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小妾愛放電

第6頁 文 / 紀珞

    「柳奸奸,吃飯!」

    在桌上的菜餚瀕臨滅絕之際,秦貫日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埋頭寫稿的人兒。

    「老大,是柳娟娟——」

    年皋從飯碗中抬頭,嘴中塞滿飯菜又急著說話的下場,就是噴了旁邊的秦貫日一臉飯粒。見狀,他自動把糾正吞回肚裡,撥掉老大冷臉上的飯粒後,又趕緊埋回碗中當鴕鳥。他還是安安靜靜吃他的飼料好了……

    「我可以吃?」柳娟娟頭也沒抬,問,筆沒有因此停下。

    她沒忘記自己曾言明,吃喝拉撒睡會自行負責。

    「廢話,你吃幾口飯菜,對我根本構不成任何雞毛蒜皮的損失!」

    既然都已經在外人面前「答應」要照顧她了,他就不會食言,遑論只不過是多一副碗筷,反正每天也是要煮要吃,更不屑做那種叫她餓著肚子、只能待在一旁看他們吃飯的惡毒事。

    他這句話,讓那雙澄澈大眼直瞧了他好一會兒。

    看出清眸中的狐疑,秦貫日撇撇嘴,沒好氣道:「幹嘛那樣看我?我沒那麼吝嗇小氣!你最好明白,收留你只是一時之策,我沒有放棄要你離開的初衷。」不能趕她走,他考慮親自將她押送回京。

    簡單的一句話,顯出他的一諾千金,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但柳娟娟願意放心相信他是個重然諾的男人,不會興致一來就轟她出門。

    「往後晚膳你跟我們一起用,午膳則自己想辦法。」他可沒空專程回來替她煮午飯。

    「好,多謝二爺。」她道了聲謝,收回目光繼續寫。

    「先吃飯。」他沉聲又道。

    「好。」

    雖然她嘴上說好,眼底依然視飯菜於無物,秦貫日不禁擰起一雙英颯俊眉。

    他年少就離家學武,在外的一切都得靠自己打理,包括吃食。十多年的歷練下來,他自詡廚藝不差,看旁邊那坨猛吃猛喝的年皋捧場度之高就能知道!

    飯菜飄香,這女人卻無動於衷?

    看他的臉寫稿,真能如此欲罷不能、順利到連吃飯都可以省了?

    秦貫日百思不得其解,拉拉自個兒的臉皮,懷疑究竟是哪一寸肌膚讓他如此受寵蒙「看」。

    半刻過後,見她依舊埋頭猛寫,他於是凝聲復道,像個老爹在訓斥不乖乖吃飯而不停玩耍的娃兒。

    「先吃飯!」飯桌上寫什麼寫,沒規矩!

    這回,她連應聲都沒了,筆勢續連宛若行雲流水,顯然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看著她心無旁鶩的娟秀側臉,半垂的羽睫下,是閃爍著因專注而散發炯炯光彩的黑瞳,讓她總是沒什麼表情的溫淡小臉顯得靈動生姿,這樣的風情當然構不上絕色之流,秦貫日卻一時之間移不開目光……

    柳娟娟再次抬眸,看見的就是他目不轉睛盯著她瞧的模樣。

    「二爺,你在同我說話嗎?抱歉,我沒聽見,麻煩你再說一次。」

    他輕咳了聲,把視線調到菜盤上,自顧舉筷夾菜吃將起來。

    「吃完飯再寫。」他粗聲道。搞什麼鬼,怎麼又看這女人看到得由她來提醒他的失神!

    「飯可以晚點吃,靈感文思可不等人,你們慢用,毋須等我。」

    「吃飽後你一樣可以照看不誤,不差這幾口飯的時間。」

    「二爺的意思是,每日晚膳過後,你願意到房裡讓我繼續看?」她意思意思問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寫滿「我聽見你答應了,不能賴賬哦」的喜色。

    「噗——」年皋眼兒一瞠,含在嘴裡的蛋花湯直奔秦貫日俊臉。

    「混蛋!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秦貫日痛賞肇事者一頓粗吼,大手接過柳娟娟遞上的同情手絹,憤憤擦拭滿頭滿臉的蛋花口水湯。

    「老大,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年皋涎著笑臉陪罪,一面替老大挑去發上的蛋絲,一面回答柳娟娟的問題。

    他在府衙當差,自是見識過不少奇人軼事,至於柳姑娘寫文章的「癖好」,還真令他大開眼界。

    「柳姑娘,老大沒法每一天都陪你啦,公務在身時我們吃完飯就得回衙門。」

    雖然柳姑娘問得不帶任何曖昧情挑,但在他們男人耳中聽起來很難沒有遐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邊看看、那邊看看,難保到最後不會演變成這邊摸摸、那邊摸摸,那麼他很快就會有個嫂子囉?嗯,老大身邊難得有個不施脂粉的姑娘,心癢難耐是一定的……

    想著想著,年皋發現餐桌上的一男一女,一個臉色鐵青、目露凶光,另一個臉色微赧、尷尬淺笑。

    「你把你心裡想的全說出來了。」

    柳娟娟念在年皋好幾回替她說話,好心出聲提醒。

    「是、是哦?」聞出氣氛不對,年皋的屁股離長凳正中央愈來愈遠。

    啪!

    老大手中的筷子,捏、捏斷了?!

    「笨蛋!什麼這邊摸摸、那邊摸摸、心癢難耐,你當我是飢不擇食的豬呀!」

    暴吼穿越屋頂,直上雲霄。年皋哇的一聲,捧著湯碗,飛也似地逃離現場。

    原本還懷疑秦貫日為人操守的柳娟娟,對於自己被他歸為「飢不擇食」才會選擇的一類不以為意,反而吐出慶幸的輕慰——

    這樣倒好,她在這裡很安全,不必擔心他辣手摧花。

    雖然只是氣話,但是看見柳娟娟對他所言慶幸不已,秦貫日一顆純情少男心難免受挫,男性尊嚴大受打擊。

    「你那是什麼態度,慶幸我不會看上你嗎?興南城裡不知有多少女人,巴望著想當上捕頭夫人,你實在沒眼光!」在她心目中,他就這麼沒行情嗎?

    「男人娶妻納妾都不見得是真愛她們的全部了,或許初時『人面桃花相映紅,六宮粉黛無顏色,我思君處君思我,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把女人捧在掌心裡呵護疼愛;但後來『紅顏未老恩先斷』,色衰則愛馳,男人備覺妻妾言語無味、面目可憎者多如牛毛。女人又何嘗是因為真愛,而願當捕頭夫人?」

    語罷,柳娟娟話鋒一轉,喃喃說出擱在心中的思量。

    「那我得把握你們回來用膳的時辰寫稿了……」

    「不必,吃飯時就吃飯!」心情突然惡劣起來,他粗聲粗氣道。

    又被她反將一軍,她不但一臉鎮靜還說得頭頭是道,該死!

    人在屋簷下,柳娟娟不得不對「惡勢力」低頭。

    她輕一聳肩,將筆桿卡在虎口與食指中指的指縫間,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飯,再配一口香噴噴的炒豆芽,一起混在口中嚼嚼嚼。

    結果,秦貫日的訓斥也僅起了「一口」作用。

    她嘴裡的飯菜也不知嚼完嚥下沒,隨即又丟開筷子,抓回毫筆開始寫寫寫,他眉心一攏,就在斥責又要衝口而出時,被理智搶先一步——

    秦貫日,你何苦自討沒趣浪費唇舌,顯得你很關心她似的?

    關心她?

    笑話!她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礙於在人前允諾會照顧她,才不得已搞成今日這個局面,他又不是心甘情願的!

    哼,隨她去。

    想晚點吃就晚點吃,一頓飯總不可能拖到睡前還吃不完!

    ☆☆☆☆☆☆☆☆☆☆☆☆☆☆☆☆☆☆☆☆☆☆

    秦貫日發現,他錯了。

    一連十餘日,柳娟娟沒有一天不把晚膳拖到臨睡前才吃完。

    她總是在白飯上放了些配菜,然後邊寫手稿邊吃飯,想到才扒一口,區區一小碗飯可以讓她吃上一整夜。想當然爾,飯菜都放涼了,她竟也不以為忤,吃著冷飯冷菜冷湯,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如此看來,在她眼中,比起手稿與他,食物相形失色許多。

    他原以為她所謂的「看他」,是一舉一動都被她死盯住不放,一如豢養在囚籠裡的雀鳥供人玩賞,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其實,整夜下來,她的視線幾乎都放在紙上,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次數屈指可數,有亦僅是輕輕一瞥爾爾,並未帶給他任何被人蓄意窺伺的反感。

    至於他是如何察覺此事……

    秦貫日怔了怔,看清此時此刻的自己正在做什麼,心頭湧起咆哮咒罵的衝動,卻難得忍了下來,還在心中告訴自己:他不吼,只不過是不願擾了街坊鄰居,絕不是不願打斷她專注寫稿的神情。

    柳娟娟這回抬首,就見秦貫日立在書案前,她好奇地打量起他的舉止。

    「二爺,你餓了?」

    「我?」濃眉一挑,「沒有。幹嘛這麼問?」

    「不然你怎麼捧著我的碗?說實在,有點像要飯的乞丐等著我施捨哩。不過,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俊朗卓絕的乞丐就是了,要是有,我一定翻出身上所有碎銀送他、招待他吃住,僱用他天天讓我看夠本;要他笑,他就專為我一人笑,要他唱小曲,他就專為我一人唱小曲,那我就不必寄人籬下了。唉……」

    溫溫潤潤的嗓音傾訴著所有花癡夢寐以求的心願,最末還附上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作結。

    秦貫日略略咬牙,他還發現——她說話很誠實,誠實得讓人覺得她皮在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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