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葆琳
「哈、哈。」王醫師被她的話逗笑了,神情愉快的提著診療包說:「瞧你這麼有精神,我想你不出幾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真的?」
「只要你的腳癒合,當然沒問題。」
「她的腳癒合後會不會有其他的後遣症?」一旁的閻旭開口,所有的空氣似乎又凝結住了。
「呃,」王醫師收起笑容,「不會的。只要定期復健,我想對於她的行動應該沒有影響。不過,想跑奧運金牌可能是不太可能了。」
「就算我原來的腳也不可能跑奧運金牌。」她自己笑著說:「我倒想下床動一動。」
「不行。」王醫師搖搖頭,「留在床上,直到我說你可以下床為止。」
她誇張的歎口氣。
閻旭讓湯尼送走王醫師。
「我該通知你哥哥來接你。」
她眨眨眼,「可以啊!我哥哥家的電話--」
他等著。
「我--忘了。』
「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查得出來的。」
她轉轉眼珠,慘叫一聲,「啊!」
閻旭的神情一緊。「怎麼了?」
「我……我……我不能回去。」絞緊雙眉的她泫然欲泣的說。
他不解的看著她。
「我摔傷了腿,要是讓我哥知道了,他會殺了我。以後我就別想再出門。他對我很凶的。」
「那對你有好處。」他反而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說。
「我就這麼惹人嫌?」她低聲的說:「我知道,我話太多了。所以你嫌我煩,想趕快讓我離開這兒。也不顧念我是個腿上有傷的人,我還是在你家受的傷呢!我應該摔得記憶全失,那你就沒有理由甩開我了。我幹嘛要這麼笨!摔在你這種人的家裡!真笨!」她敲著床上蓋著被單的雙腿。
閻旭兩大步來到床邊,握住了她的雙腕。「夠了。不要再打了。」
「你關心我做什麼?你走開。去打電話嘛!」她有點失控的吼。
他緊捏著她的雙腕,讓她痛呼一聲。「不要鬧。」
「我--」
她話沒說完,他就以唇壓迫在她唇上,燃燒她的意志。
「我們……」她不再掙扎,但以迷濛的眼及虛軟的口吻說:「是戀人嗎?」
聽到這句話,閻旭避而不答的鬆開她,向後退了幾步。
可玟接受了這訊息。「我們不是。」
「妳休息吧!」他拋下這句話之後,急急的離開。
一天到晚就叫她休息。可玟吐出悶在心中的氣。她側著臉看向窗外的庭園。幾分鐘後,一陣高速駛動的汽車噪音劃過天空,一抹黑色的車影迅速的在園門外消失。
閻旭。她黯然的知道那是閻旭開的車。
可玟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下幾個鍵。
「喂,惠田電子您好。」
「請問,田芸小姐在嗎?」
「請稍等。」
幾秒後。「我是田芸。」
「芸姊,我是可玟。」
「可玟!」電話裡面的俐落女聲立刻換上關心的呼喊,「老天!你怎麼一去都沒有消息,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你人在哪裡?」
「說來話長。」可玟以手梳過額際的劉海,「哥呢?在你那兒嗎?」
「妳等等。」
幾分鐘後,一個令她思念的聲音說:「妳出事了,我知道。」
可玟對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感覺是言語說不出的。他們自幼親密,就算是打罵玩鬧也不會傷感情。「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我這兩天的心跳來看,好壞都有。」岳邦樵回答。
「我戀愛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得視你的對象而定。他是誰?」
「閻旭。」她乾脆的說。
「閻旭?『那個』閻旭?」
「對,就是那一個。人家說最神秘的黑暗企業的首領。」
「妳去招惹他?」
「不如說我運氣不好。老天爺把他扔在我眼前,非讓我發現他不可。」
「裡面一定有故事。」邦樵瞭解的說:「你打算生擒他還是活逮他?」
可玟笑笑,「我看我是碰上對手了。」
「什麼?號稱最詭計多端的岳可玟會自認為無法生擒對手?」
「這不就像咱們爸媽常說的,一物克一物。」
「這不太像你的口氣。你不是認命型的,小妹。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就先讓我保持這點秘密吧!至於我最後會怎麼樣,是成功是失敗,你總會知道的。老哥,我要是滿身傷痕的回去,你會收留我吧!我怕我萬一失敗……」
「呆子,老哥當然會收留你。你要是碎了,我就帶吸塵器去。」
可玟輕笑,「夠義氣。」
「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唉,」她歎聲氣,「我該掛了。不要擔心我。」
「保重。」
可玟掛上電話,重新瞪著天花板。
她這招假裝失憶症能為她掙得多少空間和時間?她能夠在閻旭發現她的企圖前,成功的突破他的心房,讓她擠進他冰冷的心嗎?她想為他解凍,卻懷疑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也許最後受傷最大的是她自己。
為什麼是他?
可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雙在月光下漆黑的眼,及那雙火焰高張的眼。她知道,她沒有退路,無法自拔。惡魔在無聲無息中已然取走了她的心。
她還沒有輸,她要留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會探知在惡魔表皮下是怎樣的靈魂。
他只肯讓她看一眼,而那一眼就讓她無法再忘記。
她知道裡面的閻旭是個完全不同的閻旭,她要用她這個人和這顆心,換取他的靈魂,即使必須向惡魔做交易也在所不辭。
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就會去做。
*****
不曉得原來摔下樓是這麼累人,可玟很意外的睡了一覺,醒來後又看見他坐在床邊。「這是你的床?」她揉揉眼後,睏倦的問他。
沒有回答。她並不意外。
「你老是這樣守在這張床旁邊,是不是沒有它你就睡不著呢?」
「……」
「如果你不打算陪我聊天,那就出去。省得我像個呆子,一個人自言自語。」
「你哥哥出國了。」
這回換可玟說不出話來。
「我打電話過去,有人告訴我,他出差到美國去。要兩個星期才會回來。」
「沒有人照顧我,所以你不知道要拿我怎麼辦是嗎?不要擔心,你一樣可以叫輛車把我送回去。我一個人會沒事的,這點小小的骨折、小小的腦震盪及小小的失憶症都和你沒關係。」
「我已經留下訊息,在你哥哥回來之前,你會住在這裡。」
「不需要麻煩你的,你不是很怕我打攪嗎?」
「你已經闖進來了。」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我會讓人給你安排一間睡房。」
「等等。」她喊住他,怕他又離開了。
「我想知道--在我失足摔下去前,我們……究竟是什麼……什麼關係?是朋友嗎?還是--一定有點什麼關係吧?」
他搖搖頭,不打算給她答案。
「你究竟是誰?」
黑眼一暗。「只有名字對你而言不夠嗎?」
「人不只是有名字。」
「知道我名字以外的事,你會很危險。」
「危險?」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她從未聽過「危險」兩字。
閻旭的臉掛上一絲的冷意,像黑豹發動攻擊前的冰寒目光。「你不明白是嗎?我是個你該敬而遠之的那類人物。我不懂得仁慈,也不會放手,我會搾乾別人的血,只要我高興。我這樣的人,你想知道什麼?別靠我太近,也許你會發現你已經無法脫身了。」
「我不怕。」她毅然的不顧一切說。
這句話打破了所有他刻意製造的冷空氣。
他更嚴厲的看著她,「你不怕?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你知道你可能失去什麼嗎?我也許會把你的話當真。」
「你只會說說。」她激他。
「不,不是說說。」他俯身看著她,一手慢慢的由她的肩頭滑向她的上臂,猛然攫住她的手,「我要你。你會發現自己身在我的地獄中。你想嗎?和我這樣一個醜陋的惡魔纏在一起?我可能永遠也不會放你走。你能受得了嗎?」
「『可能、也許』,你真喜歡做假設。」
他閉上眼,似乎在培養點耐性。
「你以為這是個遊戲嗎?」他捉住她的手,「這是真的,不是我貼上去嚇人的!」他強迫她的手貼上他的頰。
可玟顫抖的手碰觸到他那半邊被毀容的臉頰。她不是因為害怕或恐懼,而是因為那深沉的疼痛。她能感受在那層表皮下的痛苦。
「你害怕了是嗎?明白了嗎?」
她猛然的搖頭,淚在眼眶中轉著。「不是害怕,而是心痛。」她低語,「誰會那殘忍,竟對你做出這種事。」她收攏指尖,慢慢的、溫柔備至的撫著那道傷痕,「你一定很痛。」
他震懾住了。被她的話、她的人及她的淚給嚇呆了。為什麼她不是尖叫著推開他,卻是這溫柔的觸摸著他的臉。
在他生平第一次的不知所措中,她更進一步的攀住他的肩,將自己溫暖的唇,壓在他的臉頰上。一次又一次,印下許多的吻。
直到他一個兇猛的動作推開了她,「不要給我同情,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