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淡霞
「看來,你這未來的王妃倒很有理財的本領。」
「如果你有機會看到我媽,或是那些媽媽族,你就會知道我只學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她還記得有一次他們全家到泰國旅行,她母親在當地買一件T恤,竟殺價殺得店家頻頻搖頭歎氣,甚至對她母親豎起大拇指。
當然,朱小霞並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去買東西,只是常言道,奸商,無奸不成商,要怪就只能怪那些生意人太不夠老實了,否則,買個東西怎會如此累人?
想到當年一家人出國旅遊的情形,令她忍不住眼眶發燙,那種想家的心情竟令她有想哭的衝動。
薛蘭兒也察覺她的異狀,不動聲色的拉著她繼續往下一個攤位走去,想藉由攤位上的東西轉移朱小霞的情緒。
薛蘭兒的細心與善解人意,令朱小霞很感動。
攤位上賣的精緻泥塑木雕的小玩偶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很令人驚訝的是,小玩偶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每對臉上的表情都極為恩愛,給人一種甜甜蜜蜜的感覺。
「你瞧,這個泥偶挺像一個人的,你說他像誰?」朱小霞拿起其中一個泥偶故意問薛蘭兒。
「我怎麼知道他像誰?」薛蘭兒佯裝不懂。
「他像你的心上人啊!還裝蒜!」她戲謔著。
一提到祁雷,薛蘭兒原本散發著光彩的臉,像被烏雲遮住的陽光般變得幽怨。
「我不想提他。」她伸手搶過朱小霞的泥偶,一個疏忽,泥偶竟然從她手上滑落,應聲碎成一攤泥。
泥偶碎了,再也無法還原,就像她的心一樣。
「老闆,我賠你錢。」她知道打破人家的東西得要賠償的。
「姑娘,我賣的泥偶是一對的,剩下這個你帶走吧!」
薛蘭兒望著手中孤單的泥偶,就彷彿見到了自己,竟忍不住滑下淚來。
「姑娘,你別傷心,也許我可以請師傅為你再另塑個泥偶讓他們再成雙成對。」老闆安慰著她。
「就算成雙成對,新的泥偶也代替不了舊泥偶。」朱小霞感慨的歎了口氣,然後轉向薛蘭兒,向她要一條手絹。
「小霞姊姊,你要手絹做什麼?」
「當然有我的用途,不過,首先要拭乾你的眼淚。」她拿過手絹為薛蘭兒拭去臉頰的淚水,然後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碎了的泥偶包在手絹中,拉著薛蘭兒離開市集。
☆☆☆
坐上馬上,在回王府的途中,朱小霞向薛蘭兒要那個孤單的泥偶,然後出其不意地將泥偶用力地捏碎,再把它和手絹的泥和在一起。
「蘭郡主,你可聽過一首『我儂詞』?」她突發奇想的問。
薛蘭兒搖搖頭,「我沒聽過。」
我儂兩個忒煞情多將一塊泥兒捏一個你捏一個我忽然歡喜呵將它來打破重新下水再團再煉再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那其間那其間我身子裡有了你你身子裡也有了我朱小霞將「我儂詞」流暢的背了出來,然後將手絹放到薛蘭兒手中。
薛蘭兒把手絹中的土緊緊地捧到了胸口,淚水灼燒著她的眼,緩緩滴落泥中。
「蘭郡主,我相信你和祁雷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別忘了佛祖賜給你的簽,那是佛祖對你的祝福,所以,你千萬別放棄喔!」
「小霞姊姊,我不會放棄的,我不只不會放棄,回去之後,我還親手將這兩個泥偶重新塑好。」
「很好,」朱小霞拍拍她的手背,「也許我還可以教你唱這道『我儂詞』,在二十世紀,曾有一位教授將它用更白話的語句譜成一首曲子送給他的妻子,也許你塑好泥偶後,也可以對著祁雷唱情歌,我就不相信他能不感動。」
於是,朱小霞便在馬車上教薛蘭兒唱起「你儂我儂」這首歌。
她們唱得入神,卻沒發現馬車正不穩的挪動,突然,馬車搖來搖去,彈向一邊。
她們兩人同時嚇了一跳,然後很大的雜音劃破空中,馬車停住了,朱小霞探出頭去一看,才發現馬和馬車伕竟然不見了。
在她明白出了什麼事之前,馬車竟一挺向後翹,那股力量使她差點彈出車外,她迅速地緊緊抱住嚇得不斷放聲尖叫的薛蘭兒。
馬車以驚人的速度滑下山崖,她知道如果不快些跳車,她和薛蘭兒會隨著馬車摔下山谷而粉身碎骨。
於她,對著薛蘭兒大叫:「蘭郡主,跳車,快跳!」
「我不敢……」薛蘭兒的聲音顫抖著。
「跳啊!快跳,你還不想死的,對不對?你還想和祁雷白頭偕老的?對不對?跳啊!」於是,她用力將薛蘭兒往外一推,只聽見薛蘭兒的尖叫聲不斷。
然後,就在馬車摔下山崖之前,她以能跌斷脖子的速度跌落地面,頭撞在硬土上,疼痛在頸部開炸開。
她就像一顆球般不斷地滾動,滾過凸出的石頭和刺中她身體的尖銳樹枝。
突然,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喔!希望不是死神,她還不想死啊!
當薛洛和祁雷知道朱小霞和薛蘭兒在沒有隨從的保護下私自溜出王府去市集,他倆便快馬加鞭地想趕去市集去找她們回來。
未料,竟在半路中見到脫了韁繩的馬匹,一股不祥的預感幾乎同時擊中他們兩人。
他們首先發現摔倒在地上的薛蘭兒,恐懼緊緊地穿過他們的心,令他們幾乎不能呼吸。
「蘭兒!」薛洛小心翼翼的抱起渾身發抖的薛蘭兒,當他感覺到她還活著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王兄,快救小霞姊姊……」薛蘭兒的話幾乎令薛洛全身血液快速的逆流。
「祁雷,照顧蘭兒,我去找小霞。」他把妹妹交到祁雷的懷中,拔足往前狂奔而去。
依偎在祁雷懷中的薛蘭兒恐懼稍稍鎮定了,但她的血液卻加速流動,深吸了一口氣,吸進屬於祁雷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朱小霞及時推她一把,也許她再也無法見到祁雷了,想到剛才驚險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蘭郡主,你哪裡不舒服了?」祁雷緊張的注視著她。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她仰起頭,淚水刺痛了她的眼,凝聚在喉間。
「你不會死的!」痛苦和擔憂在他眼中燃燒。
「我如果死了,你一定不會傷心的,對不對?」
「你不會死的,我也不會讓你死的,我不准你離開我,你聽見了嗎?」
呼吸梗在薛蘭兒的胸口,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他不准她離開他?喔!
千萬別是她聽錯了。
「我要是死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你就可以永遠地擺脫我了。」
「我說過不准你死,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說來刺痛我的心?你──」他驀然俯下頭,攫住她的唇。
薛蘭兒慢慢地闔起雙眼,恣意地享受他的吻。
如果這是夢,但願永遠都不要有夢醒的一刻。
忽然,祁雷像記起什麼似地,迅速地放開她的唇。
「屬下該死,不該冒犯蘭郡主。」
薛蘭兒先是一怔,立刻以哀怨的眼神瞅著地,幽幽的說:「你逃不了了,你吻了我,你不可以不要我了,不然,我還有什麼臉可以見人,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她心裡可高唱著快樂得不得了呢!這下,祁雷可不敢不要她了吧?
這次摔下馬車還因禍得福,恐怕誰也沒料到吧!
☆☆☆
「小霞,」薛洛的腿加速踏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當他發現朱小霞正了無生氣的躺在山崖邊時,他的胸口發疼,膝蓋也微微顫抖起來。
讓她平安無事,千萬別讓她死去。他重複默念,跪在她身邊。
「小霞,小霞,回答我。」
朱小霞扭動了一下身體,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痛……好痛……」
天哪!她還活著!薛洛差點就向上天膜拜感謝。
他抖著手輕輕她抱在懷中,見到她的右臉頰被刮傷了,令他的心在胸腔裡翻轉。
「小霞,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我以為我見到了死神……」她的聲音細如蚊蚋,「沒想到竟會是你……」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摔死?」
「讓你失望了對不對?我活下來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她提起一隻手肘,卻馬上被他制止住。
「如果可以,我會打你一頓屁股!」
「那你可能得先跟我打一場架。」她含糊地笑著,回憶突然襲上心頭,「蘭郡主,快去找蘭郡主!」她在他懷裡恐懼地不斷扭動著。
「放輕鬆一點,蘭兒沒事,祁雷正在照顧她。」他試探性地撫摸她的背和腿,卻被她用力反拍了一下手背。
「色狼!你居然趁機吃我豆腐。」
「我若真想對你怎樣,我會找個舒服一點的地方,比如我的床……」
「不要說了!」她漲紅臉瞪著他。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他故意把羞字改成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