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話典典陳毓華
感覺上,認識典典好像很久了。
所謂的久,起碼有好多年。
記得是朋友穿針引線認識的;說起來也妙,穿針的人已經遠了,跟典典的友情卻一直維繫著。
認識她沒多久大概就有那預感,預感她也會往爬格子這條路走,沒辦法,因為她太搞笑了,跟她在一起,源源不斷的笑料,總是會讓我這很難笑的人,樂上很久。
對啦,我就是那種超沒有幽默感的人……
人要樂天知命不容易,典典卻很自然。遇見苦,她會轉彎,天上掉下幸運來,她也很坦然。
不過……還是要念她一下,款,新書咧,一本都沒看到,想當鴕鳥也不是這樣!
我也要小小招認一下。典ㄟ,你千里迢迢送來給我的那盆觀音蓮,除了開過一次花借我聞香一下,如今四季都過了好幾次,它還是淨長葉子不見花香……啊咧,你也說一下,是不是這盆花會認主人啊?
你家的橘子搬到我家來,剩下橘子樹……耐ㄟ安捏?我反省很久了ㄟ……真的!
序本來想給它拖到我的工作結束再寫的,擱啊擱在電腦裡頭,只要檔案一打開,就會看到它,一天兩天……良心越來越不安,可是,阿華的腦袋真的只有一條線,只能選一要不就選二,典ㄟ,現在,換你欠我一篇序啊,白紙黑字,別想落跑。
第章
春意徐徐,夜幕輕垂,雨絲細細地飄著。
黑幕下的台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潮、車潮,人車喧嘩,雨水洗亮的街道上,倒映著路邊眩目的霓虹燈,一閃一滅地閃爍著五彩。
不大的房間裡,韓心瑤握著筆,坐在書桌前的椅子裡。
書桌的一角堆著像小山似的學生周記簿,她面前也攤著一本,正等著她批閱,但,她的眼睛卻望著窗外兩霧,發呆。
圍牆外面,一盞街燈孤獨地佇立著。雨絲以優美的角度,斜飄過昏黃的燈光,灑落在院子裡。
春天,又無聲無息地來到她窗前了。
韓心瑤有些不耐煩地將筆丟到一旁,望著綿綿雨絲,思緒又跌入那幽幽遠遠的記憶中。
去年,也是這春雨紛紛的季節,韓家大客廳裡燈火輝煌、觥籌交錯,在大家一片熱烈的祝福聲中,懷哲用一隻白金鏤空鑽戒,圈住了她的終生。
任懷哲的父親有部分事業在美國,任家原本希望他們小倆口馬上結婚,而後舉家遷往美國定居,但當時因為她的姊姊心婉剛剛結婚不久,一時之間要嫁出兩個寶貝女兒,韓家母親實在捨不得,於是歉然向任家提議道:
「心瑤大學剛畢業,我還想多留她兩年,等懷哲在美國念完博士,再讓他們結婚好了。」
任太太也是個明理的人,她深深瞭解母女間不可磨滅的親情,也就欣然同意了。
於是,這門親事就這樣暫緩了下來,任懷哲隨著父母遠赴美國,繼續深造。
從小開始,韓心瑤心裡就隱約知道一件事情——她終將屬於懷哲!
韓、任兩家是世交,平日來往甚密,住處也只相差幾條街,因此,感情一直很不錯。
懷哲是任家的獨生子,跟她及心婉從小玩在一塊兒,騎腳踏車、玩捉迷藏,跳繩……等等,什麼都來。
那時候的她,老是散著一頭長髮,在任家前前後後蹦來跳去的。
任媽媽看了,總愛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來,一面替她編辮子,一面問:「心瑤,以後長大了,當任媽媽的媳婦,住到任媽媽家裡來,好不好?」
當時年幼懵懂的她,尚不知「媳婦」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於是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好啊!那麼任哥哥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
任母聽了,總是笑呵呵地親吻韓心瑤稚嫩的小臉頰。
而轉眼間,他們都長大了,懷哲成了個溫文儒雅內向的大男孩,嘴角經常掛著孩提時候的笑容,感情細密而執著。
她知道,他的心裡除了她以外,從來沒有過第二個女孩,她應該慶幸自己有個專一執著的未婚夫,可是……
「唉……」
她自己也分不清楚,這一聲歎息是滿足還是無可奈何?
對於遠在外地求學的懷哲,她為何從來沒有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呢?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雨絲,思緒又陷入雜亂無章中,以致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有人推門而入,慢慢地接近她。
「怎麼了?心瑤。」
她回神,有些受到驚嚇,轉過頭一看,是她的母親。
「媽。」
連忙坐正身子,她勉強地笑了笑,用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望著母親。
「心婉打電話來,說今晚邀請了個貴客,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希望你過去幫忙,有空嗎?」
「也好,我正想去姊姊那兒走走。」
韓心瑤站起身,合上面前的周記簿,走到衣櫃前拿了件黑色外套後,挽著母親下了樓。
韓父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聽見聲響,視線從書本轉向韓心瑤。
「要去心婉那裡嗎?見到你姊夫的話,跟他講一聲,有空回來陪我下下圍棋。」
「好的,爸。」
和父母道了別,她接過母親手上的雨傘,走到玄關穿了鞋、撐開了傘,依稀還聽到母親的聲音——
「老伴,你覺不覺得心瑤這孩子,最近有點悶悶不樂的?」
「或許……是思念懷哲吧!」韓父放下手上的書本。
「嗯,也許當初該讓她跟任家一起去美國的……」
韓心瑤沒有再聽下去,大步地穿過院子,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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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姊姊心婉家的路程其實並不遠,步行大約只要十五分鐘,這一條路,一年四季總是幽幽靜靜的,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算是難得一見。
路旁的燈光柔柔地照射著,雨絲落得滿地濕亮,棵棵路樹經過這場春雨的洗禮,閃著詩意的青翠。
剛才內心裡的一團迷霧,此時已經隨著雨中美景融化,她的腳步逐漸輕盈,嘴唇彎成美麗弧度。
突然間,一部BMW銀灰色轎車從她身邊奔馳而過,壓過地上一處窪地,濺起一攤污水,她閃避不及,被濺起的水弄得裙子,腳上一片濕。
韓心瑤愕然停住腳步,看著自己濕漉漉的雙腳。
這下子,可真的是很「濕意」了!
她下意識地往車子駛過的方向看去,原本想發點小脾氣的她,出乎意料地看著那輛車並沒有揚長而去,反而緩緩地移至慢車道,停在不遠處的路邊。
不久,車門打開,鑽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朝她小跑步而來,最後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昂頭,她的目光接觸到一對好亮、好黑的瞳眸。
「不好意思!」那人帶著誠懇的歉意說:「剛才一時疏忽,沒注意到路上有水坑。濺了你一身,真是對不起!」
韓心瑤瞪大了眼睛,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沒有撐傘,稍稍被雨水打濕的頭髮下,是一張成熟又帶點性格的臉龐,壯碩高大的身材,讓嬌小的她不得不抬頭仰望。
「噢!沒關係的。」
「需不需要我開車送你回去換件衣服?」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真誠與親切。
「不用了,謝謝你。」她搖頭拒絕,跨步便要離去。
「等一下!」男人叫住了她。「雨下得不小,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讓我送你一程好嗎?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雨水順著他的臉龐往下滑,直至那有著男性魅力的下巴,滴落。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要到前面巷口,馬上就到了。」她赧然說道。
話一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大步踏離。
不知怎的,他那雙充滿逼人熱力的眼眸,令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轉入她所熟悉的巷口,進入一幢大樓,搭乘電梯上了樓,神思還未定的當兒,她的姊夫莊偉群已經開了門。
他將韓心瑤帶進客廳,一邊笑道:「這麼短的路程,居然走了半個鐘頭,你是坐牛車來的嗎?」
「我……」韓心瑤張口想解釋。
「好了!好了!」他打斷她的話,「快進廚房去,心婉忙得差點沒把腳也給用上了!我去巷口等我那位朋友,他五、六年沒回來,大概迷路了。」
說罷,他匆匆地跑出大門,進了電梯。
韓心瑤走到餐廳,往餐桌上一瞧。
蒸的、煮的、炒的、煨的……豐富的菜餚,將整個餐桌都給擺滿了。
她看得直發愣,疑惑地朝著廚房喊道:「今天到底要請哪位貴賓?居然出動我們家大小姐親自下廚,做出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
「是偉群一位多年末見的大學同學,剛從美國回來。你看,我弄得還可以嗎?」韓心婉小心翼翼地端出一隻熱呼呼的紫銅火鍋,放上桌後,問道。
韓心瑤再往餐桌看了一眼,笑著說:「別說是一位客人,就算是半打客人,也吃不了這麼多。」
「那個何慕文是第一次來吃飯,我不知道他的口味,偉群說我東西南北味弄了個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