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妹子
不料他這趟美國南下之行,整個人全變了。變得不急著趕回工作崗位,也變得讓她無法捉摸。不得不懷疑,在異地這種她掌握範圍之外的地方,是否殺出搞破壞的第三者了。
「不論有沒有第三者,我覺得我們這種政策性聯姻都不應該執行。之前沒能先考慮仔細,現在想阻止錯誤繼續發展還來得及,畢竟這不是以感情做基礎的婚姻。為免日後雙方痛苦,趁早解除婚約對你我都好。」
向乙威耐著性子解釋,對她懷疑鍾應伶的部分,暫時迴避做答。沒獲得鍾應伶點頭或承認的意願之前,他有必要私心保護她能避免不必要的打擾。
「我不要!我不會同意……」她慌了,見他這般條條有理的堅決,再也顧不得理智地歇斯底里起來。
「姿文,冷靜下來,靜下心想一想,你會發現這對我們彼此都是解脫。」他企圖跟她平心靜氣地談,沉聲喚回她的理智。
姿文開口還想繼續反駁,門忽地被推開,三、五個醫護人員推著向鴻居回來了。房內一下子擁鬧起來。
推床的推床、架點滴的架點滴,忙碌的醫護人員迅速認真地安頓向鴻居,專業處事的態度,讓旁人肅然跟進。
向乙威二話不多說地捲起袖子加入忙碌的行列,兩人僵持的談話因此無法繼續,隨後進來的珍姨只稍抬頭看了眼默立一旁的萬姿文,精睿的目光朝她簡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轉身跟著加入手術後安頓處理。
「三、二、一,好!」眾人齊喊。
向乙威同醫護人員合力成功地將向鴻居尚無知覺的軀體由推床搬運回病床,安置妥當後,與珍姨一起專心聽著麻醉護士交代照顧注意事項。
「大約再過一、兩個鐘頭他才會完全清醒,如果病人痛得受不了,可以隨時按紅燈請護士幫他打個止痛針。目前有點滴維持他的體液平衡,暫時連水都先別喝,必須禁食到他自行排氣之後,我們會評估他是否能開始進食再決定。口渴的話可用棉棒沾水潤唇,點滴跟尿管方面,護士會隨時……」
麻醉護士如背課文般交代著注意事項,向乙威與珍姨一字不漏地仔細傾聽,床上的老人猶麻醉未退地熟睡,沒有人分神去注意萬姿文何時離開了病房。
婚約,該是解除了吧?!向乙威暗自希望。
「鍾護理師,二線電話。」
二線?鍾應伶納悶地接過同事送來的話筒。誰會在這時候找她?二線是院內的分機呀,哪個單位的人閒來沒事又想搞飛機?莫非有人想把這次復活節的活動交由她這個單位負責?上帝保佑不是才好。
「哈羅,我是婦產科護理師Ireme,請問找我什麼事?」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她戒備地問候,心下某處的壞預感正頻頻敲著警鐘,直覺敏感的她嗅到了「楣味」。
「哈羅,伶伶,是我,乙威·向,你在樓上忙嗎?有沒有想我?」挪揄帶笑的熟悉嗓音,以中文發音由話筒傳來,逗著學她自我介紹。
鍾應伶瞪著話機,不堪頭痛地揉了揉發酸的鬃角。
早該猜到的,除了她前夫,誰會有辦法這般無孔不入地騷擾她?
「你幹麼連我們院內的分機號碼都查到,存心要我上班不得安寧是嗎?」她壓低了音量小聲斥道。
「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嘛,既然你那麼怕我跑去你的護理站嚇你,換個方式應該不會太唐突。幸好手氣不差,隨便撥就撥到了你的分機號碼了。」向乙威什麼理由都掰得出來,耍賴功夫不比五歲小孩差。
「你太閒了嗎?我可是正在上班也。」她故意凶巴巴地回他,刻意忽賂他露骨的話語對她造成的雞皮疙瘩。
「反正你當護理師又不用照顧病人,騙我沒娶過當護理人員的老婆嗎?」
這個無賴!鍾應佟猛翻白眼。
「不用顧病人並不表示沒事幹,沒有任何薪水是白領的,向大老闆。」
「受教受教!我會分秒鞭策那些白領我薪水閒錢的員工,好好向鍾護理師看齊,讓他們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女超人每天不要命地工作超過十二個鐘頭,不但能減肥成功,連伙食費都省下來了;就怕她被風吹跑後還不知有沒有福氣去花錢了。」挪揄的口氣添上一絲反諷,幾句話便透露他對她不愛惜身體的不滿。
鍾應伶將話筒遞離耳朵一掌寬,對前夫沒事老叨念的明喻暗諷沒轍。不懂這男人幹麼老愛嫌她的身材,活像老母雞一樣嘮叨!哪天她會證明給他看,連龍捲風都卷不走她!
「說完了沒?你爸爸還沒送回病房嗎?」她決定轉移話題。事實上她很好奇,後來他未婚妻有沒有懷疑些什麼?還是終於相信了?
「你倒是滿關心爸爸的嘛!」向乙威還是挪揄。「一個鐘頭前就送回來了,他剛打了止痛劑,睡得舒服咧,吵也吵不醒。珍姨回家拿東西了,就剩我孤家寡人自尋娛樂,你真狠心,丟我一個人在這裡聞藥水味啊!」
說到後來竟有乞憐的意味,裝得可憐兮兮的。
鍾應伶受不了地再度揉了揉快被她捏紅的鬃角,決定選擇「部分聽取」他話裡的涵義。
「別囉嗦了!你未婚妻不是來陪你了嗎?」終能乘機問到她好奇的問題,希望聽起來的口氣不帶刻意或試探,鍾應伶握緊話筒等著回答。
向乙威短暫沉默半晌,再出口的語氣轉為正經。
「她回去了。請你從現在開始記住,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就在剛才你離開後生效,我跟她解除婚約了。」
他說得斬釘截鐵,鍾應伶被這幾句話驚得大失所措。呆楞了幾秒鐘,她不安地問:「她還是誤會我嗎?你……你沒有……告訴她……我……我的事情吧?」好可怕,她的人格裡可從來沒被標貼過類似「狐狸精」
或是「奪人夫」之類的頭銜,她可不想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認為呢?哼!」別怪他賣關子,這女人對他的信任度顯然有待訓練,竟然這麼不瞭解他!向乙威由鼻孔哼氣,決定將來一定跟她清算這筆爛帳。
「你……我……」鍾應伶急得支支吾吾。
「我怎樣?我像是會多嘴把事情鬧大的人嗎?雖然我恨不得直接挑明了說你就是我孩子的娘,這樣要解除婚約可就簡單多了,但是你想我是這種人嗎?這麼不信任我!虧我還陪你演那場吞雞骨頭的別腳戲!」笨女人!向乙威鼻孔噴氣,罵在心底不吐不快。
「你的意思是你主動跟她解除婚約的?」鍾應伶不無訝異,無暇理會他口中信不信任的問題,她以為是他未婚妻誤會了她而意氣用事地想解除婚約,沒想是向乙威本人先提出的,太意外了。
「當然,不然你以為誰會來幫我解除婚約?」他仍由鼻孔哼著氣回答。
「你……」她真的啞口無言了,實在是不知道該不該問他為什麼,就怕那答案跟她脫不了關係,唉!
「聽起來你好像不太高興我解除婚約的消息?別跟我裝傻說不知道我為了誰才這麼做!」向乙威在電話那頭問著,他相信這樣明顯的暗示是兩人心知肚明的。
「我……你太衝動了,我從沒說奇奇和我是你的責任,我們不需要你負責,你現在去追回未婚妻還來得及,快!」鍾應伶急急地道。
敢怕這女人還鼓勵他回去戴好訂婚戒指?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向乙威不可置信地瞪著電話筒,懷疑自己早晚會被他前妻氣得提早去見祖先!
該死的女人!
第五章
頻頻做了幾次深呼吸,穩住他隨時可能會吵醒父親的怒氣,向乙威緩緩開口。「別想鼓吹我去追回別的女人,你給我聽清楚了!這輩子能讓我再替她套上戒指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孩子的娘,奇奇的媽,你這個女人……鍾、應、伶!聽清楚了嗎?」
量她這下想裝傻或聽不懂都不行了,今天他乾脆挑明著說,省得她老是逃避問題。他的追妻行動這會兒先行下了挑戰書了,接下來就見招拆招地等著革命。
鍾應伶真的很想喊救命,她楞楞地握著話簡,耳中嗡嗡作響,被向乙威這番宣誓般的話震得毫無招架之力,心底是苦樂參半的。
甩開矛盾的情緒,她強自鎮定道:「不要意氣用事,我們都離婚五年多了,又不是在玩遊戲,人家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的,你幹麼這麼想不開?」這口氣聽起來像師長般,有諄諄教誨的意味,聽不出波蕩的情緒。
此刻的向乙威是哭笑不得的,對前妻這招兵來將擋的說辭是又恨又佩服。很她對他們之間這般清描淡寫,佩服她可以這麼鎮定地將他一軍,不過他也不是個守著土來掩的水咧。
「就是想不開才決定捨棄窩邊草而就你這株回頭草。離婚五年算什麼,這世界上多的是離異十幾二十年的情侶到頭來吃回頭草的例子,你要當是玩了一場遊戲也沒關係,反正我奉陪就是。」他笑嘻嘻地回她,要比嘴皮上的功夫,向乙威賭上他商場上的名譽也絕不輸給她,否則他還拿什麼臉去叱吒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