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樺凝
「好。那我問你,剛才你那是什麼態度?」兩人面對面談。
兩張臉的距離近得嚇得卡奈兒又要從他懷抱中摔下來。
「態度……」沒有啊!只是很不爽而已。
「你跩到不能再跩了,你知道嗎?」他瞪著只及他肩頭的小男人,惡聲惡氣地問。
那種口氣讓卡奈兒差點就要魂飛魄散。
「我沒有啊……」是有這麼一點啦!
「是嗎?」他沒有放下她,只是抱著她往樓上走。
她一驚,差點就要咬到舌頭。「我說我說!」她幾乎要哭出來了,因為閻嶄原本托住她小臉的手開始到處亂摸。
「說什麼?」他一句話就將問題丟回去。
卡奈兒用力地扳著死黏在她臉上的手,「拿開!快拿開!」要不然她的身份就不保、貞操也完蛋。
「啊!原來是說這個啊!」他惡劣地用手摩擦她的小臉,成功地聽到她的討饒。
「我說……我說你放手……」她快哭了,因為他們現在的姿勢真的很曖昧。
「我偏偏不要!」現在該低聲下氣的人是他,還敢跟他談條件?簡直是討打!
卡奈兒哭哭啼啼地搖頭。「我這樣子好難過……」
這樣就哭?他到底是不是男孩子?「哭什麼?你這個樣子要怎麼躲過要你小命的一群人?不許哭!」每次都用哭來解決。
可是她的眼淚卻還是沒停下來。
「我說不許哭!你到底是不是男生?」他心軟了,放她下來。「既然晚餐都毀了,我帶你出去吃飯。」
「我吃不下……」她一下來,險些腳軟。
「不吃!?難道要我給你硬灌?」又來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卡奈兒搖搖頭,擺擺手,只想逃離這個讓她丟臉的地方。
閻嶄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說過,當情況危急的時候,兩個人的意見只能以一個人的為準。」那個人就是他。
「我承認我是故意……要挑戰你的權威性。」她抽抽噎噎地回話。
他就知道。「別這樣鬧下去,再這樣下去只是你吃虧而已。」
她沒有回話,垂頭喪氣地抬起腳步走上樓去。
他該拿這小鬼怎麼辦?誰來教他?明明知道這小鬼是罵不得、打不得、恐嚇不得的,但他實在是很想教訓他,要不然讓他繼續自鳴得意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他追了上去,看見那小小的身子進入他的房間。
閻嶄腳步輕移地走到房門口,聽到微微的哭泣聲。
他明白他心中的苦悶,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他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惡聲惡氣地對待這個嬌生慣養的小王子,但是他對待他的態度,實在是讓他很火大,所以他只能本能地讓脾氣操控一切。
明明可以和睦相處,偏偏搞得像世界大戰一樣,大概只有他們兩個了。
他該拿他怎麼辦呢?握緊了怕捏碎,鬆了又怕墜地破裂,威廉這小鬼把他連日來的脾氣完全繃到極限,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也許,該找個人跟小鬼好好談談,要不然這三個月,簡直是一場惡夢。
他走到床畔坐了下來,低頭看著趴在床上哭得淅瀝嘩啦的人。
「你別哭了,剛剛是我不好。」
這算道歉嗎?把一肚子委屈都哭出來的卡奈兒勉強睜開哭得紅腫的雙眼。
閻嶄好言說道:「我知道你想念家,想回家,所以才這樣跟我嘔氣,不過我可以不計較。」才怪,他的手就很想掐死小鬼,也想掐死自己。把他弄哭,然後再來道歉。他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窩囊。
「你別哭了好嗎?我可以跟你道歉。」
可回應他的只是更大聲的悲泣,他的臉當場黑了一半。這樣也不行啊?他到底要他怎麼樣?
「剛剛強迫你,是我自己脾氣不好。」他軟聲軟語地說。
如果他再這樣鬧下去、哭下去,他的脾氣就不只是不好而已。
經他這麼一說,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動靜,不過是稍微起個身,拉起棉被,準備躲在裡面大哭特哭。
「借過!」卡奈兒拉拉被他尊臀壓住的被子,一臉的不服輸。
閻嶄起身,看著她拉起棉被躲了進去的動作,差點抓狂。
他都低聲下氣了,這死小鬼頭居然還擺臉色給他看?他到底要怎樣啊?
「你躲在裡面也沒用啊!」為了表現風度,閻嶄雖然咬牙切齒卻也沒表現在臉上。
他說完,就是一陣難堪的沉默。
沒有動靜,一點兒都沒有,除了她裡著的棉被球偶爾動一動以外,其他什麼動靜都沒有,兩人之間瀰漫著一陣滯悶。
「出來吧!別悶死自己。」他告訴自己,要忍,要忍下去!
他清清楚楚明白這小鬼的固執個性,只能壓抑自己已經火到極限的脾氣,免得再次爆發,他又要抱著棉被哭。
閻嶄輕輕地拉拉裡著她身子的棉被,終於聽到他許久都沒聽到的聲音。
「你走開。」這聲音冰得不得了。
閻嶄不死心,又拉拉她死守的棉被。
從棉被裡傳出她模糊不清楚、卻又充滿恨意的話:「你走開,我才不需要你廉價的關心。」高興對她凶就對她凶,高興對她好就對她好,他究竟把她當什麼了?把她惹哭了再來道歉?簡直是豬頭!
廉價的關心?這一句話讓閻嶄的火氣瞬間爆發。他跳上床用力拉扯棉被,外加一大串的恐嚇話語:「你以為我喜歡這樣纏著你嗎?老子管你是哪一國的王子,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轟出我家,一輩子都不用在我面前出現了!」
他的恐嚇果然有效,卡奈兒死命抓著的棉被被放開了,只見窩在床中央的小小身體抖個不停。
見到這種情形,就算他有天大的火氣,也因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而心軟。
閻嶄坐在床上,捧起卡奈兒顫抖的身軀,粗聲安慰:「是我不好,別哭。」他知道小鬼在想什麼,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被送到異地來,還得小心保護自己以免受到任何敵人的威脅,他才二十一歲啊,這樣的年紀難免會擔心受怕。
「對不起。」卡奈兒放聲痛哭,躲在他懷裡哭到不能自己。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他就這樣抱著她,小心安慰。
兩個人,就這樣沒有爭執地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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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兩人都互相容忍對方,和平地過日子。
他說什麼,卡奈兒都照做,雖然嘴巴老是會嘀嘀咕咕,但是為了自己的身份,她也只好忍下來了,什麼苦都吃。
閻嶄自從那一夜軟語之後,他的溫柔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還是一樣對她大吼大叫,一個家又活像戰場一般。
這一天,武靖願被閻嶄拖過來,準備開導那個「自閉症兒童」。
武靖灝老大不爽地坐在沙發上。「你叫我來幹嘛啦?」
「請你幫忙。」
「我沒空啦!」開玩笑,他大少爺又不是歸他管。
閻嶄瞇眼。「武、靖、灝。」
他起身。「知道啦,我又還沒死。」他掏掏耳朵。「你叫我開導自閉兒童?那人咧?人在哪裡?」
「我等一下叫他下樓見你。」閻嶄活像老媽子一樣嘮叨。「我警告你,你替我安撫安撫他。他一來就變得怪怪的,一個人老是不說話,替我開導他。」
「我又不是輔導老師。」武靖灝不甘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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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卡奈兒被迫請下樓。
她根本不知道閻嶄到底在玩什麼花樣,該不會是又要罵她了吧?
只見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俊逸的男人在場。
他到底要做什麼?她很疑惑。
「我的朋友。」閻嶄難得漾開笑容,開心地替他們引見。「武靖灝。」
武靖灝露出深深的酒窩,笑得很開懷。「你好,『王子殿下』。」
卡奈兒狐疑地看著他,對閻嶄道:「我不認識他。」
「你現在認識了。」閻嶄把問題丟回去。
武靖灝銳利的眼光直直射向她,讓她焦躁不安。
「我不想見他。」
「你非見不可。」閻嶄小聲地回話,語畢,他就走了。
卡奈兒看著他準備離開的腳步。「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我出去辦公,一下子就回來。」
卡奈兒叛逆的眼神又出現了。「不要!」不要放她一個人面對眼前眼光銳利的男人,不要!她不要!
「你在胡鬧些什麼?」閻嶄暴喝。天曉得這次是遇上他之後第幾次抓狂!
她委屈地辯駁:「我沒有胡鬧,沒有你的話……我會怕。」他是她的巨人,早在這幾天她就習慣他的陪伴,她不要一個人。
「你——」
他還沒發飆,就被武靖灝的笑聲給住了嘴。
「閻,我曾幾何時看過你發飆?我想想,十二年!有十二年沒看你抓狂過,你這個怪胎終於恢復正常了。」他拍拍死黨的肩頭,狂傲大笑。
閻嶄馬上變臉。「武靖灝,你沒事就不要在我家製造紛爭,這樣只是會讓你更快下地獄而已。」他冷淡的聲音沒有巨大的起伏,但是目光可能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