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水銀
「再見。」
眼看她要闔上門,他驀然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的在她一踏出門口的時候截住她,用力將她扯進懷裡。
「噢!」她連忙以手心護住瘀腫的額頭。
唐文權緊緊的抱住她。
「可惡、可惡!」為什麼她要這麼自以為是的熱心?自以為是的三番兩次來擾亂他對女人敬而遠之的心?讓他不能像以前打發那些想靠近他的女人一樣,輕易的打發掉她!
她訝異的聽見他的低咒,身體被擠進他的懷抱,他抱得她好緊。
他、他怎麼了?為什麼衝出來抱住她?
仰起頭、張著眼,她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鎖著她的雙臂不斷用力收縮,讓她幾乎沒了氣,但她依然沒有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抱著她。
酸酸楚楚的感覺莫名的湧進眼眶,她仍是張開眼,直到他的眼,對著了她的。
緊緊抱了她之後,他拉下她護住額頭的手心,然後,輕柔不已的低頭,吻了那片瘀腫一下。
溫雨華呆住了。
現、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第四章
「對不起。」
他……這是他說的話?
他為自己讓她受傷而道歉,在她這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將她拉回屋裡,拿出退瘀藥往她額上抹。
「不要……」她縮了下,又瘀又腫的包,連碰到都會痛。
唐文權不讓她縮開,手掌因為發燒而比平常更熱。
「別動。」他命令,繼續擦藥。
她咬著下唇、皺著眉頭,忍著疼,儘管他的動作再輕柔,已經泛種的額頭還是很疼;她末閉的眼顫巍巍的,他每抹一下,她就抽顫一次。
「忍著些。」他的安撫脫口而出。
她沒有回答,等他揉夠了,她的眼眶已讓淚水浸得濕濕的。
「謝謝。」她低聲說。
「謝?」他失笑。是他害她受了傷,她反而對他說謝?
她眨掉眼理的淚意。「你……要我走嗎?」
「留下來,對妳沒有好處。」頭痛一陣一陣的,他卻沒有表現出來;比這更疼的傷他都受過,小小的病痛,他根本不會太在意。
「那……你會按時吃藥嗎?」
「有必要嗎?」他淡笑。
「當然有。醫生既然開了這樣的藥,就要按時吃,這樣藥效才能持續、病才會快點好;你也不想老是發燒、老是頭昏吧?」她比他還緊張。
「我們是陌生人。」他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
「是嗎?」哪有陌生人會連著三天都見面的?
「沒有人會對陌生人付出過多的關心。」他尋思的看著她。
「你怕我會害你?」
「妳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但不代表妳不會使詭計。」他淡淡地道。
「你有什麼值得我垂涎、耍詭計的嗎?」她反問。說話的時候,她冷靜的本性就自然冒出來了。
「那要看妳想要的是什麼?」要他命的人不少、要他地位的人也不少、等著看他垮台的人更不少。
「我只希望你恢復健康。」
「就這麼簡單?」
「我沒有必要騙你。」她看著他。「我不瞭解你、不知道你是誰,除了你是一個男人,我什麼都不知道,又能圖謀你什麼?」
唐文權一頓。
或許他是小心過了頭,阿蒼在查她下榻的飯店時,連帶的也將她的個人資料告訴他;她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交集,她更不可能知道他這個人。但是,凡事總是小心點好,他的生命裡容不下一點輕忽。
雖然他還不明白她那麼關心他的原因是什麼,但是……他可以找,不是嗎?像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妳想留下嗎?」他問。
「你肯讓我留下嗎?」她把問題丟回去。
「留下來,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她不解。
「如果妳自願留下來,那麼就代表:妳同意當我的女人。」他道,看見紅潮立刻爬滿她的小臉。
做……做他的女人?!
這輩子,她連想都還沒想過要談戀愛,而現在……要直接越級到男女之間最私密的關係?
這男人,不是很冷漠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熱情了?
溫雨華再度呆掉了。
*****
留下?還是離開?
就這樣走,她捨得嗎?
她很明白,如果就這樣走,彼此兩不相見,那麼,她心中一定會褂念著他;就像在機場分別後那樣,她整個人惶惶然的,悵然不已,心頭惦念著的,是他挺拔卻又孤立的身影。
可是若留下,就代表--她要將自己交出去;她該答應嗎?
想起他輕忽自己的舉動,一點小病都逞強著不去看醫生,但他對她,不完全是厭惡的。
她跌了個包,他照料了她、還小心的待她,不是嗎?這點溫暖,可以抵得過他總是冷漠的言語。
他是冷漠慣了,卻非真的無情。
她決定--留下了。
就這一次,不管理智的警告、不去想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要待在他身邊。
她點了頭,他像不可置信。
他還病著,她堅持他必須上床休息,如同前一天晚上,她又借了他的睡衣,趴在一旁睡著。不過也有不同的,就是她身上多了一條棉被--他翻出來的。
寒流持續發威,他一早便起身準備出門。
「等一下,要加圍巾。」她匆匆從他的行李裡翻出陳年不用的毛圍巾,然後圍住他脖子。
「太麻煩。」
「你好不容易才好一點,我不要你又發燒。」圍好後,她挽著他的手臂一同出門。
唐文權只是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是他的女人」,就算麻煩,也由她去了。
出門後,他先去買了數道菜,然後帶她來到一處山上佛廟,向住持拿了鑰匙,便向置放靈骨的五行八卦塔走去。
他不言不語,將買來的菜分別擺上桌,點了香後,朝其中一個拜了拜,然後將手上的香插上香爐;溫雨華跟著拜。
祭拜完,他走出塔外。
這座山峰下是一座大橋,河的出口處便是海;他眺望著遠方,任冰冷的寒風吹拂。她來到他身後。
「他是我的養父,也是對我有著最重恩情的人。」他忽然開口。
她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他身前,張開雙臂環抱住他。
「可是,我沒能在他生前,好好讓他安心快樂過。」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
「他疼你嗎?」她問。
「疼。」待他如親子。
「那麼,他一定會懂你的孝心。」她輕道。「你記著他的恩情、沒忘記來看他,還帶了他愛吃的束西來,他一定會很高興。」
「我希望,他還活著。」他頓了下,然後伸手也抱住她。
他語調傷感,有些……脆弱?
溫雨華仰起臉,翅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那麼一會兒,他又放開了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是你唯一的親人?」她遲疑的問。他應該有父母吧?
他扯了抹不像笑的笑。「現在的我,沒有親人。」
「有啊,」她微笑。「我就是。」
她?他收回眼,看著她。
「你說……我留下來,就是你的女人,不是嗎?既然是,我也算你親近的人了,對吧?」她不低頭,反而仰起臉與他對望,盈盈笑著。
「妳不怕我?」如果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呢?
「如果怕,就不會一而再的把自己送到你身邊。」想起自己近乎「倒貼」的行為,好想歎氣呵。「而你,是不是認為我是那種很不知羞的女人,見到男人就急著巴過去?」她一向不在乎旁人對她有著什麼樣的秤價,但是他的看法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他沒答話,只抬起她下頷,低頭便吻住她。
「唔!」她再度瞪大眼。
這裡是……靈骨塔耶……在這裡親熱……不太好吧……
可是,他想做就做了,哪管這裡是哪裡,忽然想起自己還病著的身體,他又急急推開了她。
冷不防退了一步,他忽熱忽冷的舉動,讓溫雨華有些受傷。
「你果真……是那樣看我的嗎?」否則為什麼前一刻吻她,下一刻卻將她推的遠遠。
「不是。」他有些惱怒。
他沒有體貼的心意,更不會出言解釋什麼,可是她臉上明確寫著傷懷,他開口澄清了。
她頓了下,又道:「你在生氣。」
「沒有。」他別過身。
她咬住唇。他在想些什麼?他不像是個情緒不穩的人,對她的態度卻總是忽冷忽熱;是不習慣身邊有她嗎?
她從來不是被動的只會等待的女子,她的個性裡也許不失傳統,卻絕不是一個只會呆呆挨打的人,她也會反擊的。
溫雨華再轉到他面前,在他還沒意識到什麼,便以手臂勾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唇。
不會吻人,她只好將唇瓣貼上他,輕啄了一下算數。
「妳!」驟然瞪大的眼足以表達出他吃驚的程度。他沒有機會推開她,她已經先退開。
「你可以吻我,我也可以吻你;我們是平等的。」說完,她轉身便拾著階梯步下塔。
不管他心裡在想什麼,既然她留下,她就要他敞開心對自己;因為,她已經很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