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芭芭拉·費琪
「沒事的,你繼續弄吧!」花澤瑞只好這麼說。
看到他掌心裡那道鮮紅色的傷口,雪唯突然哭了。
不知怎麼地,只覺得心好酸好酸,這股酸意自胸口一直台上鼻樑,她控制不住眼淚。
「你怎麼哭了?」花澤瑞奇怪。
「都是為了我,」她抽抽噎噎地說。「一定很痛吧!對不起,是我不好,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受傷。」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花澤瑞失笑。「那只是一場意外,不干你的事。」
「可是……」
「不要再說了,快幫我把手包紮好。」他不想雪唯內疚。
雪唯看了他一眼,匆匆低下頭,熟練地為他上藥、清理傷口。
花澤瑞瞧著瞧著,開始瞧出些端倪來。「你上藥的手勢很熟練,怎麼,你常做嗎?」
「嗯!」雪唯點點頭,唇邊露出一絲笑意。「爸爸當廚師的時候,多少會受一些刀火燙傷,每次都是由我幫他換藥。」
聽她開始說起家裡的事,花澤瑞竟也頗有興趣。「令尊是哪一類的師傅?」
「他是專做上海菜的。」嘴裡聊,手中也沒停下來。雪唯拿出方塊紗布,覆在塗過碘酒的傷口上。「上海菜啊——」花澤瑞高興地說:「令尊在哪兒高就,不知道是不是有機會嘗嘗他的手藝呢?」
包紮的小手慢了下來,雪唯感傷地說:「他已經過世了,謝謝你問。」
花澤瑞微微張開口,心裡責怪自己的冒失。「介意告訴我嗎?他是……」
自己一向不多管閒事的,不過在理智恢復過來前,他居然已經問出口了。
「一次瓦斯爆炸中去世的。」雪唯吸吸鼻子。「餐廳方面指責是他忘了關瓦斯栓,才導致瓦斯爆炸,所以不但不願意負擔責任,還將損失全算到我們頭上。」
說到傷心處,雪唯忍不住落下悲憤的眼淚。「我清楚我爸爸,他絕對不是那樣粗心的人,而且他都已經死了,那些人為什麼還要這樣污蔑他!」
想到這裡,不禁悲從中來,雪唯摀住小臉哭泣。
從來沒安慰過人的經驗,生性又粗枝大葉,花澤瑞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他只好伸出手,環抱住雪唯瘦小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男人,或許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夠讓女人安心吧……
第六章
偷偷將小酸梅塞人嘴中,雪唯還不忘東張西望,看看有沒有人發現她偷吃的舉動。
沒想到才一抬眼,花澤瑞雙臂交叉,臉上帶著極度不悅的表情。
「你又在吃東西了!」他嚴厲地說。「還說不發胖?!你的臉最近愈來愈圓了,老實說,到底胖了幾公斤?」
「我……沒……」她想強辯,可看到花澤瑞強大的氣勢,不禁又將話咽人肚子裡。
「什麼事、什麼事?」袁殷連忙過來緩場。「我們家雪唯,又是哪裡做得不對了。」
花澤瑞瞪著眼,大聲說:「不用我說,你自己看不出來?」
袁殷走到雪唯面前,將她由頭自腳打量了一遍,嘴裡嗯嗯作聲。「沒錯,妝是濃了些!」
花澤瑞冷著一張臉,沉聲說:「你,跟我進來。」
雪唯放下酸梅,垮著小臉銀花澤瑞進人休息室裡。
一進去,只看到他強健高大的背影,雪唯瑟縮了一下。
她怯怯地叫:「花sir……」
花澤瑞仍然沒回頭,他單手插腰、以背影對著她,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不過她想,他應該很生氣吧!
水眸瞄到他纏著繃帶的手,憶起他那天的體貼與溫柔,雪唯心裡一鬆,突然沒那麼害怕了。
她鼓起勇氣,小小聲地說:「我不會再亂吃東西了,增加的磅數也會努力減回來,請你不要生氣。」
原本一把怒火燒得紅通通地,可聽到她柔軟似水的懇求語調,花澤瑞頓時消了一半的火。
「身為專業模特兒,無論走不走秀,都應該知道控制飲食的重要。」他的聲音自牆壁反射到雪唯耳旁。
「我當然知道你有你的自由,可你既然跟我簽約,就不該挑戰我的耐性!」他沉穩地說。
「我不是有心……只是……」雪唯手足無措。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突然非常嗜吃、又容易覺得疲倦,常常吃完就想睡了。
她當然知道要控制飲食,可自己就是忍不住。
「我知道了,從明天開始,我會注意飲食,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了。」她悶悶地說。
「從明天?」花澤瑞的聲音揚得高高地。「今天就不准再吃了。」
雪唯被他一嚇,胃部突然劇烈翻攪起來,她摀住嘴,難受地蹲下去。
花澤瑞一轉身,便發現她的異狀。他趕緊走過去,緊張地問道:「你怎麼樣了——」
話還沒說完,她「哇」地吐了花澤瑞一身都是。
花澤瑞慌了手腳。這個女人怎麼老愛在他面前出狀況?天啊!他不過是說她幾句,居然把她嚇吐了。
「來人,來人!快拿開水和毛巾過來。」他高聲大喊,接著低下頭,柔聲問:「你怎麼樣啦?」
雪唯漲紅了臉,抽噎地說:「我不是有心的……」
「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花澤瑞不滿。
他將雪唯攔腰抱起,輕輕放在沙發上,受傷的手還為她拭去鬢邊的濕發。「先躺下來,不會有事的。」
接過助手遞來的毛巾,他體貼地幫她擦淨小臉,然後餵她了幾口開水。
一旁的員工都呆住了,他們從來沒看過花澤瑞服侍人,一時之間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雪唯的臉色依舊蒼白,手腳有點發冷,花澤瑞按按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你今天究竟吃了些什麼?」
雪唯仔細思索。「嗯,早上一份沙拉,兩瓶果汁牛奶,一個雞肉漢堡和一份壽司,中午吃羹面和兩個蛋餅,三杯奶茶。」
花澤瑞愈聽臉色愈臭。「你這麼個吃法,不吃壞肚子才怪!」本來還想繼續念下去,可望著她發白的嘴唇又覺不忍。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雪唯搖搖頭。「我想是胃發炎,吞兩顆藥就行了。」
「既然你身體不舒服,今天就暫時停拍。我送你回去。」他伸手再次將雪唯抱起。
袁殷匆忙跑過來,著急地說:「我車壞了。」
花澤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聲說:「我也沒指望過你。」
說完,便抱著雪唯離去了。
一路無語——
車內充滿著尷尬的沉默,除了見面的第一晚,兩人從來沒如此刻般,如此私密地接近。
雪唯有點緊張,手心裡泌出汗水。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花澤瑞不是輕薄的人,只是……只是那一晚……
她沒辦法忘記。
「你還是很怕我?」花澤瑞打破沉默。「這些日子以來的,我還不能讓你對我改觀?」
「不……」雪唯絞著雙手,不知該怎麼回答。
花澤瑞想了許久,才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再怎麼樣,也應該選在你清醒的時候,而不是趁你嗑藥迷迷糊糊之際……」
「我沒有嗑藥!」雪唯激動地說:「我從來不碰那些東西,我以為是你和雨柔姐下的藥。」
「笑話!」花澤瑞冷笑數聲,雙眉一挑。「我花澤瑞要女人,還不需要使出這麼下流的手段!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低!」
「對不起,或許是我錯了。」雪唯垂眸。
花澤瑞意外地看向她,表情相當不可置信。
「我耳朵沒問題吧!你承認你錯?」
「我本來不相信你,一直覺得你,就是我想得那樣下流、卑鄙。」雪唯訥訥地說:「直到那一次,你奮不顧身地救了我。才讓我瞭解,你是個性格相當正面的好人,應該不會做那種事。」
雖然她這麼說,花澤瑞仍然對她有所保留。
誰知道那一晚,是不是她自導自演的戲碼呢?女人,為了弄錢,有時候是很可怕的。
更何況,五十萬的即期支票,確實已經送到方雨柔那兒——而且並沒有退回來。
有個以清純派著名的模特兒,在賣身時總對金主說:「我是要籌措讀大學的費用。」讓金主對她心軟,給錢或送禮時也會大方一些。
事實上,她家中根本不缺錢讓她讀大學,出來賣,只是為了虛榮、想晉身上流社會而已。
他希望雪唯不是這種女人!
不經意別眼,又看見她偷偷在吃小酸梅,花澤瑞「嗯哼」一聲,嚇得她立刻縮手。
「我只是……」她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要偷吃,可是吃了之後,胃舒服多了,也沒那麼想吐。」猶豫了半晌,花澤瑞才慢吞吞地說:「既然如此,那麼……給我一顆吧!」
雪唯露出燦爛的笑容,將小酸梅塞入他嘴裡。
唇指相接,兩人都敏感的一震,表面上卻又裝得若無其事。
雪唯縮回手,臉頰熱烘烘的,指尖還殘留他熱唇的觸感。她蜷起手,將指尖握人掌中,下意識地想保留什麼。
而這邊的花澤瑞,雖然也為她的嫩指恍惚,不過嘴中的甜酸甘香,卻如春風般迅速瀰漫整個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