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丁千柔
他知道這樣對羅亦焱發脾氣是沒有道理的,可是現在的他,急需為他如焚的心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羅亦焱瞭解厲拓的怒氣並不是針對他而來:「這並不是你的錯,誰也料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是我的錯!」厲拓用雙手緊緊地扯住頭髮,似乎這樣的疼痛可以轉移些許心上如撕裂般的痛,「我早該知道我不是個能擁有愛情的人,一個不被祝福的私生子有什麼權利去奢求幸福?是我毀了她的生命,是我強留她在我的身邊,不然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的。
你怎麼能說這不是我的錯?」
懊悔是那麼深地劃傷了他,他的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如果,而每一個如果都是在指責他造成了這一次的事。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會……他一定會……
天哪!他懦弱得說不出讓她走的話,甚至只是想,就讓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拓仔,你的傷……」
「別說了,我一定要知道星兒沒事。」厲拓堅決地說。
這時,手術室中的醫生走了出來,心急如焚的厲拓馬上迎了上去:「醫生,手術進行得如何?」
「你是她的家屬?」醫生反問了他一句。
「我只要知道她要不要緊?」厲拓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只想知道繁星的傷到底怎麼樣了。
「請把和她家人聯絡的電話交給護士,我需要和她的家人聯繫。」
厲拓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把將醫生釘在牆上,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我問你她到底怎麼了!」
懾於厲拓的氣勢,這時醫生再也不敢有所拖延,連忙顫著聲音逐字回答厲拓的問題:「傷患的身上共受了兩處槍傷,一槍是由右背貫穿至左胸,不過,沒有傷到重要的器官,所以造成的傷害不大,最麻煩的是她頭上的那一槍……」
「到底怎麼了?」醫生的欲言又止,讓厲拓的不安湧至了最高點。
「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傷患的頭部原先有一腫瘤長在血管附近,壓迫到視神經,這顆子彈的衝擊正好使患者頭部的腫瘤和血管剝離,所以,患者只要取出腦中剝離的腫瘤和血塊即可,而且手術完成之後,患者的視力亦可恢復正常。」
「你是說她的眼睛可以重見光明?」厲拓驚喜地放開了他對醫生的鉗制。難道是上天真的應允了他的要求?
「可是……」醫生清清喉嚨順順氣後,仍是欲言又止。
「拜託你一次把話說完好不好!」羅亦焱忍不住說。
聽這個說話拖泥帶水、一點兒也不乾脆的醫生講話,他遲早會瘋掉。
「可是做腦外科手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患者的情形更使得這種手術的困難度加大,國內也只有少數醫生做過這種手術。」醫生解釋說。
「那就去找有經驗的醫生來動手術啊!」羅亦焱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來說去,就是這個醫生沒有把握動這樣的手術。
「問題是,這一次在德國有一個世界腦外科醫生的會議,國內有把握動這種手術的醫生幾乎都應邀前往,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能做手術的醫生。」
「什麼?」
厲拓原本升起的心,一下子又墜入了冰庫中。他身子晃了晃,往後退了幾步,整個人靠上了醫院白色而冰冷的牆壁。如果不是這牆壁的支撐,或許他會整個人癱在地上。
難道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這一次的手術讓我來好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絕望的厲拓用他僅存的力量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和羅亦焱一同前來的夫婦中的那個女人。
由那對夫婦中男人的長相看來,他八成是羅亦焱的兄弟。不過,厲拓因為一心掛念著繁星的安危,也沒有心情和那對夫婦寒暄。要不是那個女人突然出聲,這會兒他早就忘了他們的存在。
「你有辦法?」厲拓現在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任何一絲機會。
「你……你是岑可薇?!」
那個醫生原先只是很疑惑地看向那個竟然敢口出狂言的女人,可是等他認出了她竟然就是國內外科手術界一等一的好手岑可薇時,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你真的能救她?」厲拓盯著她問。
「我盡力。」
厲拓彷彿又看到了一道光在他的眼前亮起,他是從來不求人的,可是這一次他什麼也顧不得了,只要星兒沒事,要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岑可薇也看得出厲拓是一個驕傲的人,他一定不常求人,可是他卻為了那個女孩這麼做。他的深情著實令她感動,就算他不說,她也一定會盡全力去救那個被他深愛的女孩。
「她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她微微一笑。
「她是我的心。」厲拓輕聲說。
心對一個人有多重要,那她就對他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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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厲拓仍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紅燈,固執的他仍不願意去處理他肩上的傷口,一心只要知道繁星的手術是不是順利。
「你別擔心,我這個二嫂在國內的外科醫生中的排名如果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有她在,繁星妹子不會有事的。還真巧!她就這麼湊巧地沒有趕上飛機,這不是老天注定讓繁星遇上貴人?繁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羅亦焱勸不了執意不去照料傷口的厲拓,只好用話來安慰他。
「是嗎?」厲拓的聲音異常粗嘎。
「當然了,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嗎?」
羅亦焱不是一個宿命論者,而且還是人定勝天的忠實信徒,所以對什麼「注定」「湊巧」、「命運」之類的話一向是嗤之以鼻,不過為了讓厲拓能寬心,現在就算叫他發再也不去泡妞這種違背良心的誓言,他也會去做。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話,可是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突然出現。
「該死的你!你曾答應我會好好照顧我妹妹的。」
朗日的聲音出現不久後,人也跟著來到了厲拓的面前。
她在片場中一接到電話,便一路闖紅燈,飛快趕往醫院。一路上竟然沒有被警察攔下來,這不知道是奇跡呢,還是她根本就開得太快,快得連讓警察擋下她的時間也沒有。反正她就這樣一路不停地趕到醫院。
一看到等在手術室外的厲拓,她一路上囤積的心焦和恐懼便化成了憤怒,朝著他排山倒海地衝了過去。
「我……」
「你什麼你?當初是你說會好好照顧我妹妹,我才把她交給你的,結果你卻讓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我早該知道,男人的話根本沒有一句是能聽的,要是星兒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朗日此時是恨不得殺了厲拓。
星兒是她最寶貝的妹妹,從小,她和皓月就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深怕她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可是這個男人竟然把她的星兒弄成這樣,這讓本來就對男人深惡痛絕的她,更是恨不得當場殺了這個男人。
厲拓張開嘴本想說些什麼,但沒有說任何話又閉上了。他能替自己做什麼辯護嗎?繁星在他的保護之下受了重傷是事實,他違反了對她要好好照顧繁星的承諾也是事實,就算是她要殺了他,那他也是無話可說。
「說不出話了是吧!因為你無話可說,躺在裡面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星兒!」朗日憤恨地握緊雙拳捶打著厲拓,恨不得自己的力氣再大一點,最好把這個可恨的男人一拳打得飛出她的視線,省得她看了生氣。
可是不管她怎麼打、怎麼捶,厲拓不僅不閃躲,就連動也不動一下,氣得朗日忍不住咒念著:「該死!你是活的嗎?」
只有死人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理論上是吧!」厲拓一點也不確定,就像他一點也不確定繁星是否能平安無事。
「夠了!」羅亦焱看厲拓沒有反駁的意思,甚至連閃躲的意思也沒有,於是連忙出聲制止。他能瞭解這個女人心中的焦急,可是厲拓也是個負傷在身的人,他現在能站在這裡,憑的全是想知道繁星是否能平安的意念的支撐。
「少管閒事!」
羅亦焱的喝止讓朗日住了手,她像是這時才發現羅亦焱存在似的轉頭看向他,這一看,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而羅亦焱也在同時認出了朗日。
「她是你妹妹!」羅亦焱有些吃驚,「易繁星、易朗日,我該想到的,畢竟易不是一個多見的姓氏。」
「那又怎麼樣?」朗日沒好氣地說。她的怒氣在見到羅亦焱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我就知道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真是看錯了,早知道他跟你這個痞子認識,說什麼我也要把星兒帶走,今天就什麼事也不會有了。」
「我或許真的是一個痞子,可是拓仔和我不一樣,你可別把對我的怒氣算在他的身上。」羅亦焱很有義氣地替厲拓開脫,「而且這一次的事情說不定還可以讓繁星因禍得福,重見光明,這樣算來,你還得感激拓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