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酈潔
語聲未歇,吉兒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在她的背脊上塞了個柔軟的大枕頭。
望著吉兒回頭端來一大碗烏黑湯藥的身影,徒單月兒微噘著小嘴,極盡任性地說:「我……我討厭喝藥!」
「小姐,再怎麼討厭也得喝完它,因為這是王爺的吩咐,來!」
吉兒舀了一匙,把它吹涼了以後再迭至她唇邊,「張口!小姐。
見吉兒一臉沒得商量的餘地,徒單月兒只好乖乖地喝了一口。
苦澀、隱約還帶點怪味道的湯藥席捲了她的味蕾,因為這一股怪味兒,她覺得自己幾乎都快要反胃了!用力煽著她滿嘴湯藥味的小舌頭,徒單月兒孩子氣地說道:「嗚……好難喝。」她可不可以瞞著其他人,偷偷地倒掉它?
吉兒又舀了一匙到她嘴邊,「良藥苦口啊!來——小姐,再喝一口。」
「不要!我不要喝了。」徒單月兒乾脆來個抵死不從,硬是不張口。
這麼難喝的東西,如果吉兒喜歡,那就送她喝好了。
吉兒開始傷腦筋了,「小姐——」
徒單月兒兀自把頭一別,打算不再理她。
「好吧!只要小姐喝完它,那吉兒就上『廚膳房』去取些小姐最愛吃的菱粉糕回來解小姐的饞,好不好?」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真的?哇!」徒單月兒一高興地抱住她,「吉兒,你真好!」
「小心——」吉兒急忙將手中的大碗高舉過頭,逃過灑滿一地的噩運。
徒單月兒吐吐小舌頭,緩緩鬆開她。
「對不起!我太高興了嘛,藥呢?」為了菱粉糕,她可以忍受那種怪味道。
吉兒把湯藥送上前,「在這兒。」
徒單月兒接過它,二話不說,她以口就碗,大口喝完它。
那種牛飲的方式讓一旁的吉兒看得是膽戰心涼,深怕她會嗆著,她急說:「欽!別急,慢點喝,小心別噎著了。」
徒單月兒把它喝得滴滴不剩之後,才將大碗還給吉兒,
「我喝完了!吉兒,菱粉糕呢?」
「吉兒知道了,小姐,吉兒馬上就去拿。」
倘若徒單月兒都這麼好哄騙的話,也許她的工作會比較輕鬆些。
「你千萬別亂跑,一定要乖乖地等吉兒回來喔!」
「嗯!」徒單月兒覺得有趣,這樣的她還能跑到哪兒去?
安分地斜躺在床榻上,嘻!她的菱粉糕——
徒單月兒獨自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絲毫不察危機正逐漸地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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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乾廳上
與父親徒單毅正在討論,該讓徒單月兒以何種身份人主懿顯王府的徒單武轅忽覺得心一凜,彷彿有千萬根細針直往心窩扎一般,陣陣心悸伴隨著不安而來,徒單武轅猛然一驚,難不成是月兒出事了?
不!他搖搖頭,不會的!月兒有吉兒那個小侍女陪著,應該不至於會有意外發生才是,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不成!徒單武轅怎麼也放不下心,他非得瞧見月兒安然無羔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會覺得心安;做好決定後,他不再稍做逗留,他飛快一個起身,連句交代也沒有,轉身就往外走。
「轅兒,你要上哪兒?我們爺倆都還沒討論完,你怎麼……轅兒!」
徒單武轅一踏出「嵩乾廳」,就發現吉兒徐徐朝他迎面而來,手中還不曉得棒了些什麼鬼玩意;怒氣沖沖地來到吉兒面前,他一臉兇惡地說:「該死小賤婢,我不是要你好好陪著小姐嗎?」
「嚇!王……王爺?」吉兒嚇得直打哆嗦,手上的菱粉糕散落一地。
「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嗯哼,」他準會要她死得很難看。
「王爺、王爺明鑒!是小姐……小姐使性子、不肯喝藥——」
吉兒很快地將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所以,你就大膽地放小姐一個人在臥房裡?」徒單武轅聽得都快噴火了。
「小姐跟吉兒保證過,她絕不會——絕不會亂跑來著——」
「你——可惡!上一回的毒殺事件也是因為你的疏忽才——」
我沒有下毒害她!月如仙的辯言驀然急竄過腦際,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一抹不安劃過心底,徒單武轅一個愣怔,莫非由於毒殺的震撼力過大,以至於讓他失去了平常該有的冷靜自律——他真錯怪了月如仙?下毒的主使者其實是另有其人?若真是如此,那麼現在,身旁無人陪伴的月兒豈不是很危險?「該死的!你最好祈禱月兒平安無事,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要你陪葬!
說完,徒單武轅頭也不回,快步往「月華水榭」的方向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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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一抹黑影悄悄接近因為即將能吃到菱粉糕而高興不已的佳單月兒。
黑衣人悶聲不吭,輕輕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來到她身後,他眼露陰冷殺機,緩緩將匕首高舉過頭,打算一刀插進她胸口,奪走她一條小命。
隨後趕至的徒單武轅,看到的就是如此驚險的一幕。
「該死!快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徒單武轅急奔至床榻邊,不僅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被嚇呆的徒單月兒,更是以渾厚的內力震碎了黑衣人手中一把拘人魂魄的匕首。
門外的衛士也在同一時刻湧進寢房,輕而易舉地生擒住他。
「你沒事吧?月兒?」徒單武轅一臉擔憂,深怕她已經受到了傷害。倘若如此,徒單武轅絕不會輕易饒過他。
「我……我沒事。」徒單月兒驚魂未定,覺得好像剛從鬼門關前兜了圈回來,小小身子仍顫抖個不停,她被嚇壞了。
「混帳!」她不停發抖的可憐模樣,自是惹來徒單武轅一腔難抑的怒火。
徒單武轅十分心疼她,實在不明白一向天真而單純的徒單月兒,究竟會與何人結下如此怨毒深重的梁子。「衛士,給我扯下他的面罩,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加害我顯嵩王未來的二王妃。」
「是!王爺。」一名衛士立刻銜命上前,用力扯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面罩。
待面罩底下的麗容一曝光,陣陣詫然的驚呼聲頓時響遍整個臥房,包括徒單武轅在內,暗殺考居然是以賢德聞名於各王府中的歐陽玉祥。
「你們——」徒單武轅如此命令眾衛士們,說:「你們全給我退下去!
「是!」雖滿腹好奇.但王今難違,他們還是至離開了。
霎時間,整個寢室只走得剩下徒單武轅三人而已。
「說真的——」徒單武轅率先開口:「我很驚訝,為什麼是你?」
「你愛她,對吧?」
不然他也不會想娶她做二王妃,而不是一般的侍寢。
「沒錯!我是愛她,不過我不明白,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何關係。」
「為什麼?這是不對的啊!為什麼你要愛她?你的愛應該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為什麼不是我?長久以來陪伴在你身邊的人是我!為這整個懿顯王府竭盡心力的人也是我,而不是月如仙那只騷狐狸,更不是被你摟在懷中這個來路不明的異族人,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要我?為什麼?」
感覺到懷中的小人兒一個輕顫,徒單武轅緊緊摟住她,要她別擔心。「愛一個人根本就沒有所謂對錯,我愛月兒!因為愛她,所以我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但是,你不一樣,我沒有半點為你做犧牲的準備,更別說是愛你了。」
歐陽玉祥淒涼笑道:「呵!正因為你百般嬌寵她。視她為掌中珍寶,所以我才會恨她!才會激起我心中一股想殺她洩恨的慾念,我恨她!恨不得能用我的手殺了她!」
「如果我沒猜錯,是你喚人下的砒霜,對吧?」
看來,他是真的錯怪了月如仙。
「我以為,」歐陽玉祥笑得嘲諷,「這種小伎倆應該難不倒你,沒想到你還是栽了,是因為她吧?」
徒單武轅輕歎一聲,不願再多說些什麼:「是我愧對於你,我不該利用你來當做敷衍父親的借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再追究,你回『祥儀閣』吧!」
歐陽玉祥微詫地圓睜著眼,「你不打算休了我嗎?」
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毒殺案件,他居然肯原諒她?
「我若真休了你,那整個定國將軍府的顏面又該往何處擺呢?」
原來他之所以不休掉她的原因,是為了定國將軍府的顏面著想。
呵!自始至終,徒單武轅仍不是因為她!她是該死心了。
「我明白了!還有,謝謝你。」
語畢,歐陽玉祥像是失了魂兒一般,愴然離去。
「我可愛的月芽兒,」宛若不曾有過先前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徒單武轅的笑容燦爛,輕問:「你有沒有乖乖地喝完湯藥?」
「我……當然!我最聽話了!」她不敢告訴他關於菱粉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