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丁笠
由於趙建國是一名退役軍人,所以沒有一技之長。為了養活稚齡的幼兒,他白天除了在一家工廠擔任警衛外,晚上還得背著小冬四處打零工賺錢,日子辛苦自不在話下。曾經有人建議趙建國不如再續絃,小冬也好有人照料,畢竟一個大男人要照顧一個小嬰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有了前車之鑒,趙建國說什麼也不肯再娶,除了一朝被蛇咬的心理作祟之外,聽多了繼母虐待前妻孩子的情事,他也怕小冬將來受委屈。
趙家的生活一直到小冬上了高中後才漸漸改善。由於她的成績好,年年可拿獎學金之外,她也申請住校,而趙父則搬進工廠的單身宿舍。少了一筆房屋租金支出,生活才得以有喘息的機會。而在小冬的堅持下,趙建國辭去了多份兼差的工作,專司警衛一職。
多年的租賃生涯,小冬知道父親一直有個心願,他想要有一間真正屬於父女倆的房子。為了幫父親在有生之年達成心願,她把握住每一個打工機會,省錢攢錢,希望讓父親能夠了卻心願。
有了這個信念在背後支持,她忙得十分起勁。她不在乎別人在背後怎麼說她,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攢到錢,任何閒話她都可以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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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小冬與海茗約好一同午餐。
由於近日她忙著打工,海茗又忙著社團迎新的事,因此,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兩人實際碰面談心的機會並不多。
約好在中餐部門口碰頭。小冬先到,等了一會兒,才見海茗氣喘吁吁的跑來。
「鼕鼕,不好意思,社團臨時有事,一下子走不開。」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沒有等很久。走吧!我肚子好餓。」
海茗點了一下頭,她知道小冬最禁不起餓肚子。
由於正當用餐時間,餐廳內人滿為患。好不容易輪到她們點完餐,但放眼望去,竟找不到空位。
小冬眼尖,瞄到前方一處空桌,當下便叫住四處找位子的海茗:「海茗,那邊有位子,我們快去搶。」她率先往空桌前進。
隨後而來的海茗則有些猶豫地站在桌前。「冬,這個位子好像有人坐了耶!」她騰出一隻握餐盤的手,指著桌上的書。
小冬不甚在意地瞄瞄桌上的書,隨手把用來佔位的課本推到一邊,扒開竹筷準備大快朵頤。見海茗不動,她又加了句:「坐下來啦!先坐先贏,管他那麼多做什麼!」
原本尚有些猶豫的海茗在聽到小冬的話後,只好略有顧忌地坐了下來,才拿出竹筷,前方傳來的質問便令她停下了動作。
「對不起,這是我們的位子。」語氣聽來有些霸道。
海茗輕聲叫了聲「冬」,示意她身後的人正出聲抗議她們掠奪他們的位子。
小冬假裝沒聽見,繼續享用她的美味午餐。
見她們沒有移動的意思,對方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而口氣已轉為不耐。
小冬仍舊沒有讓位的意思,依然不為所動地繼續她先前的動作。
海茗不知所措地望著小冬,但小冬仍是不看她。站在小冬身後之人似乎也失去了耐性,又再度開口:「喂!這是我們的位子,請你們讓開好嗎?」句子雖合乎文法,但語氣中仍可聽出強壓抑的怒氣。
他的怒氣也惹毛了小冬,她凶巴巴地道:「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位子?有什麼證據?」講話的同時她轉頭望向身後,這一望之下,怒火更是燒得三丈高。
原來是他!那個沒念過公民與道德的傢伙。
看對方的神情,似乎也認出了她,而他接下來的話更證實了她的猜測。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小冬也回了一句,但又補充道:「我還道是什麼沒水準的人會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佔位子,原來又是你這個傢伙!」
石磊的臉色微變,他寒著臉道:「這是我們的位子,請你讓開。」口氣充滿了不容反駁的霸道。
「笑話!桌子又沒寫名字,憑什麼說是你的!」
「那是我的書,我們早就到了。」石磊指向桌面。
「書是你們的又怎樣?要是我每一張桌子都擺一本書,是不是就表示每一張桌子都是我的,別人都不許坐?」小冬說著,人也站了起來。而宋海茗亦緊張地跟著起身。
「你別強詞奪理。」石磊欺身上前,欲與小冬進一步理論。
小冬毫無懼色地冷哼了一聲,眼中充滿不屑,她最討厭別人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來佔人便宜了。
與石磊一道的沈天威為免事情越演越烈,在石磊出言相激前便以更快的速度擋在兩人中間,企圖將氣氛緩和。「阿磊,算了!我們另外再找個位子不就得了,何必為這種小事生氣!」
呆立一旁的海茗也趁機拉拉小冬的衣袖,希望她也能退一步。
兩方當事人則各把臉撤開,看得出雙方互不妥協的態度。
沈天威拿起石磊的餐盤,並推了推他,「算了,阿磊,我們走吧!那邊還有位子。」
石磊面有不甘地接過,與沈天威離開現場。而一場風波也總算暫時劃下休止符。
等到他們兩人走遠,海茗重新坐下來後,便對著小冬歎了口氣,「冬,這次是我們不對,我們不應該搶人家的位子。」
「笑話!他們用書本佔位子難道對嗎?」
「話是沒錯,可是……」
「別再可是啦!飯都涼了,快吃啦!下午第一節你不是有課?」
被小冬一番搶白,海茗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低下頭默默地吃飯。不過,她還是覺得錯的人是她們,畢竟這樣做實在有失風度。
趙小冬其實也不是非得坐這個位子不可。可是她實在氣不過那傢伙盛氣凌人的樣子,只是長得好看一點,了不起呀!
不遠處,一臉鐵青的石磊不發一言地坐下來,看得出火氣不小。
一旁的沈天威忍不住開他玩笑:「想不到一向在女人面前無往不利的石磊,竟然也會栽跟頭。」
石磊惡狠狠地瞪了沈天威一眼,這傢伙難道看不出來他已經快要氣死了嗎?還敢拿他開玩笑?
「說真的,你認識那個女生啊?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她簡直當你像殺父仇人一般。」沈天威促狹地說。
石磊揚了揚眉,寒著臉把那天的意外說了一遍,聽得沈天威哈哈大笑不止。
石磊不悅地瞪大眼睛,等待著沈天威的解釋。
沈天威邊笑邊開口:「天呀!這個女生太有個性了!難怪她剛剛那麼說你,原來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哈哈……」
「喂!拜託你好不好,請你先搞清楚誰是受害者,OK?」
「不是我說你,阿磊,事情過了就算了,何必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的不是我,我沒有那麼沒風度。」石磊為自己的立場辯白。「今天與那天完全是兩回事,她太過分了!」
「其實她說得也沒錯,我們佔位子本來就不對。」沈天威冷靜地分析。
石磊不以為然地悶哼了一聲,表示抗議。
見石磊拉下臉,沈天威適時地轉移話題,「算了,不談這些。聽說你又接下吉他社社長的位子?」
「我是迫不得已的,他們簡直是趕鴨子上架。」「他們」指的是吉他社的社員。
「算了,既然他們那麼支持你,你就勉為其難吧!」沈天威安慰好朋友。他並不是吉他社成員,對吉他也一竅不通,但由於石磊的關係,他與吉他社的成員都非常熟稔。因此,他深知石磊在該社的影響力;他還知道,社員中不乏為獲得他的青睞而加入者,石磊的魅力可見一斑。
「難道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石磊自嘲道。
「好像沒有。」沈天威聳聳肩,舀了一口飯送進口中。
第二章
上完家教,小冬回到家已快九點了。
令人意外地,丁百柔與宋海茗竟然都在。平日,海茗參加的西洋音樂社一周固定練習三天;而丁百柔「外務」一向頗多,經常不在家乃家常便飯。因此,三人要同時湊在一塊還挺難的。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丁百柔正不知在進行什麼話題,講得眉飛色舞之外,還一臉陶醉。
「鼕鼕,回來啦!」見她回來,海茗愉快地同她打招呼。
「今天是怎麼回事?不該在家的人全都在家。」小冬調侃兩人。
「百柔正在告訴我她今晚約會時的糗事。」
「又有哪個傻蛋上鉤啦!」隨口扔下一句話,小冬丟下包包,走到飲水機旁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講了一晚上的課,令她口乾舌燥。
「趙小冬,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丁百柔一向以她的外貌自豪,對於小冬的調侃,她一概認定小冬是在嫉妒她。
小冬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喝著她的溫開水,這杯水的滋味彷彿特別甘甜。
見她不反擊,丁百柔以為她默認,遂驕傲地抬高下巴繼續講述她今晚的收穫。
對於丁百柔的風流韻事,小冬一向沒啥興趣。她實在打從心底深深佩服末海茗的忍耐力,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丁百柔的疲勞轟炸。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洗去一身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