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杜凌
納克瞪她一眼,舉起手上的槍就要朝她的腦門打下去。
孫拓察覺他的意圖,忙道:「你別再打她,我已經請直升機把錢從布達佩斯的銀行運過來了。」
納克冷笑著看他一眼,將槍口對準他,「乾脆你也留下來好了。」
范逸紅嚇了一跳,連忙道:「你要這麼多人質幹嗎?」邊說著,她憂心的看著孫拓。
只見孫拓氣定神閒,「可以,不過你可以放了這位范小姐嗎?」
「當然可以。」他想了想,點點頭,畢竟一個人質比兩個人質好應付,而且付錢的人是孫拓,只要抓住孫拓,不信錢不會不到手。
納克退了幾步,和他們保持一小段距離,槍口仍然指著兩人,「你解開她身上的繩子,然後,你將繩子緊緊綁住他。」說著又退了幾步。
孫拓注意到納克是背對著門口,心裡暗自發笑,可是臉上仍不動聲色。他緩步走向范逸紅,開始為她解開身上的繩子。范逸紅凝視著他的臉,低聲問道:「你為什麼要來救我?」「我……」
他還沒回答,納克已在後面喝道:「用英文講大聲點!」
孫拓無奈,看了納克一眼,又看向范逸紅,張大喉嚨以英文道:「我說,因為我先前已經答應要為你挨子彈啦。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對小女子言而無信?」說著,他對她眨眨眼睛,手上忙著為她解開繩子。
范逸紅不懂他眨眼睛的用意為何,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詢問他眨眼睛的意思,連忙以英文大聲的回道:「真的嗎?真是讓我感動啊!」又看到他眨眨眼睛,她繼續大聲的說:「你真是個名副其實的男子漢大丈夫,中華的好男兒!」
「哎呀!你別這麼稱讚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不!這是你應得的讚賞,像你這種願意犧牲的人已經很少了。」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音量越說越大,內容也越來越荒誕,納克本來還捺著性子聽,聽到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了,便將槍口對著孫拓,「你到底解開了沒?」
孫拓一臉無辜,指著她身上的繩子,繩子只打開了一個結,尚有數個死結沒有解開,「你們綁得這麼緊,又結了這麼多死結,實在很難在短時間內解開。」
納克為之氣結。要不是繩子只剩一條,加上擔心孫拓反撲,他早將這個男人也跟著一起捆了,順便用膠布貼住他的嘴巴,省得耳朵現在受到荼毒。
范逸紅看著正努力為她解開繩子的孫拓,心裡充滿感動,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片刻後,她輕輕的說道:「你知道我是逃家的吧……」
她這句話說得小聲,納克以為他們又在玩什麼花招,連忙用槍指著她,「用英文大聲講,否則你們兩個都閉嘴。」
她歎了口氣,身邊有一個這麼殺風景的人,實在教她很難說出口,可是如果不說,她怕以後都沒機會講了。
她大聲的以英文道:「知道我是逃家的吧?」
「你曾經提過。」孫拓點點頭。
想到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時,她不小心將自己逃家的事情說出來,她就覺得好笑。她強忍住笑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逃家嗎?」
「不知道。」
實際上,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范逸紅的身價有多高。說真的,對這樣一個天之驕女為什麼會想逃家,他並不怎麼感興趣,他認為這不過是被寵壞的小孩偶爾使性子罷了。
而會想出手幫忙這陌生的東方女子,完全是出於他突發的好心。他如此告訴自己。
范逸紅繼續用英語大聲的說下去,「我是因為想逃婚才逃家的。」
「你本來要結婚的對象不好嗎?」
「不,相反的,他家世好,人品好,是個黃金單身漢。」
「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不過我還是告訴你,他是台灣趙氏企業龍頭的獨生子,下一任的總裁。」
「想不到范小姐的身價這麼高啊。」納克忽然插話,「我都捨不得將范小姐放走了。」
兩人同時看向他,只見他手持著槍,對他們陰冷的笑著。孫拓忙對納克說道:「我說過,一百萬美金給你,讓范小姐安全離開。」
納克一笑,不看可否,眼睛卻射出奇異的光芒。
孫拓見狀,生怕他改變主意,連忙又開始手中的工作。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逃婚嗎?」范逸紅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問著孫拓。
「為什麼?」他漫不經心的問道,手上不停動作。
「因為我想要嫁給我愛的人,而不是我父親幫我選的人。」說這句話時,她紅著臉,看著孫拓。
不過他正低頭和她身上的繩子奮鬥,沒有看到這一幕,也沒有聽出她語調的異樣,他只是淡淡的問:「那麼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她點點頭。
「誰?」聽到這句話,孫拓的手停了下來,不過馬上又繼續動作。
范逸紅一笑,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就是你啊!」她大聲的用英文說著,臉更紅了。
孫拓當場愣住。
「我喜歡上你了。」她更進一步表白。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身上的繩子也解開了。
孫拓連忙將繩子拉開,她則反握住他的手。
這時候,納克在旁邊吼道:「別在那裡談情說愛,趕快把那個男的綁住!」
兩人對看一眼,納克的槍還指著他們,范逸紅無奈,只得拾起地上的繩子,正要將孫拓綁住,卻見孫拓又對她眨了眨眼睛。
在這突然的靜默中,三個人均聽到小屋四周有輕微的腳步聲,納克往外一看,才發現小屋已被團團圍住。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在范逸紅還來不及反應之際,突然撲向她。而孫拓早在他變臉之前已快手快腳的將范逸紅拉到自己身後,看到納克撲過來,他連忙擋在她身前,飛快的一把抓住他持槍的右手。
兩個人扭打成一團,孫拓奮力想奪下納克手上的槍,納克拚命想擺脫孫拓的糾纏,但是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佔不到便宜。槍口一下朝左,一下朝右,而納克的手指頭還扣著扳機,只要一不小心,隨時可能走火。
警方不知何時已經攻進屋裡,數把槍正對著納克和孫拓,但顧慮到孫拓的安全,他們遲遲不敢上前。
情勢的突然逆轉讓范逸紅當場愣住,等看到警察出現,她才回過神來,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孫拓先送東西進來,使得歹徒的警戒心減弱,他料到歹徒一見到他是金主,可能會轉而要求他做人質,他再拖延交換人質的時間,使得警方有可趁之機,為了使警方能順利接近小屋,他還故意大聲說話,吸引歹徒的注意力。
也就是說,孫拓在進來前,早就安排好對應之策。
「砰」的一聲,納克突然開槍,子彈從范逸紅的髮際擦過,差點射中她的頭。
孫拓見狀,大聲對她罵道:「你還不趕快出去!」
出去?她也想出去啊,可是被兩個正在打架的男人擋住,她想出去也沒有辦法啊!她只好拿起旁邊的椅子當作護身用具,伺機而動。
又是一聲槍響,這次子彈射穿了窗戶玻璃,碎片四處迸散。
「該死!」孫拓分心的結果,被納克一腳踢中,踹到一旁。不待他爬起來,納克朝孫拓的身上開了一槍。
「不!」眼看心上人中彈,范逸紅不顧自身安危,舉起手上的椅子,趁納克還沒有將注意力轉向她,朝他頭上就是一記重擊。
一下,兩下,三下,「玉面羅剎」的威力在此展現無遺。
她失去理智的拚命用椅子重打納克,直到椅子被警察搶走,她才呆呆的看看自己的雙手,再看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頭破血流的納克,回想到剛剛發生的事。
她四處梭巡,發現孫拓倒在一旁。她連忙跑到他身邊把他扶起,卻看到他的眼睛緊閉著。
「孫拓,你別嚇我啊。」她拍拍他的臉頰,聲音顫抖。
孫拓緩緩的張開眼睛,對她苦笑了一下,有氣無力地道:「我說過,要為你挨子彈的。」
一想到剛剛他中彈的情況,范逸紅哭了出來,「我當時是說著玩的,怎麼你真的願意挨子彈呢?」
他只是笑笑,笑得很淒涼,「我快死了……」
「不會的,」她哭著喊道:「你怎麼能死呢?你死了教我怎麼辦?」
他看著她的臉,「只可惜,我到死都沒有聽到一個女人跟我說『我愛你』。」
「我愛你啊!」范逸紅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我愛你,所以你要振作點,為了我活下去呀。」
孫拓閉上眼睛,歎道:「如此,我死而無憾。」
「你別嚇我啊!」范逸紅一聽,伏在他身上哭叫著。
這一趴,她馬上發現事情不對勁。
孫拓既然中了一槍,已快失去生命,應該是射中要害,會血流如注才是,怎麼現在……
范逸紅摸摸他的身子,摸到了衣服上的破洞,卻沒有摸到濕黏的血液。
怎麼沒有流血?
她抬起模糊的淚眼,聽到他仍氣若游絲的說:「我死了,你可以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