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深情擁浮雲

第19頁 文 / 采蒔

    ***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茉莉的好心情卻一天一天地遠離她。

    當她每次都以「或許杜珩明天就回來」這樣的話一遍一遍地自我安慰的同時,時間仍無情地溜走,直到她再也不能以那句話自欺欺人,杜珩已經整整離開三個月。沒有任何音訊。

    「茉莉,杜珩對你是不是真心的?」連她父親都要懷疑起那個男人是否會尊守諾言回來娶她。

    「爸,杜珩一定是有事情耽誤了,他一定會回來。」茉莉對他的信心已經日漸消蝕掉了,但她不得不在父母親面前假裝堅強。

    杜珩是不是後悔對她的承諾,所以他不再回來,也不想娶她了?茉莉偷偷地哭了好多次,但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又忍了下來。她每天閒閒地在家看了不少胎教的書,知道孕婦哭泣對胎兒會有不良的影響,所以除非是忍不住,她總是盡量不哭的。

    「你看你,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他若不回來,你要怎麼辦?」唐東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茉莉好不容易懷孕了,總不能叫她拿掉吧?她的子宮絕對承受不起這樣的傷害。

    所以,他們做父母的也只能乾著急,而無計可施了。

    「杜珩不會丟下我,我要把孩子生下來。」就算杜珩不回來,她也要把孩子生下來,這孩子是注定要跟她的,她注定要幫杜珩生孩子的。

    「好了,不要再給茉莉壓力了,就算杜珩不回來,我也會幫茉莉養大這個孩子。」於曼娟還真想抱抱孫子呢!

    於曼娟早對兩個兒子死了心,他們目前都交了女朋友,卻遲遲不肯結婚,說什麼要等事業穩定、買得起房子才要結婚。擺明了就是不要跟他們住在一起嘛!

    茉莉兩眼無神地看向窗外,又在下雨了!初冬的雨,每下一陣,天氣就更加寒冷,直到寒透骨子,寒透她的心。

    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大部分的時間茉莉都躺在床上,除了看電視和看書外,什麼事都不能做。

    不能做事的日子,她更加想念杜珩,思念從剛開始的甜蜜,轉變成今日的恐懼。是的!她好害怕,害怕到各種可能發生的念頭都想過。

    杜珩,杜珩,他的心遺落在異鄉了嗎?他是否平安?

    非洲!那個讓人無法想像的地方,貧瘠、荒涼、危險……種種概念中,沒有一個較陽光的字眼。

    他誆了她許多次,而這一次,他真的成行了,卻不打算回頭嗎?

    是否,他會感應到她對他的思念?是否,他會感覺到有一個和他息息相關的新生命,正在醞釀?

    杜珩,杜珩,回來吧!

    不要再讓她的淚水無止境的淌流,像這場冬雨,寒徹心扉。

    第九章

    茉莉等著,盼著,卻把薛明遠給等回來了。

    薛明遠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隆起的肚子,她的眼中除了初見面時閃過一絲絲燦亮的星芒外,此刻,黯淡無光。

    他沒看過她那樣絕望的眼神,就算在她告訴他關於她與未婚夫解除婚約時,都未曾見過。

    那眼神,是一片的死寂。

    「幾個月了?」他的心也沉入深深的絕望中。

    他問不出口的是:孩子是誰的?你不是已經不能懷孕了嗎?

    「六個月了。」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它一再地提醒她,杜珩已經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為他永遠都不回來了。「為什麼?」所有的問題都吞下,他從口中吐出一個沒有意義的問句。

    「你想問我什麼?」她乾笑一聲。「問我為什麼會懷孕?問我孩子是誰的?還是問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裡?」

    她一連串的問句,讓薛明遠怔然,他只能沉默地看著她失了神的眼。

    茉莉的問句完全都是一個月前子賢所質問過她的,子賢看她的眼神幾乎噴得出火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明明可以懷孕的,我們卻因為醫生的一句話而造成終身的遺憾,我不甘心啊!我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為什麼你要懷別人的孩子?」

    他幾近歇斯底里的控訴,茉莉只覺得憤怒,她氣他明明結婚了還對她說這種話,更氣他不能全心全意愛他的妻子。

    「林子賢,你要愛的人是你的妻子,不是我,我現在懷了別人的孩子躺在這裡,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她沒有哭,因為淚已流乾,再也擠不出一滴淚了。

    「是杜珩的孩子對不對?他現在人在哪裡?他放你一個人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子賢所有的不滿都指向杜珩一人。

    「你不要問我,我會對自己負責的。」她怎麼能說杜珩已經拋下她了,他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她!

    「什麼意思?你對自己負責,他呢?他不該負責嗎?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你了。」

    「那是我跟他的事,你別再過問了。」她的心好痛。

    「你怎會變成這樣?茉莉,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那麼相愛!雖然我已經結婚,可是對你的心到現在還是沒變,我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他這樣辜負你。告訴我,杜珩在哪裡,我去找他談,問他為什麼拋下你!」子賢激動的情緒瞬間轉化成濃烈的不捨。

    為什麼茉莉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你不要再管我了。」她的心早已粉碎,不論是過去或現在的愛情,都不是她所能掌握,她要怨誰?還能怨誰?

    和子賢分手曾經讓她痛徹心扉,是杜珩的愛溫暖了她,讓她得以重生。現在杜桁帶給她的傷痛,該由誰來撫慰?是薛明遠嗎?還是她肚子裡的小孩?

    她的思緒拉回到現實,薛明遠仍沉默地等待她的回答,他看她的眼神憂鬱又焦急。

    是林子賢或者杜珩,讓她枯萎得有如一朵乾燥花?她臉上一點孕婦該有的幸福和滿足都沒有。

    「杜珩去了非洲,也許,不會再回來了。」她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淚。

    淚水不是流盡了嗎?為什麼她還哭得出來?

    薛明遠終於明白了。杜珩,那個攝影師,就是茉莉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

    「茉莉,我可以照顧你和你的小孩。」薛明遠不想多問了,茉莉的傷心已經說明了一切,杜珩他仍是一個定不下來的流浪者。

    茉莉抬頭看他,眼裡多了一份驚訝。她不懂,薛明遠會要一個懷著別的男人的小孩的女人。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感動也只是感動,她再也無法心動。

    「學長,我已經決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扶養這個孩子,你對我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辜負了。」愛過兩個男人已經讓她疲憊不堪了,她的生命再也承受不起那樣的折損。

    「為什麼你不給我一個機會?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會比杜珩更愛你。」當初是她讓他決心出國走走,他總是自以為是地認為只要時間夠久,茉莉就會忘了林子賢;沒想到杜珩還是早一步得到她的心,該怪自己太過大意嗎?或者他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局外人?

    一個無法走入她內心深處的局外人?

    「學長,你不要再說了,我不可能讓你養杜珩的孩子,更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薛明遠想說什麼,又頹然地放棄。他知道茉莉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她不想要的事,誰都不能強迫她。

    「我不勉強你,茉莉,我們還是朋友吧?」他坐到她身側的床沿,執起她枯瘦的手,心疼地掛揉著。

    「嗯。」茉莉點點頭,心頭湧上一股暖意。

    「如果是朋友,我可以常常來看你嗎?」只要是他所喜愛的人事物,他都是很執著的。

    「可以。」她又流下淚水。

    這次絕對是感動的成分居多。

    他多麼想,多麼想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但最後,還是輕輕地以手指將它拭去。

    茉莉,不是一個他可以褻瀆的女人。

    ***

    春天。

    一個百花盛開,充滿朝氣活力的季節。

    庭園裡,一張搖晃的籐椅上,坐著一個美麗的女人,她輕輕地哼著歌曲,臉上充滿幸福的笑容。

    而她的笑容只對一個人綻放——她懷抱裡剛滿月的小娃娃,一張紅通通的胖臉,漂亮的五官承襲自她,只有那對耳朵,像極了他的父親……

    濃烈的思念情懷已被小嬰兒可愛的容顏所取代,茉莉每天只要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多麼漂亮的一個男娃娃!

    「茉莉,快進來屋裡。」於曼娟又在大驚小怪了。「剛坐完月子的人,還是不要在外面吹風,對身體很不好喔。」

    「好嘛!」只是好久沒出來透透氣了,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個月,好不容易熬到滿月,她當然迫不及待地要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我剛燉好四物雞湯,快進來趁熱喝了。」於曼娟接過她手上可愛的小嬰兒,她第一次當阿嬤,對這個孫子可是寶貝得很呢!

    進屋後,茉莉吃起母親幫她盛好的雞湯,心中有著無限的感懷,這十個月若不是母親悉心地照顧,她真的無法想像自己是否熬得過來。

    對於杜珩,她已不再抱任何希望,只是隱約地擔心他是否仍平安,若他只是因為某些個人的因素不想回來見她,那麼她對他遲早會死了心。但,倘若他是出了什麼意外,她卻一無所知,那麼她將會遺憾終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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