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凌瑋
「還在臭屁?我真的會叫人來喔!」巧意從沒見過敢在將軍府裡這麼大言不慚的人。
「叫什麼叫啊!小心我命令你學狗叫喔!」
「你以為你是誰啊!」
好吵。瓏月有股想摀住耳朵的衝動。
「好了,閻陽,你最好快點離開吧!找不到你的人,我父親一定會調動更多的兵力圍堵所有信道,你若想全身而退的話就快走吧!」
「我當然要走,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把你訂下來……我要跟你交換信物!」他認真的想了一下,接著「嘿」了一聲,開始在身上東摸西找。
「不巧我剛剛才把我隨身的玉珮藏到那片琉璃瓦下,不過你別擔心,我還有另一個剛到手的寶貝,還熱著呢!」
「誰在擔心呀?」巧意不放過機會吐他的槽。
閻陽才沒理她,兀自在懷中找尋剛才從瓦片下取出的,那把被大哥塵封多年的匕首,若不是剛才因為拿到這個寶貝太過興奮,歡呼出聲,他根本不會敗露行蹤。
可是當他剛掏出匕首,想得太多又護主心切的巧意,早把他的舉動當成圖謀不詭,扯起嗓子大聲的吆喝起來。
「巧意?!」
「臭老太婆!」
兩人同時被巧意的尖叫聲嚇到。
「不管了,這寶貝就先給你保管了,我要閃人了。」閻陽二話不說的把匕首丟到瓏月手中,一晃眼就真的跑得無影無蹤。
下一瞬間,一隊親衛軍團剛好趕到現場,帶隊的是倪將軍麾下最驍勇善戰的左將。
「小姐受驚了,請恕屬下來遲,那名刺客是往哪逃的?」
「那邊!他才剛逃沒多久,你們一定要抓到他!」巧意假裝沒看到瓏月的眼色,指著正確的方向要他們趕緊抓人。
「小姐放心,右將已經帶著所有親衛軍往另一個方向搜捕過去,絕不會讓這刺客逃脫。」左將說完,留下三名守衛保護她們兩人後便尋線追過去。
瓏月只得苦著臉拉著巧意回房內。「你這樣會害慘他的。」
「我怎麼知道……誰教他要突然拿這種危險東西出來!」
「只是支漂亮的匕首。」
「那誰又教他要罵我臭老太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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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閻滌非趕到將軍府時,見到的就閻陽被將軍府親衛軍團團包圍住的可憐情景,他毫不遲疑的縱身往戰圈中心撲過去,在到達閻陽身邊前幾個起落間,輕鬆的掃倒幾堆守兵。
他在閻陽身前站定,神態凜若天神,鎮定如恆,清湛的眼光凝視眼前情勢,氣勢不怒而威。
「大哥,您老人家何必多跑這一趟,這幾隻小蝦米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嘛!」
閻滌非面無表情的淡掃他一眼,直把他「看」到心虛得移開目光,才道:「說真話,要不然我現在馬上離開,讓你一個人搞定這些小蝦米。」
那怎麼行?!
「大哥,你怎麼現在才來?我以為我死定了。」閻陽馬上聲淚俱下的表現出他的盛情。
「待會再跟你算帳,先想辦法離開這裡要緊,跟緊我。」
有閻滌非在的場面果然不同凡響,從剛才就處在劣勢的閻陽馬上得到喘息的空間,跟著閻滌非殺出一條路線。
但不管他們再怎麼努力,圍在他們四周的士兵卻像是永遠都殺不完,有增無減,閻滌非審視眼前的局勢,馬上判定這些兵員的調度是有高人在他處指揮。
「小陽,你先走,要不然我們誰都別想離開這裡。」
「可是,大哥你怎麼辦?」
「沒有你這個累贅,還怕我走不了嗎?」
「好,但我要怎麼走?用飛的嗎?」可不可以先告訴他,他的翅膀在哪裡?
「就是用飛的!」
閻滌非話聲剛落,便見他凝起全身氣勁,運轉乾坤罡氣護體,沉腰坐馬,雄猛內勁疾雷般繞滿週身,下一瞬間,閻陽發現自己被那股內勁拋至空中,越過層層的包圍網,極有可能就此順勢越過圍牆──
但令閻滌非終生悔恨的異變卻在此時發生。
怪只怪他低估了倪永將軍行軍佈陣的能耐,就在閻陽身體飛越的同時,一陣索命箭雨已經疾射向他處。
「不,該死!絕不能……」他不應該犯這種下地獄都無法彌補的錯。
閻滌非低嘯一聲拔地而起,企圖能趕在閻陽之前迎擊那片箭網,但即使以他常人無法及的快捷身手,也阻止不了注定要發生的厄運,眼看著閻陽極盡所能的避開迎面而來的箭矢,卻仍有數枝利箭成功的刺穿他的身體,鮮血從傷處汩汩流出,景象驚心恐怖。
「小陽!」閻滌非接住他墜落的身體,心痛得無以復加。
「好像……走不了了……大哥,怎麼辦?」生命之泉不斷的從閻陽的身體流失。
「別說話,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靈巧的閃開下一陣箭雨,閻滌非重新落回地面。
但這次情勢已不同,受了重傷的閻陽真正成了拖累他的負擔,儘管他的身手能以一擋百,仍是不得脫身。
「大哥……你不要管我,先走……」
「別說傻話,留點力氣回去面對沙浪的冷眼吧!」
「呵!那只超有個性的大熊……」只怕他沒力氣再跟他大眼瞪小眼了。
「該死!這些人怎麼殺都殺不完!」狂怒讓閻滌非殺紅了眼,週身不斷有人倒下,但就是破不了纏鬥的僵局,像噩夢一樣。
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場噩夢!
但夢總有醒的時候,而眼前的局勢真有破滅的一刻嗎?若有的話,當那一刻到來時,他懷中的閻陽是否也會像作完一場夢般,完好無缺?
閻滌非逼開眼前的士兵,沉渾的聲音低喝道:「你們這些蠢貨,還不給我退下,去把你們的城主給我叫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膽子敢讓黑巖國的太子死在金安城裡?即使是惹上黑巖國的所有黑盔武士也在所不惜?」
他並不是真的打不過這些士兵,只是此刻的他必須不斷輸真氣給閻陽保住他一口氣,想逃出這天羅地網是難上加難,他更怕閻陽撐不到這場纏鬥結束,所以才不得不搬出這些話來爭取時間。
他的話馬上得到他想要的效果,這金安城算什麼,若真觸怒了黑巖國,只需千名黑盔武士就可以把這小朱雁夷為平地。
圍兵之中某個顯然有點份量的人下了停戰的指示。「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的話?」
閻滌非沒有回答他,只是緩慢的蹲下身將閻陽放倒在他的腿上,因為昏厥在他懷中的閻陽顯然有轉醒的趨勢,他貼近細看他的情況。
「我見到仙女……搞不好真的是……」一口熱血跟著這斷斷續續的囈語從閻陽的口中吐出。
「小陽!」閻滌非驚恐的審視閻陽灰敗的臉色。
「大哥……」
「小陽……」他失去了冷靜,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因為他知道噩夢要成真了。
「對不起……」閻陽的最後一口氣已盡。
閻滌非的狂吼在喧鬧的月夜中響起,聽起來像是受傷的困獸,是真正絕望的仰天悲鳴。
眼前閃過第一次見到閻陽的情景,那是繼父也就是現在的黑巖王命人在荒塚中找到他,並將他帶到母親面前的同一天。
他見到母親懷抱中的小嬰孩……
「滌非,這是你的弟弟,一個擁有黑巖皇家血脈的親弟弟,所以他是太子而你不是,你懂嗎?你的生父已死,主上又慷慨的認你為繼子,立你為黑巖國的長皇子,你應該要知足,留在有我和弟弟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吧!」
他耳中聽著母親輕柔中帶著淡漠和距離的聲音,眼底、心中滿滿的全是那小小的弟弟,並暗暗發誓他會知足,他才不在乎什麼皇太子、皇長子!他只要他的親人都活得好好的,只要母親願意多看他一眼,他做什麼都願意。
他才不要像那短命的父親一樣,死後沒有墓碑,只是一坯黃土堆,留下他一個人慢慢等死……
從那天開始他便有了使命,他的人生將以幫助閻陽主持皇統大業為主,他不顧一切困難拜師學藝、熟讀兵法、廣納各地賢人、拜訪聞名劍士,全只為了有朝一日當閻陽坐上黑巖宮內玄武寶殿的主位時,能有更無可動搖的根基後盾。
閻陽是王,他就是他最忠心的輔臣;閻陽是帥,他就是能為他退敵攻城的主將,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但今天,此時此刻,這一切的努力究竟所為何來?
他又一次失去生命的目的,這是誰造成的?
誰該為今晚的悲劇負責?
「你們要證據?沒問題,當黑盔武士壓境的那一天,當金安城被滅之日來臨時,你們就能親眼看到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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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從證實這兩名夜闖將軍府的人是否真是黑巖國的皇族,所以暫時被押在地牢內,兩人關在一起,閻滌非雖然已經失去再戰的鬥志,卻像頑石一樣死都不肯放開閻陽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