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滴滴
沈莎翎輕輕點頭謝了他的好意,只是手裡拿著叉子卻還是懸在空中,根本沒達成任務——把手上的食物送進嘴裡。
面對沈莎翎連續一而再、再而三靈魂開溜的行為,他不免感到錯愕萬分。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有個女子和他約會顯得如此心不在焉?這令他不禁質疑起自己頭號紅牌的魅力了。
她從下午一見面就是這副德性,從頭到尾她的意識不知道已經從身體裡落跑幾次了沈莎翎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依照他過往應付寂寞芳心的經驗,她是他少數見過歸類為無可救藥的個案,對於這種固執於痛苦戀情無法自拔的頑劣女子,即使是請來世界上最無可挑剔的伴遊也無法讓她恢復元神,除了她內心既定的真命天子之外,其餘男人在她眼中都比空氣還透明。
「那個令你絲絲掛念的男子,足何許人?為什麼讓你這樣動人的女子,獨自傷心出神?」雖然這犯了他職業的大忌——不許探客人隱私,但是她那空洞的眼神,令他忍不住破了例。
沈莎繃閱為他—語參透她的內心,而輕擰著眉;
「今天就只有我們兩個,不提別人,好嗎?」她說完,低下頭去若無其事地吃著他為她張羅的菜色。
飲一口醇郁的白葡萄酒,他的唇角上揚。「是我不對,好,今晚足屬於我們兩人的,得要好好珍惜享受才是,敬你,敬美好的夜,敬我們的邂逅。」他邀她舉杯。
高腳杯碰擊所產生的清脆聲響,像一道銳利突兀的琴音,牽動沈莎翔最細微的—根神經,她窒了一窒,眼中—片乾澀,有點鼻酸。
該死的!怎麼任何東西都能使她觸景生情,引發她對程日深難以磨滅的牽掛思念呢?她真的害了相思病了,病得太嚴重了……
一個禮拜沒去醫院又怎樣?幹嘛在乎有沒有人為他開一扇窗好透透新鮮空氣?幹嘛理會有沒有人肯哄他坐上輪椅到外頭曬曬太陽?幹嘛關心他是否義一個人獨白在夜裡面對森冷月光而發狂地四處躲避呢?
她已經不是他的小女僕了,她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可是,她明知道沒有理由再去牽掛他,但是卻自主地胄往他身邊靠攏。她找不到任何借口說明自己對他的思念,唯一解釋是,在他們的小指上一定繫著一根凡人切不斷的命運紅線,那是上天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繫上的。老天爺真的很過分,還打了死結咧!
沈莎翎以極荒謬的論點拚命說服自己關於她對程日深移不開的情絛,肯定是由於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所造成。
她就是不願千千脆脆正面承認,沒錯,即使他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她還是愛他,愛得要命!
沈莎翎悵然若失的淒楚神情一五一十全收在他眼底,他以指尖敲敲桌面,忽然,他一把捉起她纖細的手腕,含笑說道:「走吧!」
不由分說,他牽著她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在她泫然欲泣的眼淚落下之前,身為她今夜最稱職的伴遊牛郎,他有必要使她破涕而笑。
「等等,我們……要去哪裡?」莫名其妙搞不清楚自己怎麼被帶」:車的沈莎翎翎,趁著他熱車的空檔,不安地發問。
他怎麼這樣冒失莽撞?連飯都不吃,突然就帶她走,更何況連日的地都還是個謎呢!
真不曉得他心裡打的是什麼歪主意,沈莎翎有些擔憂地絞緊手指,希望他是個有職業道德的牛郎,不會對她存有不該有的遐想,她今天真想出來走走、解個悶罷了,不願節外生枝多惹是非。
他笑著,抬眉反問道:
「我們該去哪裡?你說呢?」
被他富暗示性的語氣給嚇到,沈莎翎的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下,
「我看今晚還是箅了吧,我想回家了。」儘管眼前這個男人的魅力橫溢,卻無法讓她有怦然心動的強烈反應,更甭提要和他發生關係。拜託,她煩的還不夠嗎?為了不要讓白髮提早超齡出現,她不該再紿自己徒增煩惱了。
「不對吧?我們應該還有一個地方要去才是呀!」
他的話令沈莎翎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當真沒有一絲職業道德,對她心懷不軌!
狹隘的車廂裡就只有他們兩人,沈莎翎已經背抵著身後的車門了,卻還是一吸氣就嗅到滿腔他散發宛如夜行動物的古龍水氣味。
嗚……為什麼他聞起來這麼香,心腸卻這麼壞呢?竟然想跟她做完全套,而一點也不理會她的意興闌珊,太可惡了!這個爛牛郎!
沈莎翎一面擔憂著自己的處境,一面汁劃著明日到學校去向王郁星索命。她這個朋友是怎麼當的?竟然挑了一個大色魔給她當伴遊,簡直是居心叵測!
沈莎翎將手伸到背後,摸索著要推開車門逃之天天,卻扼腕地發現,他已經早她一步將車門自動鎖上了,這根本就是擺明了要對她用強的嘛!
「我很累了,真的,我只想回家,前面有公車站牌,我可以在那裡下車……你把門打開好不好?」她的聲音一如自己所期望的帶著一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沈莎翎想對他動之以情,希望他良心發現,不要對未成年而且已經有心上人的少女出手,憑他的魅力,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用這種卑鄙手段強迫她呢?
「我看說再多也沒用,直接驅車前往最妥當,敬請期待吧!我的嘉賓,你將得到一個美好難忘的夜晚。」
—踩油門,火紅色的車身立刻迅速沒人合黑夜色之中,沈莎翎的整顆心也隨之下沉。
完蛋了!沈莎翎絕望地閉上雙眼。
車子在奔馳了近十五分鐘之後,終於在一棟建築大樓前停住。
「嘿,醒醒,我們到了喲!」他輕聲呼喚沈莎翎。
用不睜開眼睛沈莎翎也知道他們八成來到某個愛情賓館的停車場了。她歎—口氣,決定再和他溝通一番,她總得試試,況且她實在不認為他是個不講理的人,畢竟直到方才突然拐她上車之前,他的表現始終都足無可挑剔呀!
「聽著,我今晚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放我走,我保證絕對不向郁星提起關於今晚你的衝動,不但如此,我甚至還能為你美幾句……」沈莎翎理清思緒,—條—條地勸誘他及時回頭,只是她說得如此專心,卻沒發覺他帶她來到的地方——
是程日深住的醫院!
眼角餘光瞟到這棟白色建築,沈莎翎感到—陣錯愕!她不可置信地杏眼圓睜瞅著他,期望他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他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他的唇邊始終掛著魅人誘惑的微笑,對於她的詢問,他答道:
「你的心在哪裡遺失的,就該由哪裡尋回,伴遊的職責只在於帶路,並不能代替你失落的心。」他說完,下車替她拉開車門。
她遲疑著,裹足不前。
他朝她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我的公主,趁著午夜鐘聲還未響起之前,請你勇敢踏出你的裸足,去向王子邀一支舞吧!」
「為什麼……」她不明白他如何得知她心繫情牽的所在。
「身為一個稱職的伴遊,有必要對約會對象的喜好略知二,我剛好屬於喜歡做功課的那一派伴遊,更樂見約會對像拋下我,去見自己真正想見的人。」他牽起她的手,將她送到醫院大門口。
瞧見她仍是躊躇滿腹,他再次開口:「去吧!恕我只能送你到這裡,我一向懼怕穿白袍的醫生和尖銳的針筒,所以,我要在這裡向你說再見嘍!」
「但是這裡面,也有很多身段玲瓏的妙齡護士喲!,你真的不陪我進去嗎?」情急之下,她未經思索就將這段沒大腦的話說出口了。沒辦法,她實在沒有獨自面對程日深的勇氣。
他的朗笑霎時劃破了夜空的寂靜,她略感吃驚地瞅著他,他卻回以激賞的眼神。「我還以為今晚我要哭著回家了呢!但是你的邀約讓我很開心,謝謝你。」
沈莎翎搖搖頭,含笑說道:
「不,我應該我謝謝你,謝謝你始終耐心陪伴我這個失了心的空殼子,最後還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謝謝你……」
「好了,別再謝了,要不然就要天亮了,魔法會消失喲!快進去吧!」他很紳士地將今晚告別的吻印在她的額角,像是給她祝福,像是賜她力量。
接著,他朝她揚F道別,高大的身影便逐步白她眼前漸行漸遣,最後消失不見。
緩緩地,沈莎翎抬起眼睫,將目光定在六樓一扇燈光森冷的窗口。
終於,她要來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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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錯覺嗎?
程日深輕輕擰起眉,專注地在一片寂靜之中尋找他熟悉的音調頻率,
錯不了,那是沈莎翎的聲音!
等了十來天,終於盼到她來見他了。
躺在病床上,他的心早已飛出窗外飄向她的身側,輕輕閉上眼睛,他清楚地聆聽她每一道呼吸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