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明明很恨你

第8頁 文 / 凌瑋

    「哦?裡面有讓你特別放不下的人嗎?據我所知倪家並沒有留下半個人在城裡,會是你的愛人?還是誰?」

    他偏著頭猜測著,鼻端無預警的吸進她頸間的淡淡馨香。像她這般吸引人的可人兒,誰會不喜歡?應該早就有定親的對象了吧?

    會是誰?

    有了這想法後,他更不想遺漏了那個幸運的男人,根本沒有心思去深究自己怪異的心態。

    「我不像你,需要一個強烈的理由才能支持自己活下來,我只是相信每一個生命都是美好的,他們和你一樣都有資格不受威脅的存活在這世上,不能因為你的一己之私就摧毀他人原本平凡卻快樂的人生。」

    「你是個宗教家?」

    「不是。」

    「但篤信宗教。」

    「……你想影射什麼?」

    「不,只是覺得你的說法很特別也很崇高……崇高得令我作嘔。」

    「而你的心態卻如修羅地獄中的惡鬼,每個慈悲的宗教家都會願意奉獻自己來教化你,因為你的叛逆如同你的可悲一樣濃烈——」

    瓏月沒機會把話說完,因為他施壓在她腰間的力道突然收緊,令她痛得抽氣。

    「知道城破之後我要做什麼嗎?殺光所有的城衛,當眾宰了城主,還要把他的頭掛在城門上當裝飾;至於那些你說的無辜的城民,壯男全得到北方充軍,年輕的女人就帶回來當軍妓,老人小孩就傷腦筋了,就算要賣也值不了幾文錢。」

    「如何才能讓你手下留情?」

    他傾身咬住她柔嫩的耳珠子,在她耳邊說出令人想咬舌自盡的話。「如何才能讓閻陽死而復生?」

    他絕對是她遇過最難溝通、最頑劣不馴的人!

    「如果我有那能耐,拚盡全力我也會盡力為你辦到你要的,但我沒有;如果我拿另一個東西跟你交換呢?」

    閻滌非挑眉睨她,不相信她還拿得出什麼,能讓他點頭甘心交換的東西。

    「不如說來聽聽。」

    「無法死而復生的閻陽。」

    這話一出,效果是驚人的。

    「你說什麼?!」

    閻滌非瞠目瞪著她,以為她竟不怕死的拿閻陽來跟他開玩笑。

    「死後的閻陽。」看來她是下對注了。「你忘了,是我從你手上把他的屍體搶走的嗎?」

    「在哪裡?」他馬上現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交易成立了?」

    他仰天大笑。「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不怕我對你跟那城主一樣,得手後翻臉不認帳?」

    「所以要你指天立誓,再立字據。」

    「立了又如何?我同樣可以滅口。」

    「你認為我的條件苛刻嗎?你覺得閻陽死後的價值,不值得這座被踏破的城池來換嗎?我只要你不濫殺城衛、不妄動城民,不管你要不要派人來接管這裡,我只要你給他們繼續在此安居樂業的權利。」

    「成交。」他毫不考慮。

    看著瓏月暗自鬆口氣的神情,他凝視她半晌,直到讓她發現他的視線後才開口。

    「你真不是個談判經商的料,怎麼會忘了把倪將軍也算進去?就這樣白白浪費這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覺得扼腕嗎?」

    「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會答應,我想我大概還算得出你的底線在哪。如果我真的要你放過我父親的話,就是在自掘墳墓了,你或許口頭上會虛應我,但我的結局只會比城主糟不會比他更好,那只會給了你滅口毀約的藉口。」

    「你懂我!」他帶點驚喜的道。

    她不喜歡他眼中的火熱,像是發現了什麼期待已久的寶藏,偏執的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奪到手。

    「不,我只是盡量把你往最壞的方面想。」

    「我寧可想成你懂我,你是懂我的。」他箍緊她,迫使她不得不仰頭迎上他。

    「我真希望你不是倪瓏月。」他低喃,大手撫上她細長的頸子,狂鷙的俯首覆上她驚愕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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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破的那一刻,閻滌非帶著她快馬奔進金安城,城主已被擒,多數城衛也束手就擒,而城民們多半關門閉戶躲進自己家裡。

    瓏月沒有心情觀看城主的下場,趁著閻滌非大啖仇讎肉、狂飲刀頭血時,一個人走向善本寺,慶幸著此寺位處偏僻,尚未遭到黑盔武士的蹂躪。

    但仔細一想,一路走來並未見到黑盔武士大肆破壞的情景,想來又是閻滌非所自豪的完美軍紀換來的結果吧!

    一入寺便見到無塵大師拿著竹掃帚在院子內掃落葉,寺內寺外像是兩個不相干的世界,外面充滿混亂和衝突,裡面卻是靜謐沉肅,只是一瞬間,便讓她傷痕纍纍的心靈沉澱下來。

    「是倪小姐?看你的表情像是許久未見,可是老衲記得倪家似乎剛離城沒幾天嘛!快進來,有好東西給你。」

    無塵大師有著又長又白的鬍子,臉上卻很光滑,帶著健康的紅潤,像是個老小孩卻是個智者。

    「我回來了。」沒有了倪家,這裡是她最後的歸屬。

    「看來你似乎馬上又要走,這一路是不是既累又受罪?」

    「前途茫茫,我不敢說累。無塵大師說的好東西在哪?又是哪個旅人奉獻的經書抄本,還是遠處傳來的唐卡佛像?」

    「都有,不過你現在最想看的應該不是這些,而是一年前寄放在此的靈骨吧!我都幫你整理好了,隨時都可以帶走。」

    瓏月訝異道:「大師怎會知道我來此的目的?」

    無塵大師怪道:「自黑巖軍開始駐紮在城外,現在你又回來了,這所有的因緣不都是因這位閻公子而起的嗎?」

    「瓏月還道是大師已臻至化之境,隨手一掐便可算出無人可知的未來。」那她就可以善加利用了。

    「倪小姐希望老衲幫你算什麼?」無塵笑彎了眉,一副童叟無欺的模樣。

    「算我父母親!」幾乎是不用考慮,馬上脫口而出。

    「為什麼不算你自己?倪將軍的未來不是以你之力能改變的,但你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我不需要,我只希望歸還閻陽的骨灰後能回到善本寺,或者長眠於此。」

    「倪小姐不可以有輕生的念頭,你的未來還長得很,不該讓一點挫折磨滅了你生存的意志。」

    「可是我怕自己撐不到最後,尤其在知道他下個目標就是我父親……大師,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

    「倪小姐太看得起老衲了,」無塵領著她走進偏堂,來到放著閻陽骨灰的靈位前。「老衲未曾見過那位閻公子,所以不清楚他的為人,但你不同,這幾天的相處,你在他身上沒發現什麼嗎?」

    瓏月低首不語,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她在他身上發現的可不少,除了他強烈的恨意外,他無可匹敵的統馭手段,他懾服人的威迫力,他對敵人的洞察力,甚至他對認定的事物的執著,他冰冷性情後的空虛……

    還有他對她的冷熱態度,既能冷得令她發寒,又能熱得讓她心悸。

    突然想起城外的那個吻……

    「或許未來還有更令你難以忍受的痛苦在等著你,但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放棄希望,因為倪家所有的希望都已經背負在你身上,不妨就用你最柔軟的心去看待這一切。」

    「大師是否真的算出我想知道的未來?」天知道,她太需要大師那帶著靈通的智慧。

    「非也,這未來既是你的,理當由你自己去創造,老衲能給你的只是永遠支持你的慈悲心。」

    答案還是得自己找,不是嗎?瓏月好洩氣。

    她吁歎口氣。「我不會輕生,至少,我還能為父母親做到這一點。」

    「還有其他疑問嗎?」

    「沒了,我的問題全解決了。」解決不了的,就交給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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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瓏月懷抱著骨灰罈走出善本寺時,正巧遇到尋她而來的沙浪。

    「小姐不該未經允許擅自離開。」

    「下次我會記得。」她越過沙浪,繼續往市街走回去。

    「小姐請上馬。」他追上她。

    「你要我和你共乘一騎?」

    這問題讓沙浪怔愣住,突然意識到這女人和閻滌非的關係。閻滌非雖然把她當仇人看待,但這幾日的互動又令人難以揣測他預留給她的角色。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共乘一騎算是逾越的。

    「請小姐上馬,沙某會在馬前引路。」

    「何必多此一舉?這條路我已經走了十多年,既不曾跌倒扭斷脖子,也不曾迷路過,不勞你費心。」

    對她的冷嘲熱諷沙浪自知不敵,乾脆做個沒有聲音的影子,牽著馬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長長的一段路再沒有半句對話,但對於守在後頭,雙眼不離瓏月的沙浪而言,這段不長的時間是他第一次將雙眼從閻滌非身上轉到另一個人上頭,尤其還是個女人。

    回到市街,迎接她的是滿臉不悅的閻滌非。

    「你以為我會給你這麼好的機會逃離我?」

    他看起來真的很氣,竟不顧眾目睽睽,蠻橫的拉她近身,若不是她還懷抱著瓷甕,這一拉之力足可教她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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