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紀珞
「呃?」韓妤心中升起奇怪的預感,似乎生命會從此改變。
命定的姻緣嗎?
就算兩人壓根沒有交集,也會湊在一起?
真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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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
嬌媚的呻吟從芙蓉帳內傳出,帳內交纏的男女不留一絲空隙。
「噢……你好甜、好香,我想要你……」
「慕珣,人家好癢……別這樣……嗯……」
「告訴我你是誰……」
「你不會想知道的。」
「乖,抬起頭讓我看看你。」他只手抬起她的下顎。
喝——慕珣倒抽一口氣。
是她!那個醜八怪!天仙般清靈的美人怎麼會變成一個醜八怪!
「嘿嘿……小珣徒兒,我說的沒錯吧!上天注定你要娶韓妤。」蟾華老人的臉突然放大數十倍。
「不!不可能!我不會娶你這個醜八怪!」
「你要娶我,你是我命定的夫君,一定要娶我。」
「不管我生得如何,你都會照顧我一輩子吧?」
「你一定要娶我,娶我,娶我……」
「不——」慕珣嘶吼一聲,從床上驚坐而起,額上滴下涔涔冷汗。等到看清房裡的擺設,確定是在自個兒房裡,他才吁了口氣。
呼!原來是夢……還處於驚嚇狀態的慕珣頻頻調息,卻在深吸一口氣時,將鼻中的黏滑的異物吸進咽喉。
嗯——是血……
慕珣探了探俊挺的鼻,在人中處摸到了黏稠的血跡,他用力抹去。
該死!他居然流鼻血!更可笑的是他竟然這幾晚春夢連連,擾得他心煩意亂。
不一樣的是,他今晚夢見了那個醜八怪和癩蝦蟆,春夢惡夢一次進駐,氣急攻心,氣血不順,造成鼻血外流。
事過十載,夢境中的畫面卻依然鮮明,當年那個癩痢頭兼流鼻涕的醜八怪在夢中要求他對她負責,癩蝦蟆也在一旁幸災樂禍,那副該死的嘴臉讓他恨不得一把將它撕爛餵狗。哼,說不定連狗都嫌棄!
因為當年這個可笑的預言,令他對男女之事存有戒心,加上自弱冠傳承了父親的太傅職位以來,便過著「清心寡慾」的生活,嗜書如命的他平日除了看書練武、就是教導官中太子讀書,生活閒適而充實,近不近女色倒不構成什麼遺憾,也成就了他高尚品德的太傅聲望。可是,自從日前在紅香院被那「放浪」的女人戲要之後,似乎一切都有了改變。
她的唇好軟好香,身子也軟綿綿的,讓他的手想探入她的衣下,看看是否真如雙手隔衣所觸及的柔軟……
女人都是這樣的嗎?還是「她」得天獨厚?
感覺到不同於方才惡夢的冰冷,慕珣體內深處好像又撩起一把火,讓他皺眉。
「那麼多聖賢書都白讀了嗎?慕珣,你這定力不足的傢伙!」慕珣暗諷。
「爺,發生什麼事了?」展軒打著赤膊匆匆忙忙地抓著單衣奔進內室,睡眼惺忪的他在看到慕珣安全無虞地端坐在床沿,鬆了口氣。
「現在才趕來,若真發生什麼,也早該發生了。」護衛是這樣當的嗎!
「屬下已經火燒屁股地趕來了,結果還是……反正爺您吉人天相又武功過人,一定會化險為夷的。」他的房間又不在這裡……而且不是他自誇,太傅府裡的侍衛全是他一手訓練,堪稱全杭州城最安全、固若金湯的地方,不容易出現什麼宵小的,這點他展軒還敢保證。
不過,爺為什麼會在半夜裡慘叫?這點他就不懂了。
「爺,您當真沒事?」
慕珣深吸一口氣。「展軒,我把你當兄弟,你呢?」
「屬下不敢逾越,可是只要是爺的事,展軒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展軒一副忠心耿耿、義氣凌霄的樣子。
「那我問你的,你都會照實回答?」
「若是屬下知道的,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沒那麼困難,我只問你一件簡單的事,說出你的感覺就好。」
「是,爺請說。」
「你要過女人嗎?」
呃?展軒掏掏耳朵,想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慕珣詢問的眼神直逼展軒,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回答。
被慕珣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展軒清清喉嚨。「咳咳……」爺怎麼會問這個?
「快說。」慕珣有點不耐煩。因為他也頗為尷尬。
「有。」實話實說會不會傷了爺的心,畢竟,爺只有過那麼一次。
「爺怎麼會突然問這個?您不是幾日前才……」展軒打住。
「才什麼?說下去。」
「狎妓。」展軒照實說,壓根沒注意到慕珣目露凶光,還真的不怕死地繼續說下去。「其實爺這麼做也著實讓屬下安心了,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終於不攻自破,這樣也好,他們都不敢再說爺有斷袖之癖、只愛男人不愛女人了。」
「斷袖之癖?」
「爺您書讀得多,應該知道什麼是斷袖之癖吧?那就是——」
「我有斷袖之癖?我怎麼不知道?」慕珣平日斯文溫和的語調突然變得猙獰。
啊!說溜嘴了……展軒急忙補充。「爺,您風流而不下流,不免引起別人多餘的揣測,那些都只是街頭巷閭間的不實傳言而已,您別在意,反正您已經證明您愛女人了,風波自會平息的……」哎呀!怎麼他愈解釋爺的臉色愈難看?
展軒愈說,慕珣愈覺得火大,因為這個不實的傳言,卻意外地平息了另一個傳言,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算了!人太出名就是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流言,尤其是像他如此出色卓越的男人,會被嫉妒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跟一般見識短淺的愚民計較!
「爺?」展軒有點擔心。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慕珣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
明日,又是個完美的開始,他,慕珣,永遠都是完美的代名詞。
展軒搔著頭,莫名其妙地退出內室,打了個呵欠,既然沒事,就睡回籠覺去了。
第三章
「爺、主子。」展軒匆匆忙忙跑進「清磬齋」。
「別老是這麼慌慌張張。」悠閒自在多好!
慕珣專注的眼光沒離開桌案,振筆疾書,瀟灑狂恣的草書體利落地在宣紙上鋪陳開來。
展軒好奇不解的眼神則是直在慕珣身上打轉。
爺最近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和女人扯上關係?從不正眼瞧女人的爺,居然破天荒地在妓院狎妓,這會兒又有女人找到府裡來了?雖然在爺身邊待久了,爺的性向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他歸之於爺「潔身自好」。可是,爺最近的轉變也未免太大了,照道理講,本性難移不是嗎?他已經搞不清楚了……
慕珣頭也不抬。「你是進來發呆的嗎?有話快說。」
「爺,您最近是不是……轉性了?」他不免也開始對坊間的傳雲有所疑惑了。
「你說什麼?」連展軒這小子也懷疑他原本有斷袖之癖!慕珣威脅的眼光對上了展軒,讓展軒冒出幾滴冷汗。
「沒、沒,屬下沒說什麼。」幸好主子沒聽清楚。
雖然爺平日風度翩翩、待人溫和有禮,不過爺那種人前人後不一的怪異性格,一旦發起飆來連他用十成的功力都擋不住,還是別輕易捋虎鬚的好。
可是,他還是很好奇呀……
過了半刻。
慕珣再度從桌上抬眼,看到展軒又是皺眉、又是側頭地「研究」他,慕珣耐著性子告訴自己,一大清早用不著動怒。
慕珣試著固定略為抽動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說完了嗎?」這小子是來找碴的嗎?
「還……沒。」爺的神情好可怕,有風雨欲來之前的恐怖寧靜。
「快說。」
「有一位姑娘聲稱自隱心谷來,堅持要見您。」連隱心谷那種虛無縹緲的地方也忽然有女人冒出來要見爺,爺這性也未免轉得太徹底了些。
隱心谷?姑娘?隱心谷什麼時候有姑娘了?癩蝦蟆娶妻?不可能。慕珣搖搖頭。會是寒昭嗎?寒昭那副死人脾氣也不太可能。是振煜?不對,他也早離開隱心谷了。
那會是誰?他的確太久沒回去了,整整十年。
「讓她進來。」事關隱心谷,他當然得會上一會。
咦?他有沒有聽錯?展軒對慕珣十年前在隱心谷長大的事情並不知情。除了慕珣的爹娘,這事少有人知。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讓她進來!」慕珣看到展軒「關心」的眼神,恨不得把展軒轟出去。竟然還在懷疑他的性向!
「是、是。」展軒急急點頭,臨去前還不忘問了句。「爺,您最近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展軒還特別強調「哪兒」兩個字。
慕珣帶笑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此刻的想法。
突地,「喀」的一聲,昂貴的紫狼毫在慕珣手裡斷成了兩截……
展軒的嘴大張,啊了半天啊不出聲音來,心知惹怒了慕珣,一溜煙地落荒而逃。
唉!伴君如伴虎,他展軒則是伴主子如伴老天,要變天也不通知一下……
走在通往書房的曲廊上,韓妤隨意地打量這座杭州城第一書香門第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