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紅雩
雪月島網羅了這許多好漢,想不出名都難;不過這麼多人中,語凝最感興趣的是陸蘅,倒不是因他英俊瀟灑或才識過人,而是因他是舶師,總該知道現在在哪裡,及要航向何方吧!
「陸當家,要不要我幫忙?」語凝探頭時掌舵室,過分熱心的問。
陸蘅平日就不好看的臉變得更黑了,一對招子黑滾滾的直瞪了她兩下,唇上那綹鬍子都快翹起來了,他這幾日已快被這小娃兒煩死了,他討厭小孩,更討厭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
「你這小子,老是吃飽了撐著的,天天游手好閒!」陸蘅不恥的罵了兩聲。
「喂,陸大叔,您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可都有做到自己的工作哦!」語凝被他冷漠的態度惹得有些毛,若不是想從他那兒得些情報,也用不著對他如此客氣。
陸蘅被這一頂撞真想舉手給這死小子一撐,若不是慕容當家特別關照他,而古振雄那老頭又疼他像兒子,陸蘅老早就送他回老家了。
「真不知大當家是吃錯了啥花,才會拾你這種廢人回來。」他冷然道,言下之意是為慕容滌塵的「婦人之仁」大感不值。
這回語凝可真生氣了,「你以為我愛呀!要不是你們當家的不讓我上岸,你以為我希罕哪!有種你靠岸,我馬上就走。」她挑釁的看著他,知道他沒慕容滌塵的命令是不會讓船靠岸的。
「你……」陸蘅的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嘴裡吹著氣彷彿隨時會昏厥過去。
語凝決定不再刺激他老人家,甩頭就走,後頭的陸蘅更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郁卒得快撞牆了!
※※※
杜促秋從北京回雪月島,再從雪月島乘走舸趕上大夥兒。他一上船就聽古振雄說慕容滌塵收了個小子在身邊當小廝,他簡直對這小子好奇極了,他那兄弟一直都不願有個人伺候,老說礙手礙腳,像娘兒們的不俐落,嘿!這回可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後來他又聽到陸蘅對那小子的形容,簡直把那小子說成是禍國殃民的米蟲了,害得他更好奇了。
杜仲秋從甬道走向船尾的水閣,遠遠的就聽到慕容滌塵和一個年輕的聲音。
「你一定要去向陸大哥道歉!」慕容滌塵咬牙切齒地說。
「我為何要?我又沒說錯。」一個稍嫌細嫩的男聲說,那人正是語凝。
杜仲秋走入水閣,「久違了,兄弟。」他笑嘻嘻的打開檀木扇,風度翩翩的走進去。
「又被人從北京踢回來啦?」慕容滌塵半揶揄的說,火氣頓時降了下來。
「是呀!干膩了兵部尚書就回來當海盜啦!」杜仲秋仍是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語凝聞言,看了眼前這個自以為風流的男子一眼,這人有病呀?兵部尚書?!臭蓋的吧!
「聽就你叫了個小子當小廝。」杜仲秋說,一比眼已溜到了這個骨架有點小的年輕人身上,然後毫無預料的,出手攬住他的肩,「辛苦了,小兄弟!」
語凝驚愕得忘了掙開他,不過慕容滌塵殺人似的眼光已朝他凌空劈來,不怕死的杜仲秋仍笑盈盈的迎向慕容滌塵的「冰臉」,手還是半點不肯移開。
「你怎麼一回來就對我的手下毛手毛腳,敢情你有特殊癖好?」慕容滌塵冷冷的問。
此時語凝掙脫他的臂膀。
「我看是你有特殊嗜好吧!」杜仲秋的檀扇有意無意的指向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
語凝驚訝的發現他竟已識破自己的偽裝,這人表面亂不正經的,沒想到倒真有點功夫。
杜仲秋悠哉游哉的挑了個最有利於海風吹時來的位子坐下,這船上的水閣本來就是納涼用的,設計得既舒服又實在,「聽說最近有人冒用咱們的名去劫商船,還引得官司兵追捕,是否有這回事?」他問得態度輕鬆,但其實他已將心思集中在這事上,目光也變得銳利。
「是有這回事,那批人掛著雪月島旗幟打動,好似故意引來官兵。」慕容滌塵的表情變得冷硬。
語凝因為沒被趕出去,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挑了個位子坐下,聽聽他們的「機密」。
「知道是誰幹的嗎?」杜仲秋問。
慕容滌塵面無表情的說:「我懷疑是王大商號干的。」他停了一下才又說:「他們王家商號最近集結了長江中、上游的貨源,打算干筆在買賣,他們連市舶司那兒都收買好了,怕只怕海盜來劫。」
杜仲秋泛起一抹笑容,其中卻帶著冷意,「所以他們就乾脆自己扮海盜,先到處打動,把官兵引來抓咱們,他們就可順順利利的將貨物運往南洋嗎?」
「沒錯。」慕容滌塵平靜的答。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不是最恨冒用你名號的人?」杜仲秋笑問。
慕容滌塵眼中泛起一抹殺意,「殺無赦!」
語凝泛起了一陣寒顫,她第一次看見如此冷硬的慕容滌塵,看來他平時對她真的已經很「和顏悅色」了!
※※※
今天早晨一起來,語凝馬上感覺到船上的氣氛有些不同,人人顯得比平時忙碌,但卻也比平時更神采奕奕;慕容滌塵天未亮就不見了,幾位當家也不見人影,八成又擠在議事廳共同討論。
雪月號總共有八層,最底下一層填以沙、石,當然是為使船不易傾倒震盪,二、三層是載貨與食物、飲水,而那些食物看來是可以吃上大半年的;再來接近甲板的一層是廚房,內隔板全採用防火器材,大船最怕火災了。
不過雪月號和一般大船不同的是,下人住的沒和主人分開,也就是說無論是各當家或是掃甲板的水手,統統住在甲板上的四、五、六、七等四層樓中,而最上一層除了議事廳外就是偵哨亭,直接可撩望遠方。
船桅上有不少水手在保養帆面、檢查繩索的牢固程度,就連廚房都在清點食物,女牆下有的水手擦著銃口,有的搬出幾大箱的炮火從事歸類、定位等工作,整艘船的人都進入一種備戰狀態中,而且每個人都躍躍欲動,大概太久沒活絡筋骨了。
「阿武呀!人怎麼還在這兒晃?大當家艙戶的東西都定位了嗎?」一個較熟悉的水手問道。
「定位?!定什麼位?」語凝如墜五里霧中。
「我們就要進入暴風圈中了,你東西步固定好豈不漫天亂飛,當心砸死人哪!」他說。
「暴風?」語凝臉未進入關狀況,她只知道船已出了錢塘江口進入海域,因為迎面而來的風都帶有鹹味,她還為船沒在杭州岸停可惜了半天,她還得回杭州向她爹報復,怎可如此輕易放過他。
「看見沒?前方的烏雲漫天,五當家早知那兒會有暴風雨了。」那水手指指東方的天空,果然滿天烏雲,陰沉沉的就如魑魎般的猙獰,看來就像地獄的入口。
「有沒有搞錯,既然知道那兒有暴風雨,幹麼往那兒去?」她十分不解。
「國為那艘冒牌船往那兒去呀!」他說「如果當家沒猜錯,咱們的後面就快有官兵追來了。」
「啊!那是陷阱,他們想害我們被官兵抓。」語凝不知不沉中對雪月島眾兄弟產生詢問,她都與這些人休戚與共。
「兩位大當家故意在暴風雨中和他們一較長短,管他是官兵還是冒牌強盜,一概解決。」那水手得意的說,臉上真有股豪邁之氣。
語凝沒說話,心中對慕容滌塵的欣賞又加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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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要進入暴風圈後,語凝就回去艙房將東西收好,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房內的桌子、床都是和地板一體成形的,想必是故意設計的,唉!她真是船上的土包子呀!
她發現慕容滌塵的書籍還真不少,一一的收入櫃子也費了她不少力氣,等她好不容易收完,已忍不住倒在床上喘著大氣。
此時慕容滌塵進來,一言不發的壓住她,她尚未回過神來,手上、腳上已被綁上了繩子,動彈不得。
語凝又驚又怒地瞪著他,「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慕容滌塵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等一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顯然的他不打算讓她參與這次的「盛會」,不過那真是太過分了,他怎能那般獨裁?!
「王八蛋,慕容滌塵你放開我,你不放開我……我就……我就詛咒你吃東西噎著,走路跌倒……」語凝大呼小叫起來。
慕容滌塵已打開房門,卻又忍不住回頭看她,然後彷彿掙扎了許久,他闔上門又走了回來。
「啊!終於良心發現了?」語凝停止大罵。
慕容滌塵來到床前,目光柔和了許多,他注視她的眼神是那般專注,令語凝不禁盯著他看,一抹親暱的氣氛縈繞在兩人之間。
「舞盈……」慕容滌塵伸出手輕撫著她向帶著面具的臉頰,他歎了口氣,「啊!我多想感受一下你面具下柔嫩的肌膚……可惜我沒時間了!」他溫柔的輕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