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葆琳
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可玟由腰袋中,取出一個紅外線眼鏡,讓她可以看見那些無形的電網有多麼密集。
可是這種電網,偶爾也會失靈的,譬如一隻低飛的鴿子,一隻不識相的貓咪。或者……可玟由腰包的另一側拿出她事先準備的一隻小白老鼠。
她把它放到城牆上。不久,電網果真發亮起來。
這之後,會有一到兩分鐘的中斷期,這時,也就是進攻的最佳時機。
可玟一個俐落的翻身,翻進了院子裡。
她在心中叫了一下,這可真是我的老天啊!
她看到的是一座矗立高大的屋宇,起碼佔地有三、五百坪。而她站的院子--一棵樹也沒有。
懂了吧!她站在一片綠地上--只是夜色中的綠地是黑的,四周沒有半點可供遮掩的地方。而如果在牆上有監視器的話,她八成是逃不過人家的法眼了。
她什麼都想了,就是不曾想過自己會站在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院子,除了滿地該死的草。連朵花兒都沒有,這是什麼樣的院子?
可玟真希望自己是只蒼蠅,如此一來,就可以飛離這裡了。
而現在,她前進不能,後退……
幾秒鐘過去了。
幾分鐘過去了。
可玟咬咬唇,決定大大方方的穿越這片綠地,直接去敲屋子的大門。
既然閻旭不在家,也許他們會讓她瞧瞧典章。
她走到門口,門已經自動的開了。
「岳小姐。」歐陽烈對著她說。
「嗨!」
第二章
歐陽烈不知道自己該拿這小女生怎麼辦!
「你打算把我關起來嗎?」可玟開口說。
「那是我老闆的權利。我只需要通報這件事給他。」他冷淡的說。
可玟打量著歐陽烈。
他四十開外,黑濃的發中已出現銀絲,眼角的紋路及不曾閃現波瀾的眼,都說明了他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嗎?」
他沒有說不。
「既然閻先生不在家,那麼,我假設今天這裡的安全設施是在你的管轄之下吧!」
他沒有說不是。
「我知道我是擅闖民宅。你可以報警捉我,我不反對。」
他還是保持沉默。
「那……在你請警察來之前,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眼那些古文呢?」
歐陽烈的臉皮上是面無表情,但肚子裡可是累積了一堆笑。這小女孩在這幾分鐘的表情,除了小心翼翼、謹慎嘗試外,還有滿臉的希望。那種希望的模樣讓你捨不得說「不」。
可是歐陽烈不是閻家的主子,他沒有權利說什麼。「我去問一問閻先生。」
「你是說他在家?」
歐陽烈點點頭。
「可是--」
「我那麼說是希望打發你,不是希望你來這裡闖空門。」
闖空門?可玟很想告訴他,這一點也不像闖空門。這裡比博物館還戒備森嚴。可是她轉動了下眼珠,沒有把話說出口。
「跟我來。」歐陽烈轉身往屋內走。
咦?莫非她有這榮幸見到閻家的主子嗎?
他打開一間裝飾古樸的小起居間。「你在這邊等,請不要擅自離開。我問過閻先生後,馬上就回來。」
「謝謝你。」可玟認為這是她現在唯一能說的。
他們沒有立刻將她扭送法辦已經大出她的意外,現在又這麼慎重的去問他主子,這可說是很禮遇了。
歐陽烈關上門後,讓自己在門外揮發完那些笑意,才舉步走向閻先生的書房。
他的書房在屋中的最高層--五樓,是閻先生的天地。沒有得到允許,連他都不能擅自闖進禁區。
記得剛到閻家時,他就對這屋中有這許多的禁地感到訝異。不只是他的書房,還有這閭屋子的地下室,藏在屋後的唯一一座玻璃花屋,這些都屬於禁區。闖人禁區當然不可能勁死,可是……就別想在閻家混下去了。
而這飯碗不是白捧的,閻家的待遇高出外界許多。
「閻先生。」歐陽烈站在他書房門口。
「進來。」
閻旭一身寬大的睡袍,顯然是被吵醒了。「有訪客?」他挑起一眉問。
歐陽烈點點頭,走到他書桌前,打開了一架裝設很久卻很少使用的顯示器。他按下幾鍵,螢幕轉到起居室的一角。
「就是她,岳小姐。」歐陽指著螢幕說。「她試圖趁你不在的時候,說服我給她看那些文件。我需要報警嗎?」
閻旭淡淡的說:「你不想報警?」
「是。」歐陽烈坦白說:「我想她是個無害的小東西。只不過是對她所研究的事稍微熱中了一點。」
「那麼你已經做了決定了。」
「你才是能做決定的人。」
閻旭還是淡淡的說:「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她。」
「她出乎意料的固執。」
「那麼,讓她不要太固執。這就是你的工作。」閻旭以決定的口吻說:「讓她走,可是不要讓她再次出現在這裡。」
歐陽烈知道這是自己下台一鞠躬的時候,可是……「可以讓我說一句話嗎?」
閻旭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這張老臉也知道臉紅,歐陽烈感覺自己雙頰的溫度上升,「我……我是想說……我不是要幫她說話,可是……讓她看一下那些文件並沒有關係。她應該不會帶出去或者--」
「老烈。」閻旭的眼光銳利起來,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歐陽烈知道自己踰矩了。
在他的眼光下,即使是最天真無知的孩童也要退縮。「是……是。我知道了。」
閻旭點了下頭,看著歐陽烈走出了書房。
螢幕上的女孩仍在左顧右盼著。她移動到起居室擺設的書櫃前,碰觸著其中一座玻璃藝品。那是一朵高溫燒製的玻璃玫瑰。
閻旭的臉上掠過一絲痛楚。
*****
「我還是要請你離開,岳小姐。」歐陽烈很遺憾的說。
可玟的失望寫得非常明顯。「警察什麼時候到?」認命的她說。
「沒有警察。我們沒有報警。」歐陽烈說:「可是下一次,我無法保證。」
可玟抬起頭頑皮的看著他說:「你怎麼知道我下一次還會來?」
歐陽烈真的失笑了。
「不錯嘛!我以為你不知道要怎麼笑呢?每次都裝酷。」
「這不是裝酷。笑會使人失去戒心,戒心則是幹我們這一行的護身符。我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的。」
「死?老天,你不會是說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工作,竟要冒生命危險吧?」
「閻先生有不少敵人。我們必須謹慎提防。」
「是嗎?難怪他那麼排外了。」可玟搖搖頭說:「有錢人就是這麼可憐。」
「你家的環境也不差,岳小姐。」歐陽烈說。
可玟拉大了嘴,「你們對每一個按你們家電鈴的人都做身家調查嗎?」
「只是一點小功夫。」
「嗯哼,我瞧這位閻先生的敵人想必很恐怖,才會嚇得你們凡事都這樣小心。」
歐陽烈含著笑說:「那些與閻先生為敵的人,他們的警戒只怕有增無減。他們才是那些擔心得要死的人。至於閻先生?他本人可是一點都不在乎。」
「是嗎?那你們又替他在乎什麼?」
「他是我們的主子。我的責任是替他看著背後,萬一有人放冷箭,還是要防著點。而他,他自己比較需要的是隱私。」
「我說--」
「岳小姐,你真是比小報記者還厲害。我們不能再說下去了--」
「他也管你們的言論自由嗎?」
「不是。」歐陽烈再次歎氣說:「聽著,你已經耽誤我們很多時間了,我們--」
「我知道,我該走路了是嗎?」
歐陽烈點點頭。
「你知道我也還沒有放棄,對嗎?」
他無奈一笑。
「那麼,下回見了。」可玟起身離開說。
「岳小姐。」歐陽烈在她走到大門之前說。
可玟回頭看他。
「你只是白費力氣。沒有人可以改變他所做的決定。假如他不想讓你看文件,你是絕對不會看到的。」
她挑眉灑脫一笑,「是嗎?」
「替你自己和我省點力氣。」他誠摯的說。
「歐陽先生,」可玟乾脆站到他面前說:「你一定很熱愛你的工作,對不對?」
歐陽烈點點頭。
「那麼,我也一樣。我不會簡簡單單不經過努力就放棄。我曾經敲過無數個堅持不對外開放的門。你也許不相信我這樣一個弱女子能堅持到什麼程度,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曾失敗過。我會努力下去。」最後這句話,她是站到一幅畫的面前大聲的說。
「妳知道我們在那裡裝了監視器?」
「我哥是電子天才,與那方面有關的東西,我見多了。這些不過是小把戲。」可玟說,手指著畫上的小孔,「當然,你們已經下功夫了。」
「不會有用的。」
可玟對這句話報以疑問。
「閻先生從來不看那監視器,他恐怕早巳經去休息了。」
可玟聳聳肩,「但試無妨。誰知道呢?」
「走吧!我領你出門去。」
*****
歐陽烈錯了。他在看,他坐在書桌前,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她。
閻旭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冰冷。
他藉著許多的事來忘記自己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