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冬兒
「珠寶盒?武田,謝謝你了,你可以下去了!」郭靖海微皺起眉。本想不假他人之手自個兒尋出紗美奈的秘密,都是佐治孝雄害的!硬是讓他少了一個發現秘密的樂趣。只是這珠寶盒——小女傭的秘密會是這個嗎?而未經主人允許擅自打開珠寶盒,似乎是違法的行為。但,他只是看一眼然後就神不知鬼不覺原地放回;再說他又不會偷拿珠寶盒裡的東西,最多僅是侵犯他人的隱私權,所以——說來說去他還是要看就對了!
「少主,這是我應該做的,那我先下去了!」武田浪恭敬的說完就退到十步外的範圍。即使郭靖海的任務對他無疑是大材小用,但這總是一個開始,所謂守得雲開見月明,如果佐治孝雄趕得及的話……
看他又是站在大門旁,郭靖海撇了撇嘴未置一詞,心裡雖然不甚舒坩,但茶几上的珠寶盒讓他眼前一亮——無論這是否是她極力想拿回的東西,他若不瞧上一眼就不叫郭靖海了!於是他伸出手,拿起鑰匙打開珠寶盒。
「喀」的一聲,他的心也像打開象牙寶塔般的雀躍不已,迫不及待的掀開盒蓋,卻教映入眼中的東西給愣住——
珠寶盒中竟然沒有任何一樣女子的飾物!卻裝滿了從報章雜誌上剪下的各類發黃紙片,他不禁困惑得拿起其中一張仔細瞧……
他睜大了眼,幾乎難以相信眼中所見的圖片、文字。儘管睽違了近六年的光景,但圖片中的人物面容即便化成了灰他都認得!那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齊籐隆史!蓄著一頭過肩而迎風飄揚的長髮,臉上戴著一副深下見底的墨鏡,毫無笑容的嘴角沉著沒有溫度的線條……
那是他!
郭靖海垂下眼簾,輕靠在舒適的沙發椅上,手支著下顎,思緒已不自主飄回他極不願回想的過往——那段屬於齊籐隆史的記憶,不堪回首又諷刺的人生……哈!一個沒有自我靈魂卻甘之如飴的生活,能算是人生嗎?一段沒有自主的生命,從頭至尾白過了二十五年;更可笑悲哀的是,還是在愛人背叛之後才幡然覺悟。話說回來,他還是比齊籐正樹來得幸運,最起碼他沒淪落到兩腿一伸還不知道何謂自我,甚至及早發現了愛人的真面目——說來他還是幸運的,只是為何心仍是隱隱作痛?
五年了,難道他還未從情愛的傷痛中恢復過來嗎?
不會、不會的!這些年來他一直未曾想起過她,或許在夢中有過,可在聽見她名宇時他的心並未興起任何漣漪,他該對她毫無感覺的……佐治薰,不!現在該說是齊籐薰——齊籐正樹的妻子,齊籐隆史的大嫂。
大嫂!多麼諷刺的稱呼。曾經她是他擁在懷中憐愛的可人兒!曾經他們是如此相愛、山盟海誓,曾經……可笑啊!曾經不也都已成了過去,縱使百般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是怎樣也抹煞、改變下了的。或許他該感激她讓自己看清自小所賴以生存的方式是多麼可悲、可憐,或許……
「少主。」武田浪恭敬的聲音穿入他腦海。
郭靖海一震,從過往的思緒中驀然回神,視線觸及手中泛黃的紙片——早緊捏成團。明日紗美奈,為何會收集、保留他過往的報章雜誌而視若珍寶?真是因為愛上他嗎?為什麼?
「少主,有什麼不對嗎?」武田浪暗暗吃驚,適才還見他一臉溫和,此刻竟陰沉得令人不寒而慄。他的視線忍不住瞟向他手中的紙張和茶几上的珠寶盒,目力所及僅是一疊老舊的紙張,他不禁納悶得想瞄個明白。
「少主、少主!我真當上『鬼煞組』的魁王會是件好事嗎?你們真認為我還像以前那樣好控制嗎?還是你們自認為我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是你們太可笑還是我太愚昧?哈哈哈……」郭靖海失神狂吼,說到後頭竟忍下住失聲狂笑。
「少主——」武田浪錯愕的看著他失控大笑,一顆心竟忍不住抽痛起來。為他亦或自身?他不知道、他不明白。在「鬼煞組」一向不允許有個人意識,一切都是以組織為前提,所以……他真的不懂。
「少主!我嗎?是呀!在你們眼中我是齊籐隆史、是齊籐光野的次子、是齊籐正樹的弟弟;可在我的眼中,我是郭靖海!一個無父無母只有朋友的男人!是你們眼中的我是我,還是我眼中的我是我呢?!」
郭靖海陡地止住笑聲。可悲、可笑嗎?這就是他的命運或人生,齊籐隆史或是郭靖海。
「少主——」武田浪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可看著他那毫無笑容的臉龐,他竟有說不出的心酸和熟稔。此刻的他像極了五年前的他,讓人無所適從又不知所措。
「叫我有什麼事嗎?」郭靖海伸手蓋上珠寶盒,蓋上那勾起他無盡煩擾的過往。少主!他自動放棄都不行嗎?上天為何如此折磨他,是認為他吃的苦還不夠,還是他此生要背負的債尚未還清,所以……
「老魁王請少主晚上到『梟居』用膳。」武田浪一整心緒恭敬說道。
「他見了我還吃得下飯嗎?他不怕消化不良我還怕倒胃口咧!不去!」郭靖海二話不說搖頭拒絕。
事實上他想說的是,他老子不死心,他倒還怕自己會讓他氣得爆血管,到時教他如何向死去的老母交代。唉!碰上這種冥頑不靈的人還真是頭疼,而在他尚無法同外界取得聯繫之前,他還是同他保持距離會好一點。
「少主——」他能說什麼?這答案早在他意料中。只是這樣好嗎?武田浪悶悶的看著郭靖海。他真不明白,他腦子裡在想什麼,繼承「鬼煞組」魁主實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再者,當年他不也是誓在必得的嗎?為何突然間會風雲變色,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武田,你該明白我不去赴宴可全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再說你們就不怕我踏出這裡乘隙逃走;或許我的身手是沒你高明厲害,但落跑可就難說嘍!」郭靖海聳聳肩。他是苦無機會對外通風報信,當然在武田浪的監控下,這機會更是難如登天;只是,要等他那一票沉浸在熱戀中的好友,發現到他失蹤來救他脫離苦海……哎!搞不好他早被強迫當上鬼煞組的第八代魁主,又搞不好交接那天就跟他倒楣的大哥一樣,被不知名的殺手給暗殺,啐!那些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也不想想他們能追到心愛的女朋友是誰從中穿針引線;若沒有他這個愛神居中幫忙,一個個還下是王老五一個!沒有報答他的大恩大德就算了,竟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行動,等他回去……哼!
「少主,屬下只是負責傳達,少主去與不去都無權干涉、過問,只是……」畢竟是父子一場,血緣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況且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又何必呢?偏這番話他是怎樣也說不出口。
「說來聽聽!」郭靖海饒富興味的挑了挑眉。因為他突然發現,平日惜言如金且三句不離組織的武田浪,這回競發表下少「自我」言論,實在是太稀奇又太新奇!而這未嘗不是個好的開始。
「少主,屬下認為這一切總是要面對的。」武田浪說完頓時一驚。
他在說什麼啊?!他只是鬼煞組的第一護法,只是保護魁主生命安危的一個影子,他——該安於本分職責就夠了!
「怎麼?你是在暗示我逃避現實還是譏諷我懦弱無能呢?」真是不可思議啊!郭靖海在心中驚奇歡呼。總以為他極可能在軟禁的這一段日子裡會悶到最高點,想不到啊想不到!事情可越來越有趣了。
「屬下不敢!請少主明察。」武田浪強自鎮定。他對自己不當的言論難以理解,而這個不實的指控他更是擔當不起:和他近二十天相處下來,他發覺他的性情和以往全然不同。他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齊籐隆史那般冷絕無常;他是郭靖海,性喜捉弄,當然骨子底還是脫不了奸詐狡猾的本質,只是現在的他遠比過往來得好相處瞭解些。
「明察?幹嘛!我又不是包青天,現在也不是你的當家主子——哎!你不覺得這些話我起碼已經說過N遍了嗎?你聽不煩我都說煩了!」郭靖海一副無聊的伸伸懶腰、動動肩膀,然後才滿意的站起身朝陽台踱去。明天不知道那個小女傭還會不會從那個狗洞鑽進來找她的珠寶箱?拜她所賜,本以為會是件有趣好玩的新鮮事,孰料還真遇上個surprise,這感覺的確是令人啼笑皆非。明日紗美奈……咦?他心頭竟然有那麼點期待的感覺,莫非他真被她那番愛的告白給搞昏頭?
「少主——」
「你還有什事?」郭靖海停下腳意興闌珊的微側過頭問道。他是懶得再跟他糾正稱呼,但可不代表他已默然接受了這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