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采蒔
「算是，」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同時也是給自己一段假期。我們作廣告的人最怕失去那股狂熱，所以我通常都會趁著低潮期出國走一走，順變考察一下人家是怎麼作廣告的。」
江凡對事情專注的性格依舊沒改，她還記得在西畫社與他相處的那段時光，江凡可以為了一幅畫而整夜末眠，只為了抓住那瞬間的靈感。
羅靜常想，他若對感情有著同樣程度的執著，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女人為他流淚，為他心傷。
「我記得你的油畫畫得很好，現在還在畫嗎？」羅靜還記得他曾畫過一幅「黃昏的漁港」，用色大膽鮮明，讓她印象十分深刻。
「想畫時還是會畫幾張，只是沒那麼多時間，人總是要活在現實生活中。」江凡淡淡地說。
「真可惜，我覺得你可以畫出一點成績的。」她覺得江凡作廣告，似乎還無法展現他的長才。
「沒什麼好可惜的，也許有一天我年紀大了，生活也還過得去，我還是會再重拾畫筆。」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有沒有都無所謂。
羅靜能體會他的心情，理想與現實，總是要有所取捨。
「你現在最在乎的是什麼？」她想知道他對現實生活的想法。
江凡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片刻後，他才開口說：「妳好像記者在訪問我。」
聞言，羅靜的臉瞬間脹紅，他說得沒錯，她好像問得太多了些。
「對不起！我只是好奇。」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只是跟妳開玩笑的。」他笑笑說：「妳問得很貼切，最近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許很多事都已經歷過，總會對自己過去的生活有些厭倦吧。」他說得很模糊。
羅靜不禁要想：他找上她，也是因為對過去的生活感到厭惡的原因嗎？
「為什麼突然想找我出來吃飯？」羅靜不喜歡過多的猜測。
江凡短暫的靜默，讓她一顆心又七上八下的，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也許是巧合吧？」他仍看著她說：「自從上次墾丁遇到妳之後，我們好像變得特別有緣，妳讓我想起很多學生時代的事……那段從夢境中消失許久的過往，好像又鮮活了起來，就像妳在我的記憶中一樣。」
「我在你的記憶中怎樣？」她喜歡現在這樣的江凡，感覺很平實。
「在社團那段時間，我們話雖談得不多，但我總覺得妳很特別，好像常有心事。有時候想問問妳，又覺得妳好像離我很遠，我們之間總有一道無形的距離，讓我無法與妳親近……但畢業後，我常常會想起妳，還有妳那雙像天使一樣的眼睛。」
江凡對她的印象上回在餐廳巧遇時他大略有提過，卻沒有此時來得深刻。也許他們都曾經有過同樣的情愫，卻陰錯陽差地錯過了。
「也許那是你的錯覺，我只是不太喜歡說話而已。」羅靜不願坦承自己對他的感情，關於過去在社團的那段日子，她萬萬沒想到因為自己刻意偽裝出的疏離，錯失了與他進一步相知的機會。
「現在的妳變得喜歡說話了。」他取笑她。
「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她俏皮地說。
「妳很可愛！」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誇她可愛。
她對「可愛」這兩個字有種新鮮的感覺，因為她身邊的朋友很少有人說她可愛。但她喜歡江凡說她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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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去看電影？」用過餐後，江凡問她。
看電影？好像真的在約會呢！
羅靜很懷疑自己和江凡兩人，真會走上那條路嗎？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而是覺得江凡不是她所能夠掌握的男人，比起阿烈和黃偉，他顯得深沉多了。
可最後她還是陪他去看了一場電影，那是一部文藝愛情片，裡面有一場男女主角歡愛的場面，羅靜兩眼直直地盯著屏幕，不敢看身旁的他。
直到走出電影院，已經是午夜一點了，江凡自然地握著她的手。
羅靜細緻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在這個寒冷的夜裡，讓她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
從電影院走到他停車的地方，他沒再開口說一句話，羅靜也不以為意，因為那種感覺很美，也許過了今夜將不會再有，所以，她心上交織著酸甜苦澀百般滋味。
上車後，羅靜終於忍不住問他：「你明天就要走？」
「是的，明天下午的飛機。」他轉過頭看她。
她心中萬分的不捨，沒想到才剛剛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他卻馬上要飛到另一個國度，教她情何以堪。
江凡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他的眼像夜空的星光般深邃，讓人感到難以捉摸，許久後，江凡才收回視線，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出停車場。
剛剛那一剎那間，羅靜幾乎以為江凡會吻她，畢竟此情此景，就算來一場熱吻也是理所當然。
他卻沒有！
是因為不敢？或者不想？
羅靜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總之，她剛剛是有那麼一點期待的。
江凡雙手穩穩地放在方向盤上，神情認真地駕著車，往她住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兩人都在靜默當中各懷心事。
回到羅靜居住的大樓下，江凡替她開了車門，摟著她的肩走到大門口。他停下腳步，就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她，四週一片寂靜，只有馬路上偶爾傳來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
「靜，等我回來再跟妳聯絡。」
他扳過她的肩，讓她面對著自己，兩人刻意迴避的視線，再次糾纏。
不知為什麼，江凡這句話惹得她難過得想要流淚，
「別這樣！」江凡看著她眼底閃爍的淚光，心上有些慌，有些不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因哽咽而無法繼續，或許是整個晚上累積下來的情緒讓她失控。
「和妳在一起很快樂，真的。」江凡的眼底驀地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他突然上前一步，緊緊地抱著她。
她眼角的淚終於淌了下來。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羅靜偎在他懷裡，感覺江凡似乎離她近了一些。
「妳這樣會讓我心疼！」
她就是要他為她心疼，不是嗎？
「別讓我走不開……」
最後，他的吻終於落在她嫣紅的唇上，一場難分難捨的吻別，在這寒冷的夜裡正持續加溫中……
第五章
儘管有再多的不捨，江凡最後還是走了。
在那場熱吻之後，他沒有進一步要求到她居住的地方，就在大門口向她道別。
羅靜甚至覺得，那個晚上他若對她有進一步的要求，她應當也不會拒絕吧？遇上這樣的男人，女人只能當飛蛾，總是心甘情願地為他粉身碎骨。
還好，他沒有！否則往後的日子她可能會更加痛苦，因為她又要為了他陷入一場無期的等待之中。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像一場無期徒刑，讓她禁錮在對他深深的想念之中，卻找不到一道出口。
但他對她的意義，畢竟不同了，他不再是過去那位只能遠觀，卻不能親近的學長。他們已真實的擁抱過、親吻過，那是情人之間才會做的事，她和他都已經有過，這樣算不算是一對戀人呢？
這答案，羅靜不敢肯定，因為對像不同，江凡似乎很容易就能跟一個女人譜一段戀曲，誰知她在他生命中是否也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
「小靜，我問妳……」阿烈雙手撐在她的辦公桌前看著她：「妳是不是正在談戀愛？」
他這麼一問，害羅靜驚慌地抬起頭，一觸及他那對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又快速地移開視線，不敢正視他。
「幹嘛！還怕我知道啊？交個男朋友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又不是五○年代以前的人。」他嘲笑她的反應。
「我沒有嘛！幹嘛怕你知道。」她的臉卻脹紅了。
「妳那對眼睛不善於說謊。」他更近地貼向她，然後貼在她耳畔，悄悄地問：
「我早就知道了，是江凡，對不對？」
「阿烈，你饒了我吧！」她只能舉雙手投降。
雖然明知道答案，阿烈的心還是抽了一下，他直覺地認為那位叫江凡的男人不適合羅靜這樣的女孩，她可能會為他吃很多苦頭。
「聽我的話，不要讓愛情沖昏了頭。」他認真地看著她說。
「我知道。」她很清楚江凡飄忽的個性，只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如果沒有夏紗，我不會讓妳被他追走！」阿烈的眼神一沉，有些莫名的感傷，和更多的無奈。
「阿烈，不要對我說這種話。」她會難過。
「妳別擔心，我是個很專情的男人。」他習慣性地拍拍她的頭，朗朗地笑了。
羅靜心痛地想：如果江凡對感情的執著也能像阿烈這樣該多好？只是連她都不懂，自己該愛的應該是像阿烈這樣深情的男人啊！怎會是江凡？
「你們還好吧？」他真不知該如何觸及她的感情生活。
「江凡去日本了。」她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