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丁笠
丁百柔首先提出暫借宋海茗公寓客廳權充會議廳之議,在大伙評估其可行,以及徵得宋海茗同意之後,雙方人馬便決定每晚於活動中心關門後拉拔至海茗家中繼續開會討論。
這天晚上小冬回到家,完全沒預期會見到一幅人聲鼎沸的畫面,因此竟怔住了。在她的驚愕中,宋海茗悄悄地來到她的身後。
「冬,對不起,由於時間緊迫,事先沒跟你商量,這陣子我們會暫時借用家中客廳開會,你不介意吧!」
小冬也知道海茗他們最近為了社團評鑒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她收起驚愕的表情對海茗搖搖頭。本來嘛!房子又不是她的,她沒有決定的權利。
她環視一下已被人群佔據的客廳,一張臉在搜尋到夾雜在人群中的那個高大的身影後,垮了下來。
看著她表情急遽的變化,宋海茗不用猜都可以知道為什麼,這也是她最顧忌的一點;她當然沒忘記小冬那天在餐廳外對她撂下的「狠話」,也記得她為了那次的事氣得三天不跟她說半句話的慘痛教訓。是以,她憂心仲忡地道:「冬,實在對不起,我們臨時找不到適合的場所開會,所以……」
「我完全可以瞭解,妳不用解釋那麼多。我與他之間純粹屬私人恩怨,公與私我自會分辨。」小冬咬著牙吐出這句話。
正和薛聖屏低頭討論的石磊似有所感地抬頭,正巧與她的視線相對,她立刻厭惡地移開眼。
「嗨!」一聲招呼加入小冬與宋海茗之間,原來是汪敬濤。
宋海茗對他投下別有深意的一眼,熱絡的對小冬說:「冬,你還記得他吧!他是我們西音社社長汪敬濤。」
「嗨!妳好。」汪敬濤發光的眼眸期待地盯著趙小冬。事實上,到這兒開會最興奮的應該就是他了,他由衷感謝丁百柔的提議,使他終於有了與趙小冬進一步接觸的機會。
小冬歪著頭,沉吟了一會兒,「哦!我記得你,你是那天晚上的怪……」胎。她及時把到口的話嚥下去。
汪敬濤有些激動,那天晚上初見到她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他極力控制著激盪不已的情緒。
「我不打擾你們開會了!」小冬朝著他倆點點頭,甩過她的包包,越過客廳走入自己的天地中。她實在無法忍受與那傢伙共處一室。
見她急急地離開,眼光追逐著她背影的汪敬濤顯得有些悵然。
沈天威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戲謔地道:「別看啦!以後天天到這兒還怕沒機會啊!」
汪敬濤搔搔頭,靦腆地一笑。也對,來日方長,自己何愁沒機會!
人群中的石磊不著痕跡地把剛才那一幕全收進眼裡,當然也注意真汪敬濤眼中所射出的傾慕與依戀。他納悶地瞥瞥汪敬濤,為他「過人」的眼光深表惋惜與同情。趙小冬這根超級大辣椒他也敢摘,實在應該頒給他一座「最佳勇氣獎」。
回想與她交手的數次,除了圖書館那回之外,他幾乎沒有佔過上風,最近這一次她竟還賞了他一記大鍋貼……
這個小鬼,竟敢動手打他?雖說是自己一時出口不遜惹來的禍,但她動手打人的行為未免有失教養。從小到大,被女孩子擁戴慣了的他幾時受過這種窩囊氣!
更氣人的是,事後沈天威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竟要他向她道歉,真是好笑!就算他有錯,她也已經賞了他一巴掌,兩人算是扯平而已。要他道歉,門兒都沒有!他的胸襟還沒有寬大到那種地步!
再度捕捉到汪敬濤眼中的一抹依戀,不知怎麼搞的,那一眼竟令他心中十分不舒服。
他煩躁地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加入社員的討論中。
*****
石磊走出系館,沿著兩旁的大王椰子往學生活動中心走去。剛上完課的他神態顯得有些疲憊,為了應付社團評鑒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而忙碌於課業與社團之間也讓他心力交瘁。
最近這些日子來,他幾乎以社團為家,繁瑣的細節工作與一次又一次的綵排令他的體力備受考驗。還好,幾日來的辛苦即將結束,本週六便是驗收的時候,到時若能為吉他社爭取更多的活動經費,他這個社長也可光榮退休。
活動中心位在學校操場後方,仿古的紅屋瓦建築十分搶眼。而從系館到學生活動中心,若節省時間走直線距離,勢必得穿越學校大操場。石磊沿著外圍跑道,緩緩地往前走,他的腳步在看到不遠處的畫面時停了下來。
是她?石磊的雙眼瞇成一道直線。此時的她倒沒了平日的張牙舞爪,他嘲諷地想著。
操場中的趙小冬正在上體育課,排在隊伍最後面的她正隨著體育老師搖頭擺手做體操,處在萬綠叢中的她,身形被襯得更加嬌小。
如此不協調的畫面,引得過路的人對她頻頻投下好奇的眼光。但可能早就習已為常,趙小冬舉手投足間顯得相當自在。
小冬這堂上的是排球課。由於班上只有她一位女生,老師在教學上時常把她忽略,完全以男生為主體來進行教學。不過她根本一點也不以為意,反倒樂得輕鬆,可以不受課程的限制,有魚便摸。
做完體操後,班上的男生分成三組進行對抗。她望了望體育老師,見他似乎早已忘了她的存在,便大膽地溜出排球場,混入一堆正在玩飛盤的小朋友中,童心未泯地與小朋友玩了起來。
看到她肆無忌憚地溜出球場,石磊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看著她輕盈的身子像一隻花蝴蝶般穿梭在小朋友之中,那臉上純真的笑容令他無法將她與平日張牙舞爪的模樣聯想在一起,他突然覺得有些眩目與混淆,眼光像被磁鐵吸住,久久無法收回。
這時,背後的一聲叫喚把石磊拉回了現實。他震了震,回過頭,原來沈天威不知何時竟已來到他身後。他煩躁地搖搖頭,企圖把恍惚的情緒收回。
「喂!你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我叫了你好幾聲部沒聽見。」沈天威拍拍他的肩膀。
「沒什麼。」石磊很快地恢復若無其事的模樣。「怎麼?找我有事?」
「怎麼?找你一定得有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龜毛』,沒事找你聊聊不行啊!」沈天威故意找碴。
「少來這一套!你沈大少重色輕友的本事我可清楚得很,找我聊天,我真是倍感榮幸啊!」
石磊語中的譏諷沈天威焉有聽不出之理,只見他沉下臉,「怎麼?那麼久的事你還記恨、翻舊帳啊?不是我愛說你,你實在是愈來愈小氣了!」他知道石磊還怪自己騙他到餐廳的那件事。
「你當然說得輕鬆,反正挨打的又不是你。」石磊板起臉。
「好啦!為了這件事我起碼向你道歉過八百次了,海茗怪我我就認了,你也怪我?我真是裡外不是人!」
聽到他語氣中所透露的無奈,石磊的臉色和緩了不少。「找我幹嘛?有屁就請快放!」
「老兄,別那麼粗魯嘛!」沈天威白了他一眼。「濤仔要我轉告你,今天晚上的流程可能有些更動,六點進行最後一次綵排,綵排結束晚上到海茗家進行最後的討論。」
還要到海茗那兒?有這個必要嗎?石磊不悅地皺眉。汪敬濤這傢伙明明就是假公濟私,幾次看他像一隻蒼蠅般故意繞著趙小冬轉,他心中便有說不出的火。
「為什麼不早一點綵排?今晚沒有必要再到海茗那兒吧?」
「我也不清楚,綵排時間是濤仔定的。」沈天威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到海茗那兒犯你的忌諱,但為了大局,忍耐一點啦!」石磊與小冬之間的「梁子」他可是從頭到尾清楚得很。
綵排時間當然是汪敬濤定的,石磊不屑地冷哼一聲。
「喂!問你一件事,你要老實回答我。」沈天威突然湊到石磊身旁,神情曖昧地道:「你覺得丁百柔如何?聽說她暗戀你好久了!」
「你在亂放什麼屁!」「丁百柔」三個字令他的兩道濃眉倏地緊皺起。
「你會不知道?我才不信你看不出來,整個社團的人都知道。」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丁百柔根本毫不掩飾對他的好感。她對自己明顯的「企圖」,他除了無福消受之外,只有敬謝不敏。他不耐煩地揮著手,「我們一定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嗎?」
「說真的,阿磊,人家丁百柔哪裡配不上你?長得標緻不說,對你又癡心得要死,我不懂你到底嫌棄人家哪一點!」石磊皺眉不語的眼神令沈天威恍然大悟,他驚呼:「天啊!阿磊,你該不會還忘不了『她』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別自以為聰明!」石磊當然知道沈天威口中的「她」指的是誰,那已是一段遙遠的過去。沈天威此刻毫無預警的提起,令他心情一沉。
沈天威完全無視於石磊的威脅,他認為自己有必要負起教育朋友的責任。「阿磊,如果你是因為『她』而放棄掉整座森林,你就未免太不智、笨到極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