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葆琳
「又輪到你說話了嗎?」二伯說。
「爸!」
「好了,大家都給我坐下。今天是來開會的,不是來吵架的。丁永樹要待可以,可是不許他開口說話。閻旭,知道嗎?」大伯說。
閻旭不做任何反應,所以他大伯視為默許。
「現在一些中南部的黑市已經有點緊張了。他們聽說我們要退出這行,馬上就有不少大戶開始蠢動。我們那些專門洗錢的機構也產生危機。你還是打算要一意孤行嗎?」大伯問。
「那是我們花了兩代的心血才打下來的江山,怎麼可以放手?」二伯嚷道。
閻旭知道大家都在等著他開口,可是他一徑玩著手上的金筆。
「爸,不需要和他說什麼。既然閻旭要放棄家傳的事業,就等於他不再是閻家的人。」
「對、對,堂兄說得對。」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向來脾氣沉穩的閻家老大也受不了了。
「閻旭,你是知道規矩的。我們要對祖先負責。」坐在一旁的叔公終於慢吞吞的說。「就算在恐怖時期,我們也沒放棄過這樁買賣。你現在想要放手,是為什麼?」
「叔公問話,你敢不回答!」二伯怒道。
「做黑市買賣已經不再有好的利潤了。比起來,我們付出的安全人力及走法律邊緣的代價划不來。」
「騙人,叔公,去年我們明明獲利--」
「坐下!你以為叔公會不知道嗎?」大伯一拍桌子罵道。
「你說的我以前也考慮過。不過,現在閻氏的規模和江山有一半是靠那些個買賣撐出來的。放棄……」
閻旭搖頭,「過去的包袱丟不開,我們絕對無法成氣候。」
「你說的不會太過於肯定嗎?我們想退出這行,也要付出代價。為什麼不讓情況順其自然呢?」大伯瞇起眼問。
「我累了。不想再和那些出爾反爾的大哥們談生意。現在的那幫人已經和伯父你們的時代不一樣。他們眼中只有利,不顧什麼江湖道義。」
「這種情況我多少有耳聞,不過,敢和閻氏鬧的還不多。」
「已經不再是如此。一旦他們瞭解閻氏不過是只紙老虎。」
「紙老虎?」
「我們大部分的企業都逐漸的要走向公開,已經不再能和那些幫派耍狠。過去的老大個個退休或是坐監、歸隱,能保護我們的也很少了。總會有不怕死的年輕老大想試一試。」
叔公轉著手中的兩顆珠子,「你是準備一定要收了?」
「只要我現在還是閻氏的總經營者的話。」
大伯小心的觀察桌邊每個人的神情、。「你現在的意思是……萬一大家不同意你收手,你就要辭去總裁的位子嗎?」
「是。」
所有的人眼中各自閃過自己的私利,在心中盤算著閻旭的辭職能為自己帶來什麼好處。
叔公卻歎聲氣。
「叔公,怎麼了?」二伯趕忙問。
叔公搖頭,「閻旭,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閻旭很清楚的點頭。
其他人不懂這一問一答是何用意。
可是大伯知道了。「叔公,請你裁決吧!」
叔公敲敲桌子,「閻旭不能不當總裁。你們現在沒有人比他有能力。所以閻旭的決定,我不會反對。不--不要吵!閻旭做了決定,他也會付出他的代價。你們沒有什麼好損失的。事情就到這邊為止。」
「叔公,究竟是什麼代價?」
叔公不說半句話,閻旭當然也不會回答。大伯父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自殘以破咒。」大伯靜靜的說。
*****
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滑下她的發。
可玟揉著眼醒來。「閻旭!」
閻旭就坐在床邊,她以為這是夢呢!她伸出手去碰觸他,肯定她不是在夢境中。
「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扔在這邊,然後就不管我了。」
他摟著她,微笑著。
「你還好吧?身上有沒有少塊肉或是少條胳臂啊?」她笑著檢查著他說:「我快嚇壞了,看到你給我的那份文獻上寫的東西。你知道那上面寫什麼嗎?」
「寫什麼?」
「讓我想想,上面好像是這麼寫的:信我者,將允諾你擁有世界上所有的財富。背棄我者,必將自殘以破咒。分明就是一種古代的詛咒嘛!這種魔鬼契約,你最好是別看。幸好它是古文寫的,你們家的人想必不懂,所以把它當成骨董在收藏。現在你知道了吧!不可以隨便收藏這種古老的東西。畢竟,以前的社會有許多邪惡神秘的東西。」
「既然你看過了,那現在該怎麼辦?」
「傻瓜,那上面是有儀式的。不是隨便就會被咒語纏身的。」
「你不要隨便嘗試。」
「我不會的,況且,你印給我的副本有一些地方都沒拓好,根本看不清楚。」
閻旭點點頭。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說的這些事了?」她懷疑的問。
「嗯。」
「那--」
他低頭給她輕輕的一吻,「睡覺吧!明天起來,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閻旭,真的沒事嗎?」
「別擔心。」
可玟抱著他,「不要走。」
「我不會走的。」
她信賴的躺在他的懷中,安心的睡去。
閻旭並沒有睡著,他緊鎖著雙眉,等著天明的到來。
*****
隔天。
「我們究竟要去哪裡?」她看著沉默開車的閻旭問。
「去看我母親。」
那豈不是去掃墓?可玟安靜下來。沒想到他把母親的墳墓安排在這麼偏僻的東部。
車子婉蜒進入小路,道路兩旁的樹林愈來愈密,形成一個天然屏障。路逐漸延伸到人煙稀少的一帶,最後停在一棟白色的建築物前。它有點類似天主教的廳堂,不過並沒有十字架。
這不知是什麼地方?可玟好奇的左右瞧著,沒有見到墓園那類的東西。
閻旭帶著她走進那楝建築物。他們走沒多遠,便看見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中年婦女帶著一群小朋友站在草地上做著體操。
那群小孩子乍看和常人沒什麼不同。
可玟仔細一瞧才發現他們身上多少都有點殘缺。這是一群懷有傷殘的小孩。
他們跳不高也跑不遠,但是那份跟著大人做運動的執著模樣,讓人感動。
「我們走吧!」閻旭等可玟看了幾分鐘後說。
他們繼續往裡頭走去。裡面佈置得像家庭一樣溫馨。米黃色的沙發,牆上掛著一些基督聖像,還有一些兒童的創作。由陶藝到晝作,都擺在四周。
「閻旭,這裡是--」正當可玟感到奇怪時,已經有一位矮小的胖女士走進來。
「好久不見,閻旭。」
閻旭給胖女士一個微笑,然後對可玟說:「這位是我阿姨,也是永樹的母親。」
「你阿姨?」可玟想必自己的臉很可笑,她是真的太吃驚了。眼前這位--
「嗨!我想妳就是可玟吧!永樹有向我提起過你,甚至連楚雲也會說起你一、兩句。我很想見見你這位帶給大家一團混亂的小女生。」胖女士伸出手,「我是丁思敏。」
「阿姨好。」可玟微紅著臉說:「閻旭沒告訴我……」
「他若說了我才要訝異。他上輩子可能是只八哥,話都說光了,這輩子要叫他開口像要殺了他似的。」
可玟輕輕笑著。
「你是頭一次來這兒,得讓閻旭帶你好好參觀一下。」
閻旭攬著可玟的肩說:「阿姨,我是帶她來見我母親的。」
丁思敏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那我去帶--」
「不,我帶可玟過去就行了。她……還是一樣嗎?」
「嗯。」丁思敏沉重的歎口氣。「差不多。」
閻旭也不曾期待事情有轉機。「我們待會再聊。」
「好,你們去吧!」
可玟傻傻的跟著閻旭再往屋內走去。一直到最後面,有道門禁森嚴的鐵門隔起來。
「閻旭,你說要我見你母親……可是……她不是……已經……」
閻旭不知由哪兒拿來的鑰匙,轉動著鐵門。「不,她並沒有死。假如這是你想問的。」
「什麼?」
可是她不再有機會聽到回答,門後出現的是一張白色的床。
床上躺著的人,在聽到鐵門聲之前,已經慢慢的坐了起來。可玟緊張的看向她。她就縣傳說中殺夫弒子的女人--閻思湘。
「是誰?阿敏嗎?」一個令人意外的悅耳聲音問。
「是我。」閻旭並不走近她,只是站在門口。
聲音在瞬間變了個樣兒。「你--來幹什麼?」
可玟不曉得一個做母親的可以用這麼憎恨的聲音對自己兒子說話。
「來看你。」
閻思湘冷笑數聲。「你想看看我死了沒嗎?還帶女人回來炫耀。」
這兩句話讓可玟察覺不對。
「你還好嗎?」
「好得很,閻正清,你少在那邊惺惺作態。快給我滾出去!」
閻旭低低歎聲氣,只有站在身邊的可玟能聽見。她的懷疑是對的,閻思湘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了她的丈夫。難怪口中的恨意這麼明顯。
閻旭靠近她一、兩步。
閻思湘馬上叫了起來,還激動的連床都撼動了,可是她被縛在床上的雙腳讓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