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章洛心
然後,他在藥櫃裡拿了藥酒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他見彩虹痛苦地揉著腳踝,不免心疼地說:
「讓我來吧。」
他正想伸手幫她脫下襪子時,她卻把腳藏了起來。
「你如果不讓我治療,我保證今晚你一定會痛得睡不著,還會好幾天下不了床。」
並非他這番帶著威脅的話讓她順服,而是他不管她的反對,就硬拉住她的腳,脫下她的白襪幫她推拿起來了。
這種小扭傷對習武的歐陽劍修是家常便飯,但傷在她腳上可就嚴重得很,他雖已盡量放輕手勁,她仍是痛得臉色發白、淚水直流,還好她是個啞巴,否則一定可以聽到殺豬般的慘叫傳遍整座山谷。
為了讓她早日痊癒,他特別用心地幫她按摩小腿上的肌筋,這種親密的動作,叫他熱汗直冒又必須刻意地保持規律的呼吸。
待按摩完畢,他還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後,才有「力氣」將剩下的藥酒放回藥櫃。
見他滿頭是汗,她比著手語問:
「你是不是太累了?」
「有一點,因為我用內力幫你療傷,所以要休息一下。」他找了一個很差勁的藉口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話一說完,他就走到前廳住椅子上一坐,好像在運氣練功一樣盤腿閉目著,而她也痛得倒在床上休息。
末久,在她睡得正熟時,突然聽到一些吵鬧聲,就見歐陽劍修衝了進來,一手抱起她往後院跑。
她回頭一望,看見他們身後竟然有許多陌生人追了過來。他也沒跟她多解釋,直直朝彩虹湖的方向奔去。
大雨阻礙了他前進的速度,但是他還是拚命地跑著,那群人不友善的態度似乎非逮到他們不可,就在快到湖畔時,他們終於被趕上了。
在泥濘的大雨中,歐陽劍修一個人跟他們十多個人對打,還要護著腳傷的彩虹,讓他空有十八般武藝也無法盡數施展,況且對方出手狠毒,招招均是致命的出擊。
雙方交戰數十回合後,歐陽劍修已疲於招架,他慢慢往湖岸退去。
就在戰況混亂之際,他的身後冒出一個人來,對著他們發出十數根毒針,待他察覺時已太晚,他僅能揮手一擋,並用身子護著彩虹。
霎時,十數根毒針盡數落在他肩上。
他立刻拔除毒針並點穴封脈,防止針毒隨著血脈擴散。
隨即,拉著彩虹往湖裡縱身一躍。
***
連日的豪雨使湖水濁如泥漿,在水中他幾乎失去方向,且一手拖著彩虹更叫他難以潛入湖底。
他數度浮出水面尋找方位,又擔心被發現,而針毒已經開始在他身上發作,他感覺手腳已不聽使喚,動作也慢了下來,但他還是咬緊牙根,拚命地往湖底游去。
受到水的阻力,彩虹抓住他的手也漸漸鬆開,他怕她會撐不下去,便拉近她,把含在口中的空氣給了她,而自己僅靠著肺部的少許空氣支撐著。
好不容易找到了入口,他使盡最後的力氣往前一遊,幸好運氣不差,順著水流的力量,他們進入洞穴內,免於沉屍湖底的命運。
他浮出水面,大力地吸了一口氣後,才拖起已經昏迷的彩虹,讓她伏在他肩上,用力拍打著她的背,大聲喊道:「吸氣!吸氣……」
直到她吐出肺部中的積水開始呼吸後,他的手才敢停下來。
見她雖未清醒過來,卻已無大礙,他才安心地靠在岸邊。
因中毒的關係,他已元氣大傷,無法立刻帶她離開水中,只好暫時先抱著她休憩,待她清醒再作打算。
過了大半個時辰,她才醒來,張開眼睛一看,卻見眼前昏迷不醒的他還用他未受傷的那隻手緊抱著她,他的臉色慘白,左肩及整隻手臂皆呈紫黑色,這才讓她想起當時驚險的情景,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淚水也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試著拖他離開水中,但是她奮鬥了半天,他那巨大的身子卻動也不動,她無助地依偎在他身旁,抱著他落淚。
面對一個性命垂危的他,她只能不知所措地守著他哭,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歐陽劍修醒了過來,或許是聽到她的哭聲吧。
他掙扎地爬出水中倒在岸邊,安慰她道:
「你……別……哭,我……死……不……了……的……」
他有氣無力的聲音及緊閉的雙眼,叫她更是心痛。
她含著淚水搖晃著他的身體,好怕他再也不會張開眼睛了。
他勉強地撐開眼睛看著她,就見她焦急的比著手語:
「我能做些什麼?」
「腰……包……上……有……解……毒……藥。」他很辛苦的說完這句話,因為每說一個字他就多痛一下,也多耗損他的體力,而且還會讓針毒快速蔓延,所以他只能盡量少說話好節省體力,以便為自己療傷。
救人要緊,她毫不猶豫地拿下他的腰包,取出幾瓶小藥罐送到他眼前。
照著他的指示,彩虹打開其中一瓶,倒入他的口中後才安心了些。
「幫……我……把……衣……服……脫……下……來……」
他又慢慢說道,並未說明意圖,這種曖昧的話,讓她愣在一旁猶豫著。他知道她想歪了,雖不知自己是否能活下來,但還是不改玩笑的個性,故意用著催促的眼神望著她道:
「這……是……我……最……後……的……要……求……」
這種絕望的話,她幾乎不敢相信是他說的,但她還是忍著錐心的悲痛替他寬衣。
就在她脫下他的上衣,準備解開他的腰帶時,他伸出未受傷的那隻手,抓住她的手,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用比較正常的語調說:
「我是要你脫下我的衣服,又沒有說要脫褲子。」
一聽他說完,她才知道自己受騙了,生氣地白了他一眼後,跑到另一個角落,背對著他坐了下來。
真想不到他惡習難改,都快沒命了,還在開玩笑。
待她一坐定,背後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她好奇地回頭一望。
歐陽劍修正拿著一把小刀,嘴角咬著衣服,準備把左肩及手臂上受傷之處劃開,再將毒血擠出。他是因為不想讓她看見血腥才故意氣走她。
每見他劃下一刀,她的心就抽痛一下,像是在割自己的肉一樣。她雖然害怕,卻不由自主地跑了過去。
驀然,她記起醫書上曾記載著吸毒血一事,恍然大悟,便拉開他的手,俯下身去,在他肩上吸啜起來。他想阻止她這種危險的動作卻無能為力,他不敢推開她,深怕她不小心吞入毒血跟著中毒,便喃喃著:
「不……行……你……這樣……也……會……中毒……的……」
當她吸完毒血後,他已精力耗盡,昏睡了過去。而她也累得靠在他身邊,靜靜地合上眼睛休憩。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兩人身上的衣裳依舊是濕漉漉的,她笨手笨腳地找了些薪柴升起火來。
晃動的火苗產生昏暗的光影漫布整個洞穴,好似死亡的陰影籠罩著他們,看得她好不舒坦,這種恐怖的感覺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見他不安穩地昏睡著,她可以感受到他正在跟體內的毒慘烈的搏鬥著,並努力想掙脫出。她想幫他、代他受苦,卻無能為力,傷雖不是在她身上,卻是一樣的痛。
她無助的握著他的手,在心裡大聲喊著:醒來吧!醒來吧!希望傳遞一絲力量給他,好讓他快點再張開眼睛。
以她這些日子在藥譜及醫書上所學來推斷,他所中的毒不輕,若非平日勤於習武,有著深厚的內力,可能早在湖畔時就不支倒地了。
只是……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洞穴上方的壁縫,滲入少許月光。
她跪在月光下不斷的誦經,希望佛祖能聽到她的祈禱,趕來救他。她也解下帶在身上十多年的護身符——七彩石項鏈,掛在他身上,企求奇跡出現,能保護他免於一死。
他昏睡了一整天,發著高燒,忍受毒發的痛苦煎熬,還不時地喃喃自語,好像在擔心她的安危。
她凝望著他那痛苦的臉,努力想著解毒的辦法,但左思右想,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幫他才好,而那瓶解毒藥也快用光了,此處又沒有其他草藥可用,真是急死她了,她除了束手無策的守著他外,就只能不斷地念著經文為他祈福。
***
又過了兩天,歐陽劍修還是沒醒過來,眼見他的身子漸漸虛弱下去,好像快要撐不下去了,她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恍惚間,她記起了「處女血」的事,經過一番掙扎,她打算姑且一試,便拿起小刀住手腕上用力一割,讓她的血流入他口中。
就在此刻,他竟奇跡似地醒了過來,眨著眼睛望著眼前迷濛的她。
一種黏稠的液體不斷地滴入他的口中,他認真地舔了一下唇,才察覺是血的味道。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定神一看,只見她的手腕緊緊地貼在他的唇上讓他吸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