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丁笠
用完早餐,收拾妥善後,大家決定一同游「霧溪」。
「霧溪」源自霧山,由山頂的「向天峰」一路蜿蜒而下。由於地勢陡峭,溪水相當湍急,形勢非常壯觀。大家決定沿著曲折的河谷前進探源,直至中途的「大霧瀑布」折返。
河谷實在十分陡峭蜿蜒,以至於有一段路他們必須涉溪而行。而由於水勢湍急,大家還必須手拉著手、結成繩索狀,藉以穩固身子。
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到達預定的折返點「大霧瀑布」。眾人的辛苦在看到雄偉壯觀的瀑布時,全化為烏有,代替的是一聲一聲的讚歎。
望著飛瀑奔流而下的磅礡氣勢,小冬突然想起曾念過的兩句詩恰可形容「大霧瀑布」的壯觀。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大家在河床邊略做休息。
好玩的小冬則蹲在河邊的石頭上,把手中的土司麵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丟進清澈湍急的溪流中餵魚。看著水中的魚兒爭先恐後地搶食成一團,她一時興起,便伸手與水中的魚兒玩了起來。玩得不亦樂乎的同時,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所立足的石頭,由於長年經河水的沖刷洗滌,已滿佈青苔,又濕又滑。在石磊想出聲警告前,便見小冬像表演高難度跳水似的,直往下栽了下去。
汪敬濤見狀,立即反應,想把水中的趙小冬拉起。不過,還是慢了一步,一條更快的身影立即躍下河面……
石磊在小冬落水的瞬間即刻反應,他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身上的外套跳下河,一-把撈起旱鴨子趙小冬。雖然一秒也未浪費地立刻把她由冰冷的水裡救起,但她還是一嗆得臉色發白。
石磊立刻用外套裹緊了小冬的身子,見全身濕透的她泠得直打哆嗦,他向圍在一旁的眾人道:「她必須要立刻換掉濕衣服,我先帶她回營地。」
說完,他立即抱著濕滌滌的小冬,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一秒也未耽擱地往回路走。小冬雖想抗議,但出口的抗議聲卻化為一句句哆嗦,讓他把她摟得更緊。
宋海茗的憂心寫在臉上,石磊臉上的擔憂很不尋常,他對小冬……,有這個可能嗎?她偷偷地將眼睛瞄向一臉死灰的丁百柔,再轉向臉色白得跟紙似的汪敬濤,一股狐疑湧上心頭,莫非……
石磊快步地走回營區,小冬不安地企圖想掙脫他的懷抱。但只要她一動,他便把她摟得更緊。她索性不再動,靜靜地任由他抱著。說也奇怪,一停止掙扎,心中馬上有一股暖流流過,她不再感到那麼寒冷。幾次偷偷地抬眼看他,他緊抿的唇使得他臉部的線條有些僵硬。看來這次自己闖了大禍了,他似乎非常生氣!
管他的!一路上她舒服地閉上眼躺在他懷中,連他何時停下來都沒知覺。
石磊停在帳棚前,接著,卻用力把她扔進帳棚裡。此舉令小冬一驚,她睜開眼,揉揉摔疼的屁股,立刻衝出帳棚外。
「喂!你太過分了吧!這麼不情願幹嘛!又沒有人強迫你,這樣摔很痛,你知不知道?」
「痛?妳也知道痛?我還以為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痛!」石磊冷冷地道。
她把身上的外套丟還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逼近一步,「你每次非得要令人嚇破膽才高興,是不是?」經過幾次的驚心動魄,他才知道小冬在他心中的份量竟已那麼重,他再也承受不了她再發生意外!
「我又不是故意要掉下水,石頭那麼滑……我……怎麼知道?」隨著他的逼近,小冬一路後退、委屈地為自己辯解。
他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無言地瞪著她。他的瞪視在小冬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後化為一聲長歎。唉!氣什麼呢?早在知道自己的心時,不是就已體認到將會有的磨難嗎?
他頹然地摸摸她的臉頰,喟然道:「快去把濕衣服換下,你要著涼了!」
小冬如被催眠般走入帳棚內,早上那種暈眩感又回來了。在帳棚內,她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撫著略燙的臉頰,她有些疑惑地搖頭。
小冬用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才走出帳棚,這期間石磊也未曾催促。她的腳步聲令他昂起了頭,他朝她走去。
早巳沒有了先前的銳氣,她直勾勾地看著地上他不斷向前移動的腳步。
他停在她面前,靜靜地凝望著她。小冬被動地抬起眼,卻望進一雙迷離、深不見底的泓潭裡,他的眼神令她有如遭雷殛般怦然一動。
「以後要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不好?別再讓人擔心。」石磊柔聲道。
小冬疑惑地仰起臉,對他的話有些似懂非懂。
他摸摸她的頭道:「走吧!你必須動一動,讓身體暖起來。」他執起小冬的手。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一切自然得似乎原本便該如此。
原本李康寧在下午安排了一個大地尋寶遊戲,但山下派出所的警員特地上山告知,下午山區氣候有變,氣象預測下午會有大雨侵襲,為避免發生危險,員警要他們提早拔營下山。而為顧及眾人的安全,李康寧在與大夥兒商量後,決定在中午前拔營,趕搭下午一點的巴士回家。
大夥兒收拾妥當,還未來得及定到候車處,山區便開始下起傾盆大雨。還好候車處有個遮雨棚可供他們避雨,但雨勢一下子像潑水似地襲來,眾人還是淋成了落湯雞。
在等待車子來臨的當兒,小冬便已察覺身體的不適。
好不容易等到車來,為了避開一直伺機而動的汪敬濤,上了車後,她便獨自一人坐在最後面的位子。海茗雖覺得奇怪,但她以為小冬只是想獨自欣賞風景,也並未多加注意。
她的蒼白在眾人的歡笑嬉鬧聲中淹沒。她閉著眼,虛弱地靠在椅背上,嘴唇乾裂得厲害。摸著自己發燙的額頭及臉頰,她當下在心裡慘叫一聲。
完了!好像又發燒了!最近自己的身體實在是爛得可以,動不動便感冒!她自嘲地一笑,沒有驚動任何人。
眾人以為她在假寐,也沒有人來干擾她,包括石磊在內。
車子大約在下午四點鐘到達目的站。
薛聖屏噙著笑來到小冬身旁。「小冬,我們到了喔!下車囉!小冬!」
小冬費力地抬起雙眼,意識矇矓地起身。才站起,一陣暈眩便襲上她全身--
接著便只見她像一朵熟透的木棉花般,咯的一聲,倒向前頭的薛聖屏身上。
第十章
小冬被送到鄰近一家醫院。
據醫生診斷的結果,她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過度勞累又連續感染風寒,因此血壓驟降,有輕微休克現象。醫生建議讓她住院幾天,把身子調養到一定程度後再出院。
由於小冬仍未清醒,眾人於是聚集在病房的長廊外,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小冬的病情。
「二十世紀的今天居然還會有人患上營養不良的毛病!」李康寧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唉!都怪我不好。」海茗頗為自責。「要是我平時多注意小冬一點……」
「拜託!多注意她又怎麼樣?守財奴就是守財奴,死要錢的結果賠上了自己的健康,活該!」丁百柔尖酸地打斷宋海茗的話。看著眾人那麼緊張小冬,尤其石磊也一副面色凝重的樣子,她的心態極度不平衡。
眾人雖不贊同她落井下石的話,也沒有心情對她大加撻伐,只是紛紛對她投以譴責的一眼。
「小冬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瞭解,別責怪自己了!」沈天威安慰海茗。「我看這樣好了,反正小冬一時半刻不會醒過來,我們這麼多人留在這兒也沒用,大家不如先回去休息,這裡由我和海茗來照顧就可以了。」沈天威看看大家。
「也好。大家玩了一天也累了,更何況明天還要上課,大家就早點回家休息。」李康寧轉向沈天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千萬別客氣。」
眾人魚貫地離開,丁百柔更是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頭。一時之間,偌大的長廊只剩下沈天威、宋海茗、汪敬濤與石磊四人。
「阿濤,我知道你擔心小冬,不過你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明早再來換班。」沈天威道。
未等汪敬濤回話,宋海茗想到什麼似的忽然驚呼一聲:「糟糕!小冬明天一早要打工,怎麼辦?」
「你有沒有小冬打工地方的電話?」汪敬濤問道。
海茗搖搖頭。「我只知道她家教學生的電話,我不知道…….我沒想過要問。」
「那……沒辦法,只好事後再補請假了。」沈天威道。
「不行。我記得小冬說過,請假一定要事先找好人代班,否則,無故曠工者要被扣三天薪水。」
「那……」沈天威與汪敬濤兩人對望一眼。
「我代她去好了,我知道地點。」倚在牆上,一直悶不吭聲的石磊突然說道。
「你知道?」沈天威首先驚訝地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