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淡霞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
「如果你不出現，我就不會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你很會傷我的心？還好我有一顆比鋼鐵還強壯的心，否則，我將會心碎而死。」他戲謔地說。
「那你還來？」
「因為我怕你餓著了，你瞧，我替你帶來了批薩，看在送批薩的份上，你至少也要請我喝杯茶吧？」王琦知道他已打定主意不肯走，她只好讓開一步，讓他進屋。
上次他沒機會進入她的屋子，這次他終於走進她的屋子，而且，他還決定走入她的生活。
他很訝異她竟可以把這不到二十坪的空間整理得如此舒適。
牆上掛滿了她的攝影作品，大多數都是黑白的照片，強烈的對比強調了作品的力量。照片裡有在玩耍的孩子的天真笑容，有老人孤獨的表情，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蜷縮在火堆旁取暖，還有一位老婦推著手推車沿街叫賣的樣子。
他不得不讚許她的心思十分細膩，捕捉到各種豐沛的情感，讓他不由得為她的作品著迷。
「你幹嘛一直盯著這些照片？」她不自在的問。
「因為我很喜歡它們，你拍得很棒，是個很出色的攝影師。」他由衷的稱讚。
「我該謝謝你的恭維嗎？」她的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笑。
「有沒有想過要辦場個人攝影展？」他相信她的作品一定會受到很多人的青睞。
「以前想過，但現在……不會了。」她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為什麼？」她當然不會告訴他真正的原因。
「是不是因為經費的問題？」追個我可以幫你。」
「你是想用錢來收買我嗎？」她氣鼓鼓的說。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他知道她對錢很敏感，可是，他始終無法明白她的反應為何會這麼激烈。
或許這就是藝術家的性格——難以捉摸。
王琦明白他的心意，她也不想讓自己變得像刺蝟一樣，隨時隨地亂攻擊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想到這一點，她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疼喬偉不希望一個美好的夜晚就這樣搞砸了，於是，他轉移話題，「你去拿盤子來，比薩冷掉就不好吃了。」王琦沒有反對，進廚房取來一隻盤子遞給他。
「怎麼只拿一個盤子？」他好奇的問。
「我沒什麼胃口，你自己吃吧！」
「不行，你一定要吃，否則我也不吃。」
「我剛才吃過東西了。」事實上，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她之所以這麼說，是不希望他多問。
「你就是不吃東西，身體才會不舒服。」他的語氣有些心疼。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已經好了……」她邊說邊站起身來，可一陣暈眩讓她跌坐回椅子上。
她由衷地希望喬偉沒有注意到她剛剛的動作。
但是，喬偉顯然並沒有忽略她的一舉一動，因為他的雙眸馬上瞇了起來。
「你確定你沒有不舒服？」
「嗯！」她偏過頭去，不想看他探問的雙眼。「我只是沒睡好而已。」
「沒睡好又不吃東西，難怪你會不舒服！」喬偉不得不使出強硬的手段，他把比薩送到她嘴邊，她卻馬上把臉轉開。
「我真的吃不下。」她強忍住噁心的感覺說道。
「你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對我說實話！」
「沒有，如果你不逼我吃東西，我就不會不舒服。」她堅持道。
「你應該馬上去看醫生。」他放下比薩，堅決的說。
「我最討厭看醫生，況且我又沒有病。」她一副耐心用盡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又很囉嗦。」
話一出口，她就後晦了。
注視著他受傷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氣，囁嚅地道：「對不起。」她試著想握他的手，然而，她尚未碰到他，他就猛地閃開，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她對他的拒絕就像把刀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所以，現在他對她的拒絕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她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既無措又楚楚可憐。「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真的覺得很不舒服，我會去看醫生的。」她的話終於讓他主動握住她的手。天哪！她的手好冰冷！
「你保證？」他應該把她打昏，直接拖去醫院。
「嗯！不過，只在我感覺真的很不舒服的時候。」他真的被她給打敗了，「我真該給你一頓好打。」
「你捨不得打我的。」
「要不要試試？」叩好，那給你打。」她把手伸到他面前。
「我真會被你氣死！」
「小心生氣會老得快喔！」她一直努力想把他逗笑，這次她成功了。
不過，他的眼中仍沒有太多笑意，反倒有些沮喪。
「如果你可以抱著我，我應該會感覺舒服一點。」她撒嬌地說。
喬偉立刻將她納入懷中。
「我還會令你發狂嗎？」她輕問。
「一直沒改變過。」他以唇掃過她的眉毛，然後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吻。他在離開她的唇後，她喘息的說：「你也另我瘋狂。」
「那當然。」他驕傲的笑著。
「那我們來做一個測試……」王琦的目光變得迷濛起來，她圈住他的脖子，「看誰能令對方比較瘋狂……」什麼理智、原則，在此時統統不管用了。
喬偉只能對她的挑逗做出本能的反應……
第七章
激情過後——王琦的手在喬偉的胸膛上遊走。想到她的身體狀況，他使出所有的意志力扳回她的手指。「我得走了。」他小聲地說。「為什麼？」她的吻像雨點般落在他的唇、下巴上。
「因為我若留下來，你鐵定不能好好地睡覺。」但你若不留下來，我會更睡不著。當然，她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倔強地甩了甩頭髮。
她很訝異，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竟變得如此重要。
「好，那你開車要小心。」
「好好的休息，明天我再過來看你。」他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追求她，而不是像她對待其他女人那樣。
因為她是與眾不同的。
在離去前，喬偉忍不住又欣賞一遍她的攝影作品。
「你確定你不舉行個展？」
「不要。」她笑了笑，「不過，有一天我會把它們全捐給孤兒院義賣籌款，至少對我短暫的人生會比較有意義。」由於他太專注於欣賞作品，所以沒注意到她話中的悲傷。
「你可以把這副照片賣給我麼？」他指著一副父親陪女兒跳芭蕾舞的照片，儘管那父親的模樣有些滑稽，卻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他對女兒的寵愛。
「你為什麼會喜歡這張作品？」其實，不用問她也可以知道答案。
自他上次在卡布裡島，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那個撞到士兵的小男孩，她就知道他很喜歡小孩子。
「因為我告訴自己，如果以後結婚，我要生好多女兒。」
「女兒？！」她以為像他這種大男人會比較喜歡兒子。
「對，女兒，我要讓她們都變成公主。」他相信這個夢想將很快就會實現，而她就是幫他實現夢想的另一半。
王琦的心裡有些悲哀，她相信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同時也會是個好丈夫。
但是，她將不會是那個幸運的女人。
毫不考慮地，她把照片從牆上取下來，遞給他。
「現在它是你的，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的願望可以達成，也希望你會好好地保存」
「甜心……」他感動地搖搖頭，開你不能把你的作品送給我。」
「我就是要這麼做。」她肯定地直視著他。「這也許是我留給你的唯一紀念品。」
「什麼意思？」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不知道你何時會對我感到厭倦——」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住她。
「我永遠也不會厭倦你的。」
「但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而且，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不會，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哪怕你逃到地獄，我也會把你追回來的！」他的口氣充滿自信。
她相信他也許擁有鋼鐵般的意志，然而，他卻贏不了死神。
「好好休息，嗯？」給了她一個晚安吻後，他大步的離去。
王琦孤零零地倚在門邊，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流了下來。
當她得知自己得癌症時，她沒有流淚。
當她得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時，她也沒有哭。
可是，她卻因為他的承諾而流下淚。
她第一次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為他而活。
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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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大有進展喔！」黃翠玉眼神銳利地看著他。「這幾天你看起來精神奕奕，一副沉醉在愛河中的模樣，看來你終於把王琦給擺平了，是嗎？」
「我是感覺比較有信心一些。」他不得不承認與王琦共處這幾天，他覺得自己彷彿漫步在雲端一般，整個人輕飄飄的。
但若說是擺平……應該是他被王琦擺平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