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酈潔
一名白衣侍女手捧著要給徒單武轅換穿的衣物,在行經王府裡一處景致最為妍麗的飄香園時,一抹輕撒在風中、略帶點腥臭的奇怪味道隨之傳來,陣陣細小低鳴的貓叫聲也在同一時間響起,侍女白蘋陡地停下腳步,依循聲音走去——只見——個衣著詭異、身負重傷的女娃昏厥在池水邊,而瀰漫在空氣中有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味,就是源自於女娃額上一個碗口般大的傷處。
及時摀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聲,白蘋緩緩蹲下身,順手將懷中衣物往身下的綠草地上一擱,撕去衣袖一角為女孩包裹傷口,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她喃道:「好可憐的娃兒,你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受如此嚴重的傷?」
白蘋仔細研究她,「怎麼穿著這麼一套稀奇古怪的衣裳呢?」
女孩身上是一套以墨蘭色系為主的衣著。
她的上衣是不染半點雜色的白,一件略薄的墨藍背心,與頸子處一條黑色的絲緞領帶;墨藍的百褶裙只能勉強蓋到膝處,露出一大截雪白如凝脂般誘人的玉腿。
白蘋輕輕擰起了眉頭,如此不堪入目的衣著,恐怕也就只有「紅花坊」裡的歌妓舞孃才敢這般輕佻肆浪了。
難不成她是自「紅花坊」中逃出來的小歌妓?不!看這娃兒清純無邪、恬美姣好的容顏無—絲煙花女子的低俗媚氣,白蘋無法相信,如此可人的她,會是「紅花坊」中的一份子。
但!白蘋迷糊了、這娃兒到底是誰?
「白蘋姐——」隨著腳步聲靠近,—身紫色調的侍女紫蘭,在一波波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也來到白蘋身邊,滿是疑惑說:「你蹲在這兒看什麼呀?若不趕緊將王爺的衣服送過去.要是王爺怪罪下來,白蘋姐可就會——啊!』』
視線一觸及池邊昏厥不醒的女娃,紫蘭驚恐地尖叫出聲,見到血光的懼意湧上心頭,止不住顫抖的身子,她害怕地問這:「白、白蘋姐,這奇怪的娃兒……這奇怪的娃兒是打哪兒來的了她……白蘋姐,她死了嗎?」
「胡說!,小蘭,快!快過來幫我扶她回房,這娃兒傷得不輕啊!」救人一命瞪造七級浮屠!即使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白蘋亦無法撒手不管。
「是——」與白蘋——塊攙扶起她,紫蘭嘴上倒也沒閒著,又說:「白蘋姐,你這樣把她帶回去好嗎?難道你忘了房間裡還有紅梅姐和翠香兩個人嗎?」
她豈會蒲不著紫蘭這妮子的一丁點心眼,噗啄一笑,白蘋輕說道:「你若擔心床位不夠用的話,放心!這娃兒是我撿到的,就由我讓出床位給她睡不就成了。」猛地一個回頭,出乎紫蘭的意料之外,白蘋竟對旁邊一隻短毛小貓命令說:「你這隻小調皮鬼,還不快些跟上!」
身後的貓兒好像聽得懂人話似的,動了動一雙可愛的貓耳朵,旋即拉開它肥短的小四肢,立刻追上白蘋的腳步,似討好般地在她的腳邊磨蹭著,惹來白蘋一陣輕笑。「乖!小頑皮,別玩了,等會兒有空再賞你小魚乾吃。」
「白、白蘋姐,你連這娃兒的小貓也要一併帶回去嗎?」
見白蘋點點頭,紫蘭兩眼翻天,無力地說:「我說白蘋姐,你電未免太過好心了些吧?這娃兒與你非親非故,犯不著你如此費心的照顧她,況且,咱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竄出來的,萬一她是個夜訪王府的大盜,或者是想行刺王爺的大膽刺客,白蘋姐,難道你一點都不怕惹禍上身嗎?」
「可是,這娃兒受了傷啊!難道你要我見死不救嗎?」
「我捫可以將她交給王爺來判決呀。」紫蘭建議說。
那個殘酷無人性的王爺?白蘋無奈地輕歎一聲,
「我的好小蘭啊!你忍心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交給王爺嗎?你瞧!她還是個孩子呢!」若是將她供廠出去,這女娃兒很有可能會被他們折磨至死。
是啊!紫蘭斜睨了受傷的女娃兒一眼,還是個美麗嬌柔的小東西。
紫蘭輕歎口氣,但願日後她不會後悔曾做出這樣的決定。
「好吧!我們姑且就先帶她回去,其他的等這娃兒清醒後再說。」
雖說收留這娃兒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的身份成謎.又非王府中人,倘若一個不小心,被人誤以為她是夜盜宵小、或者是行刺王爺的絕世殺手——不僅是她與白蘋姐,就連同房的紅梅姐與翠香兩人也都會——並受到牽累、屆時,自己的項上人頭不保事小,若是罪連九族——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白蘋姐到底明不明白這事兒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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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懿顯王府青竹院
呻吟一聲,刺骨的疼痛感頓時像漲了潮的海水般直撲而至,只是稍稍移動一下身體,便會疼得她大呼受不了,連話都說不出來;那受傷的女娃緩緩睜開乾澀的雙眼,模糊的人影在她面前晃動,四周雜音吵個不停,溫暖的陽光更是燦爛得教她覺得刺眼——
「醒了!白蘋姐,她醒了!她醒了——」一個女孩在她耳畔旁喊道。
淡淡的胭脂味隨著人影的靠近,跟著飄了過來。
「昏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來了,小香,快讓開給我看看。」
一張略施水粉的俏臉驀地映人眼簾底,白蘋上前扶起她,隨後塞了個柔軟而舒適的枕頭給她,不經意地與她一雙茵綠油亮的星眸對上,白蘋驚呼說:「我的老天爺,是個西域娃兒耶!」
「真的?讓我瞧瞧!」一抹綠影立刻聞聲湊近,一張仍顯稚氣的清秀臉蛋上滿是新奇的神色;她是翠香,四名侍女中年紀最小的女孩。「好漂亮的一對綠寶石。」翠香從來就不曾見過有哪雙眼瞳能與她一樣美麗誘人:
「什麼綠寶石?」—身艷紅衣衫的紅梅端了杯水來,輕問:「口渴了嗎?來!喝點水。啊!你的眼睛……你……」排行第二的紅梅以黑褐的眼珠和她碧綠的眼眸一對上,竟然驚駭得連口都開不了。
「哼!大驚小怪。」—旁的紫蘭頗為不屑地說。
白蘋眉頭輕皺,「小蘭,閉嘴!」
「謝謝;」自紅梅微抖的手中接過茶杯,女娃輕聲道了謝,便自顧自地喝起茶水來,完全不理會她們四人—道道探究的目光:
「呃——」最先開口的人是倚坐在床榻旁的白蘋!
「小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的名字……」小女娃微微一愣,試著想要捕捉有關自己的記憶.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陣山崩地裂似的難言疼痛,她兩手緊緊抱著頭,疼得連眼淚都掉了下來:「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我的頭好疼!嗚!好疼喔……」
這般戲劇化的轉變,驀地嚇傻了房中四抹身影。
「怎麼會——」較沉不住氣的紫蘭嚷嚷著說:「小梅姐,你不是說這娃兒沒事嗎?怎麼會得了失、失憶症呢?」
紅梅尚未進王府前,曾是藥鋪的女兒,無奈人心險惡,父親被惡人用奸計騙去大半家產,為了謀求生計,逼不得已的只好讓紅梅賣身進王府當丫鬟。
白蘋將娃兒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別慌!有白蘋姐在,你不會有事的。」
娃兒因為害怕而淚眼婆娑,「我好怕!我不記得我是誰了!我記不得名兒……記不得家人……我記不得所有的事了,嗚!怎麼辦?誰來救救我……」
小小的身子顫抖不已,嚶嚶不絕的啜泣聲哭得白蘋蓮心都揪痛起來。
望著一旁束手無策的紅梅,她焦急地說道:「小梅,快想想辦法啊!你沒瞧見這娃兒有多害怕嗎?」』
紅梅搖搖頭,「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是娃兒額頭上那這傷口搞的鬼,我只能治這娃兒身上的傷,對於她的失憶症,說句老實話,我根本是無能為力。」
聞言,翠香心疼地掏出手絹,輕輕的為她拭去了沾染在粉頰上的點點淚水。「可憐的小娃兒,你就留下來好了,翠香姐會好好照顧你的。」
如此清純可愛的小東西,別說是保護欲過盛的男人了,就連身為女人的她,也不免被眼前這張絕艷脫俗的容顏所吸引;翠香怎麼也想不適,到底有誰會這麼狠心,捨得將她傷成這樣?她都心疼死了!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紫蘭的反對:「不成!她不能夠留下來,我們要盡快送她出府,以免惹禍上身!」
「為什麼不成;」邊拂著小女娃一頭似絲絨般烏亮的長髮,翠香邊說:「這娃兒又無害,打哪兒來的惹禍上身?」
「你這傻蛋!你以為懿顯王府是什麼地方,你說一句要留就做得了主嗎?」
「我……」順著髮絲的小手猛然一僵,翠香根本就忘了她無權決定這娃兒的去留啊!整個王府是王爺在做主,若是硬留下娃兒,為自己招惹來窩藏異族的重大罪名——止不住一陣直往頭皮竄去的恐懼。翠香機伶伶地打起冷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