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樺凝
這不是她的血!她毫髮無傷,但他卻為了救她而身受重傷。安瀚浵再度調回視線,靜靜的看著眼前已經昏迷且熟悉的臉孔:她很清楚,這是她的阿霨。
安瀚浵輕輕將文霨然的頭往自己的大腿上靠,手指頭慌張地探向他的鼻息。
還好,他沒死。
「浵?」莊築蘋看她慌張的探視壓在她身上的男子。「我們要不要將他送醫院?看他身上的傷,再不送醫院可能就會有危險了。」
安瀚浵堅定地點點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死緊。
「別走,浵……」文霨然喃喃地道,手上的力量愈來愈大。
安瀚浵想抽出手,無奈昏迷的他依舊不放手。
就在此時,帝恆穩重的聲音傳來,「小姐,這位先生我要帶走。」
安瀚浵用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淚眼婆娑。
她靜靜地看著文霨然被擔架抬走,心裡頭酸酸的。
她居然說不出任何一句安慰自己的話。
等她清醒時,早已到家了。
「浵。」莊築蘋小心翼翼地輕喚。
「我一定是在做夢。」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哽咽的鼻音洩漏自己的情緒。
「阿築,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等我一醒,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對不對?我只是在做夢,我沒有去酒吧,我沒有,我只是在做夢……」她一想起剛才廝殺的場面,還有文霨然不顧一切保護她,差點成了槍下亡魂的事,不禁又淚如雨下。
「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是什麼事讓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剛才的男人……」她簌簌地又掉了一堆眼淚。
「他死了?」莊築蘋一臉驚訝地望向安瀚浵。
「胡說!」她重重地捶了她一下。「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莊築蘋一臉不解地問她。
「剛才那個男人……」她抽抽噎噎地道出事實。「其實我認識他的。」
為什麼是阿霨?怎麼可能是他,這分明是老天捉弄人,雖然他平常無所事事,但也不至於有這種見不得人的癖好吧!
「你認識他?難怪他會不顧一切救你。」莊築蘋有些吃驚。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安瀚浵激動的抓住莊築蘋的手,眼淚不禁又掉下來,滴濕了衣裳。
「你慢慢說。」莊築蘋安慰道。
「他……我認識,而且認識好久,好久了……」
「誰啊?」也不說具體一點。
「文霨然。」安瀚浵突然放聲大哭。她不要啊!她不要阿霨是個同性戀,相處了二十多年,才發現他是個同性戀,這多傷人啊!
「你的青梅竹馬!?」莊築蘋瞠大眼,一張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安瀚浵點點頭,當作回答。
「不會吧!」莊築蘋拍拍自己的臉,也以為自己在做夢。
平常聽安瀚浵形容,文霨然是一個和藹可親的紳士,怎麼可能是同性戀?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要不然這種美男子怎麼會到同性戀酒吧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自己都不相信了,更何況是你。」安瀚浵一想到文霨然,又哭了。
難怪他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像個地痞流氓似的到處混,原來居然是個同性戀,這根本是在騙她嘛!她早該覺得奇怪了,那細得足以跟女人媲美的聲音,不就說明了他的身份嗎?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文霨然不愛女人愛男人,是從小就開始的。長到二十多歲,又是個溫文儒雅的大帥哥,卻連個知心的女朋友都沒有,擺明了這是事實。
這麼看來,搞不好他的心上人也是個男的,那她就太失敗了!
但是文霨然和一堆女人的緋聞在報章雜誌上從沒停過,而報紙惟一沒報導過的就是他是個同性戀。
就拿最近最熱門的女主角喬伊絲.查德來說,她和文霨然鬧緋聞已經半年多了,兩人還是介於朋友及男女關係的中間地帶,那他怎麼可能是同性戀?
「你確定?」莊築蘋擔心的問。
好友受的刺激太大了,畢竟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人居然是個同性戀,這種打擊她也受不了,安瀚浵再怎麼大而化之,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要不然一定會傷心死的。
在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她絕不會讓姓文的再接近瀚浵一步。
「我很確定,沒有人會這麼無聊去那種地方,你想想看,他的種種行為、他的娘娘腔、他的個性,不就代表了一切嗎?」安瀚浵無力地垂下肩膀。
「你放心好了,我會幫你的。為了保護自己,你一定要遠離那個死同性戀!」莊築蘋說得振振有辭,她絕對要保護瀚浵!
安瀚浵收起淚水,一臉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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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醫院裡,手術房中正在執刀。
手術的燈號依舊亮著,文霨然渾身是血地被推進去,已經過了四、五個小時依然沒消息,一群男人站在門外,久久不肯離去。
面對最好的夥伴居然險遭不測;其餘四個男人一臉憔悴。現在時間已見曙光,太陽漸漸露了臉,他們卻一夜未合眼,因為文霨然正在手術室裡和死神搏鬥。
初步診斷,文霨然撲向那女人的時候雖懂得保護自己,但打在身上的子彈也不在少數,造成大量出血,又因為滾落一旁的撞擊力太強了,有輕微的腦震盪,意識雖不是很清楚,但還未呈昏迷狀態。
以這種情況來說,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機率大概是百分之七十五。
雖有安大夫的保證,閻嶄等人仍不敢鬆懈,徹夜守在手術房外,因為有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危險,他們就不能夠放心。
閻嶄和御影得到消息,不出幾分鐘就趕到嵐德醫院,但最令他們百思不解的是,文霨然為何會突然衝出去救那毫無關係的女人?這不像他的作風,凡事要求完美的他絕對不會軟下心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護士匆匆忙忙的奔到血庫,拿了血袋又回到手術房。
幾個男人不發一語,沒有交談,只是頻頻抬頭看著牆上的鍾以及手術顯示燈。
文霨然將自己保護得很好,但是頭部依然受到重擊,身上又有多處槍傷,他們卻不能為他做什麼。
當時被他保護的女孩也在事後不見了;任務是結束了,但文霨然的傷,讓他們陷入無止境的憂心中。
帝恆輕輕鬆鬆就處理好這次事件,閻嶄也快速的擺平了費耶爾的走私計劃,武靖灝更是乾脆來個大屠殺,穆境佑則是向美國聯邦情報局索取他們應有的酬勞。
這次的損失太大了,差一點他們就要失去最好的夥伴。
「帝,事情怎麼樣?」身為巡官的穆境佑抬起頭問。
「解決了。」心情不怎麼好的帝恆簡單地回答。
這次事件將他們四個男人嚇壞了,文霨然的中彈讓大家嚇得手忙腳亂,再這樣下去,帝恆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心臟會有多強壯。
閻嶄開口:「經過檢查,確定中彈的地方是右肩、右大腿、左側腎臟;擦傷的則是臉頰和右臂。」他怎會不擔心,當他念出文霨然一長串的受傷部位時,他的心頓時墜到谷底。
「還有輕微腦震盪。」武靖灝冷著臉補充。
「這筆帳得好好算了。」帝恆沉下臉來,陰狠的眼眸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四個男人沉思著,皆不開口,心知肚明彼此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這時,開刀房的顯示燈滅了,護士將文霨然從手術房裡推出來。
執刀醫生安嵐德開口:「失血過多,再加上腦震盪,病人要住院觀察一個月。」
安嵐德是黯獵的特約醫師,不管是什麼傷,嵐德醫院都會做最好的處理。
而安嵐德也就是安瀚浵的父親,其實安嵐德早已經知道這五個男人的特務身份,也知道文霨然喜歡自己的獨生女,但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願插手,也不透露他們的身份給安瀚浵知曉。
「一共取出六枚彈殼,將交給閻嶄帶回總部作化驗檢查。」安嵐德摘下口罩,讓護士推著麻醉未退的文霨然回特等病房。
化驗檢查是擔心子彈裡餵了毒,黯獵的射擊手通常是用來狙殺其餘關係者;這次文霨然用身子擋子彈,卻不知是否有喂毒,如果有,他們就算想找解藥都難。
「沒事吧?」武靖灝斂著一雙劍眉問道,文霨然慘白的臉色讓他好擔心。
「當然。」能有這種過人的意志力,就只有文霨然。
四個男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取而代之的是對文霨然大難不死後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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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瀚浵不敢按門鈴。
她一早醒來,就頻頻安慰自己昨晚只是做了個惡夢,結果雙腳就不自覺地走到文霨然家門口來了。
要是阿霨在的話,就表示昨晚的男人不是他,那他就不是同性戀,只是那個人長得很像他罷了。
但如果他不在呢?
她站在他家門口沉思著,一隻手對著門鈴要按不按的揮動著。
要是阿霨不在,那不就代表昨晚替她擋子彈的人就是他,而他現在一定是躺在醫院裡,絕對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