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淡霞
她不知道答案，因為她心中的那道傷痕真的太深了。
宋允兒服了藥之後，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她很早就醒了過來。
她走到陽台上，感覺海風比想像中的還要寒冷許多，但也讓她覺得非常舒暢。
梳洗過後，她走出房間，來到樓下，屋裡除了傭人忙碌的身影外，什麼人也沒見到，看來裴文應該還沒起床吧！
她朝游泳池的方向走去，聽到有水聲，她便加快腳步往前走。
一定是裴文，沒想到他已經起床了。
看到有個人影在游泳池裡游動，宋允兒毫不猶豫地脫下涼鞋，坐在游泳池畔，把腳泡在水裡。
這時，游泳的人正巧游過宋允兒面前，並將頭從水中仰起。
她正想開口說話，卻在見到他的臉時，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原來游泳的人不是裴文，而是裴俊。
他用一隻手把滴著水珠的頭髮向後攏去，在看見她後，他明顯地僵了下，似乎很訝異會見到她。
「早！允兒，你昨晚睡得好吧？頭痛好些了嗎？」
此刻的他完全看不出是需要靠輪椅才能行動的人。
「是……睡得很好……頭痛也已經好了。」
「看來有個醫生男朋友還真不錯。」
「斂……你……」她原本想問他怎麼會游泳，又怕這麼問會傷了他的自尊心，只好閉了口。
「你想說什麼？」
「我……水……會不會很冰？」她換了個安全的話題。
「還好，你想游泳嗎？」他問。
「我……」
「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就要上去了。」
「不必了。」她手足無措地道：「你不用急著上來，我不在乎的。」
「可是我會在乎。」他語氣僵硬的說：「我不習慣讓人看見我在游泳。你可以把放在那兒的外袍遞給我嗎？」他住她身旁不遠處一指。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
「對不起，我快要感冒了。」他無禮的打斷她的話。
「呃！我馬上拿給你！」她立刻起身取來外袍。「我來幫你吧！」
她無心的話立刻引來他不滿的瞪視。
「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我自己也能做得到！」他將袍子一把搶過去，以嚴厲的口氣道：「你走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可她仍舊沒有離開，「你的輪椅在哪兒？我去幫你推過來好了。」
「我要你走開！」他生氣地低吼。
宋允兒也不服輸的俯視著他。
「為什麼不肯讓我幫你呢？」
裴俊深吸口氣，把額頭靠在游泳池畔，壓低聲音說：「我沒有坐輪椅來，我是拄著枴杖走來的。」
說完，他以雙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坐上游泳池畔。
看見這一幕，宋允兒覺得很不可思議，也許他的腳行動不是很方便，但他的動作還是很敏捷。
他的身材精瘦，雖然膚色白了點，但是無損於他的男性魅力。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文和阿姨我游泳的事。」他的聲音很平靜。「他們對我的健康狀況過於關心，關心到近乎神經質的地步，我不希望他們抱太大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宋允兒點點頭。
「你真的可以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嗎？」他不放心的再次確認。
「當然，要不要我發誓？」她沒好氣地說。
他臉上忽然露出笑容。
「好，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他伸手拿起袍子，「現在…」
「我會馬上走開的。」她很識相地說。
他瞇起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後，臉上又出現一貫的冷漠神情。
「走吧！」
他的語氣嫌惡，令宋允兒感到有些難堪。
她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卻忘了身後是游泳池，腳下踏了個空，整個人跌入水中。
驚慌失措下，她吸了一大口水，嗆得幾乎無法呼吸，加上身上的洋裝吸了水，沉重的重量拖著她直往下沉。
她慌亂地掙扎著，雙手胡亂地拍打著水面。
就在此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她拉到水面上，支撐著她的身體。
「你怎麼了？沒事吧？」他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關心。
宋允兒只能勉強的點點頭。
「對不起……」她不停地道歉。「我是不是很像個大傻瓜？」
「是很像！」他把她推上游泳池畔，自己也跟著爬上去，不停地喘氣。
這時，宋允兒才想到剛才為了拉她一把，對他而言是多麼不容易的行動。
「謝謝。」
「你該去換衣服了！」他的目光很冷，口氣更冷。「時候不早了，文也應該快起床了，若是讓他看到你這副模樣，恐怕不太好。」
「是……我該去換衣服了。」她匆匆地往房間的方向跑去。
＊＊＊
當宋允兒換好衣服，再度步下樓時，看到王麗英和裴文正在天井吃早餐。
「允兒，你起床啦！」裴文馬上向她招手，「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你的頭髮怎麼溫濕的？難怪會頭痛！一早就洗頭，也不懂得要吹乾！」王麗英一看到她！便毫不客氣的數落著。
「我沒有帶吹風機。」她坐了下來。
「沒關係的。」裴文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媽是怕你著涼。」．
「別以為文是醫生，你就有恃無恐。」王麗英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平時工作這麼忙，你應該更要懂得體恤他，而不是增加他的負擔！」
「我知道！」她感到不舒服，所以回答的口氣也不太好。
「年輕人脾氣要好一點。」王麗英變了臉，「尤其是女人，個性太倔強是會吃虧的。」
「媽，允兒的個性很溫順的。」裴文忍不住幫她說話。
「哼！」王麗英冷哼一聲。
宋允兒知道王麗英是故意挑她的毛病，她告訴自己別放在心上，並設法讓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
「文，今天雨喬會來，你可別怠慢她喔！」王麗英邊吃著水果邊說。
「媽，雨喬來這兒做什麼？」裴文放下手中的刀叉，露出不悅的表情。
「雨喬是你小時候的玩伴，以前你常常說長大後要她當你的新娘子——」王麗英自顧自地說著。
裴文打斷母親的話，「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你就別再提了。」
「為什麼不能提？」王麗英有意無意的睇了眼一直默不吭聲的宋允兒，「再說，還沒結婚前多交幾個朋友有什麼不可以的？我相信允兒除了你之外，應該也有其他的男朋友吧？」
「允兒只有我一個男朋友！」
宋允兒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她不明白王麗英為什麼一大早就淨找她的麻煩，她尊敬她是長輩，才忍著不回嘴，但她沒想到她越是忍讓，王麗英就更得寸進尺。
裴文也露出不高興的表情，拿起桌巾抹一下嘴，就丟回桌上。
「媽，這是我跟允兒的假期，你卻叫雨喬來，實在太過分了！」
王麗英馬上戲劇性地紅了眼眶，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你怎麼用這種口氣跟媽說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誰改變了你？」
「媽！」
裴文露出一副懊惱的模樣。
宋允兒暗暗歎了一口氣，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消失，那她就不必這麼難堪地坐在這兒受王麗英的氣，也不會讓裴文為難。
其實，她對雨喬並不陌生，除了知道雨喬是裴文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外，也見過雨喬一、兩次。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雨喬深深地愛著裴文，而且每次見面，她都能感受到雨喬對她的妒意。
唉！一個反覆無常的裴俊，和尖酸刻薄的王麗英已經快令她招架不住了！現在再加上一個雨喬……
「我把你養這麼大有什麼用，有了女朋友就不管母親了！」王麗英哭天搶地的叫著。
「媽，不是這樣的，我求你別這樣！」
裴文極力想安撫母親，可是，王麗英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
「我真是白疼你了……」
「媽！」裴文起身走到母親身後，緊緊地抱住她，溫柔地道：「你別生氣了，我們會好好陪雨喬的。允兒，可以吧？」
她能說不嗎？看到剛才王麗英和裴文爭吵的一幕，她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答應裴文的求婚，否則這種婆媳對峙的局面，她一定招架不住。
＊＊＊
十五分鐘後，雨喬出現了，留著一頭俏麗短髮的她顯得神采飛揚。
「文，好久不見！」雨喬毫不在意宋允兒，一見面就馬上給裴文一個大擁袍，還故意在他臉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雨喬，別這樣！」裴文急急地看了面無表情的宋允兒一眼，似乎怕她會不開心。
「你是怕宋小姐會不開心嗎？」雨喬走到來允兒面前，挑釁的說：「宋小姐，你會介意我跟裴文的關係嗎？」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她淡淡的說，為雨喬這近乎幼稚的挑釁舉動感到好笑。
她知道雨喬是故意要引起她的妒意，而照常理而言，她也的確應該吃醋，但是，她卻沒有這種感覺。
「宋小姐的心胸真寬闊哪！」雨喬嘲諷地說。
「雨喬，你累了吧？我讓傭人帶你去房間休息。」裴文似乎恨不得能快點擺脫她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