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宜萱
在隱龍別苑,洛君妍怎麼也想不到,原來南宮卓也有風趣的一面,更令她欣喜的是,他的風趣似乎只對她而發。
正想反唇相稽時,她自眼角瞥見伊丹芷朝他們走來。
「看來紫鵑夫人好像有事找你。」南宮卓的視線也調往那個方向。除了洛君妍之外,伊丹芷對每一個人都保持著一段距離,絕不會主動找人談話。她現身於此,自然是要找洛君妍了。
果然,伊丹芷朝南宮卓福了一福,說道:「抱歉打斷你們,我可以將小妍借走一陣子嗎?」
「我也正好還有此事要處理,夫人請便。」他自製有禮地輕點個頭,接著轉身離開。
洛君妍一邊被伊丹芷拖著走進艙房,一邊還轉頭凝望著南宮卓的背影,抱怨地喃喃道:「死南宮呆!也不問問我的意思,就把我像貨物一般丟給丹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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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關上艙房的門,伊丹芷便拉著洛君妍坐下,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愛上大少爺了?」
愛?洛君妍一時傻眼,目瞪口呆地回視伊丹芷。她愛南宮呆?
瞧見她一臉傻愣,伊丹芷像是放下心般地緩口氣,露出微笑。「看來是我多心了!你和大少爺這段日子常在一塊兒,我還以為……哎!沒有就好!」小妍天性愛玩,拉著大少爺解悶也是可以理解的。
「丹芷姐,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好半晌,洛君妍脫口問出浮現在她紛亂腦袋裡的第一個問題。
每當她見到,甚或想起南宮呆時,心裡那種充實緊繃,卻又甜蜜愉悅的感覺,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和他在一起時,她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不在一起時,心思時常繞在他身上打轉,就連夢境也逐漸被他侵佔……這就是愛嗎?
洛君妍有些苦惱地輕咬下唇,望向伊丹芷。
伊丹芷將她苦惱的表情誤當成不解,輕歎一聲,溫和地說:「陷入愛情時,世上的一切都變得相當美妙。當你的心裡駐著一個人之後,才會發覺原來以前自己的心是空的。沒愛過的人是不會瞭解那種缺憾。」
她露出一個略帶哀愁的淺笑,繼續說道:「不過,不曾擁有愛情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空著的心,總比讓人硬生生地給剜了去好。」她的心思,像是飄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
洛君妍定定地注視她,細緻的眉頭微微蹙起,顯然在深思她的話。為何丹芷姐提起愛情時,聽不出有任何的喜悅?她不是說世上的一切都會變得美妙嗎?
忽然,一個模糊的名字閃過洛君妍腦海。她憶起當年丹芷姐失去胎兒,在山中調養時,曾告訴過她關於孩子父親的事。好像是叫什麼……祈劍寒吧?
他一定很嚴重地傷害了丹芷姐。
愛情真的會如此傷人?
「丹芷姐,你覺得我愛上南宮呆了?」她自小與師父生活在深山中,個性雖是古靈精怪,但在這方面,心思卻是極為單純。「我只是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
伊丹芷聞言,面容嚴肅了起來,握住她的手說道:「小妍,你從小只跟你師父、師兄相處,而大少爺又是儀表堂堂、出類拔萃的偉岸男子,你對他產生仰慕之意是極自然的事。但是你要切記,千萬不可以讓自己陷的太深。」她方才恐怕放心得太早,小妍果然有問題。
「為什麼?」她不懂,為何她不能隨心所欲地喜歡一個人?
「你和他之間,只有蟠龍玦這個薄弱的聯繫,等任務完成,連這層聯繫也會消失掉。南宮家有著崇高的聲望與權力,想攀上南宮卓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他不是你愛得起的。」或許南宮卓現在對小妍好,但男人的心最是不可信任的,她不想看見小妍遭到她所承受的痛苦。
「丹芷姐,我現在很混亂……」洛君妍的秀眉蹙得更緊了。她愈聽愈覺困惑,再加上因伊丹芷的告誡所產生的矛盾情緒,對她單純的心來說,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這事兒我沒辦法幫你,你必須自己想清楚。」伊丹芷愛憐地輕拍她的臉頰。「不是丹芷姐要潑你冷水,我只是不願見你受到傷害。記住,一旦你付出了你的心,就再也無法完整地將它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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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後,南宮卓、南宮纂、伊丹芷和洛君妍四人齊聚一堂。
「紫鵑夫人,你現在是否能夠感應到蟠龍玦?」南宮卓端坐首座,率先問道。
「可以,而且我覺得它正在朝咱們靠近。」伊丹芷閉上雙眼半晌,才睜開眼睛說道。
「那是當然的嘛!咱們正朝揚州前進啊!」洛君妍一隻手撐著桌沿說道,可是目光卻小心地迴避南宮卓。不知怎地,自從丹芷姐指出她對他的情感之後,她就沒有勇氣直視他。
「不,我指的是它正往咱們的方向移動過來。」伊丹芷說明道。
「也就是說,它現在在某個人的手上,而那個人正朝咱們走來。」南宮卓劍眉蹙起。如此一來,他們針對揚州所擬定的一切計劃,都派不上用場了。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洛君妍聞言,勉強收拾心神,正色問道。如果說是耍些小把戲、惡作劇的話,她是行家沒錯,但若談到謀策大局,她可是一點也沒轍。
「夫人,如果咱們下船,你可有把握追蹤到蟠龍玦?」南宮纂仍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不慌不忙地問。
「我想應該可以。」
「那麼,我建議在江州靠岸,如果那人溯長江西進,江州是必經之地,咱們就在那兒等他好了。大哥,你說呢?」
「這是眼前最好的辦法。」南宮卓同意地點點頭,可是臉上卻有為難之色。
「大少爺,你還有什麼顧慮嗎?」瞧見他的臉色,伊丹芷問道。
南宮纂逸出一聲輕笑,顯然是明白南宮卓在為何而煩惱。
「纂妹,快告訴咱們到底是什麼事。」洛君妍其實也好奇得很,可是又不想正視南宮卓,所以一聽見南宮纂的笑聲,連忙逼問。
「江州是卜凡的地盤,他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屢次想將她許配給大哥,卻都讓大哥給擋掉。我猜,大哥是怕這次又遭到逼婚吧?」南宮纂帶著淺淺的笑,對洛君妍解釋道,也想順便瞧瞧她和大哥的反應。他們兩人之間好像存著某種微妙的關係。「大哥,其實你早該成親了,不如這趟順便為我添個嫂嫂好了。」
卜凡是江州地方派系的頭頭,近來不知吃錯什麼藥,竟也想學人家爭奪皇帝的寶座。
南宮卓朝妹妹皺眉。可是卻震驚地發現,「成親」這個字眼並未向從前一樣引起他極大的反感,反而在他的腦中形成一個畫面——一名美麗的新娘坐在床沿,當他掀起紅蓋頭時,迎接他的是一雙明亮靈活的雙眼……
這次,連他自己也無法否認,洛君妍確實勾起他某種特別的情感。對他而言,這是一個全新的經驗。
洛君妍怎會明白他內心在想地開麼?只覺整顆心往下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湧上。她茫然地望向南宮卓,正好接觸到他黑眸投來的熾熱眼神,嬌軀一僵,像被電到般地調開目光。
完蛋了!自己好像真的愛上他了!可是丹芷姐又說他愛不得……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忽然心慌得想哭。
怎麼回事?這丫頭從晚膳開始就一直在避開他。紫鵑夫人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南宮卓劍眉微蹙地想。
不過他很快地又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難題上。
「現在一切計劃都被打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過不了多久咱們的船就會抵達江州,我建議各位回房收拾行囊,船一靠岸,咱們就找間客棧作為暫時的棲身之所。」南宮卓說完,才忽然想起,他還得想辦法通知不曉得躲在哪裡的祈劍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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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錢人家果然是不一樣。洛君妍坐在她房外走廊的欄杆上,心中想道。
今天清晨他們一抵達江州,南宮卓就把這家客棧的掌櫃從睡夢中吵醒,然後大手筆地拿出兩錠金元寶,將整間客棧包下半個月。
那掌櫃的兩眼發直地瞪著金元寶,連聲應是,早忘了自己是被人從被窩裡挖起來的。
昨夜折騰了一晚,天還沒亮又得下船,所以進入客棧用完早膳後,丹芷姐她們都回房補眠去了。只有她毫無睡意,心神不寧,所以乾脆坐在欄杆上發呆。
他不是你愛得起的……她心中不斷迴響著伊丹芷說的話。可是,丹芷姐沒有教我該如何不去愛他啊!
她多麼希望丹芷姐沒有跟她說過那一番話,至少她還可以自在地面對南宮卓。
「你怎麼不去休息?」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
洛君妍驚跳一下,猛然回頭,動作大得險些讓她摔下欄杆。
「小心點!」南宮卓反射性地伸手扶她,沒想到才觸碰到她的上臂,她卻像被燙著似地,倏地躍至中庭,與他隔著欄杆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