聖人。」

    楚天遙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天呀！這個人的自制力太好了，遇到什麼事都面不改色，真是太不可愛了。嘉原輕啜著飲料邊想著。她看看眼前歡笑的一群，這樣的家庭怎麼會產生像楚天遙這樣的基因突變種。不過基本上楚天遙和楚天嵐還是很相像的，都有著一張英俊過人的臉孔及運動家的體格，然而楚天嵐總是表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嘻笑模樣，不似楚天遙那般冷靜自持，散發成熟的魅力與強悍的力量，他是天生的統御人物。

    「嘉原姐，你別老盯著大哥瞧嘛！」楚天偉突然嚷嚷道。「反正以後你們相處的時間多的是，多看看我們嘛。」

    嘉原的臉頰染上一抹紅暈，她從不曾被人這般調侃過，因為她從不曾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失態的盯著一個男人瞧。

    嘉原歉然一笑，「沒辦法，看來看去還是只有天遙能看呀！」

    「嘉原姐，你怎麼這麼說呢！」楚天偉不滿的叫道：「難道說我們都是醜八怪嗎？」

    「我可沒那麼說喔！」嘉原嬌俏的笑開，眼中閃過一抹淘氣的光芒。

    「阿偉。」楚天嵐緩緩的開口：「你承認自己是醜八怪也就罷了，別把我們也拖下水好不好？」

    見其他的人在一旁笑成一堆，楚天偉只能無奈的搔搔頭，歎口氣，「唉，為什麼我說的話總是會出差錯呢？」

    他的話又引起了一陣笑，待家人鬧得差不多了，楚天遙開口說：「時間很晚了，我該送嘉原回去了。」

    「也好。」楚芸微笑頷首，叮嚀道：「阿遙，以後要常常帶嘉原過來，嘉原你要是有空的話也可以自己過來，我們家隨時都歡迎你來。」

    「好的，芸姑姑。」嘉原微笑答應的同時，心中的不安及愧疚感卻漸次增加。

    在回去的車程中，嘉原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徐緩的開了口：「我喜歡你的家人，你擁有一個溫暖而快樂的家。」

    「我愛他們，雖然他們有時挺煩人的。」

    「呵呵！跟某些人比起來，我倒覺得他們是天使呢！」

    「你不常回家吧？」楚天遙突然問。

    「是啊，覺得麻煩，家中也沒什麼需要我牽掛的，所以就不回去了。」嘉原淡然一笑，語氣中帶著一股輕愁。

    楚天遙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經意似的說：「你方才說的某些人，指的是你家中的那兩位吧！」

    「哦？」嘉原漾開笑臉。「你知道呀，對了，你們在訂婚宴上應該見過。」

    嘉原的母親在她五歲時便去逝了，二年後她的父親再娶，跟母親向來十分親近的嘉原無法接受家中出現新的女主人，她的繼母方倩如在初時的百般討好無效後，對她亦失去了耐心。在生過兩個女兒後，當初楊父所追求的女子失去了她青春嬌美的面貌，變成一位令人不堪忍受的三姑六婆。嘉原時常納悶為什麼有些女人結婚後都變成這種德行。

    自主性強的嘉原很早便學會了不依賴他人，獨力處理自己的大小瑣事，對繼母維持著禮貌而疏遠的態度，連帶的也逐漸疏遠了家庭。她算是十分幸運的，找到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共同成長，走過了年少輕狂的歲月，友誼依然維持不墜。

    「其實方姨不是不好。」嘉原想了想，「只是她太看重自己，生活圈也太狹隘了，有時我很想把小妹帶出來，她跟我比較親，但她還在唸書，我又居無定所，實在不太方便。」

    楚天遙想到她的兩名妹妹，玉蓉和玉蝶，十八歲的玉蓉和她母親一樣令人有些不敢領教，十五歲的玉蝶，正如其名，是只可人的小蝴蝶。

    「玉蝶很可愛。」楚天遙只說了這句評語。

    「是呀！」嘉原微笑應道：「我打算等她高中畢業便送她出國唸書，離開現在的環境對她會比較好一點。」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姐姐呢。」

    嘉原嫣然一笑。「有好多人搶著當我的乾妹妹呢，別瞧不起人。」

    楚天遙輕笑了幾聲，此時他們已回到了嘉原所住的公寓，當他停好車準備下車時，卻發現嘉原仍在坐位上動也不動的，他心知有異，開口問道：「怎麼了？」

    「我們這樣下去不好吧！」嘉原的話一出口，使得原本融洽的氣氛霎時變得有些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