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簡瓔
反正不止小青,府裡很多人都同情她,她已經不在乎了。
她揮了揮手趕人。「妳去燉補藥吧,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本宮還有很多要事要做。」
小青出去了,她卻再也提不起勁來玩,洩氣的坐在椅子上,一任夕陽餘暉照進書房裡,心裡沉甸甸的像壓了石頭。
事已至此,段人允雖然走出了失去永和的陰霾,但身邊卻已伴了一個紀心妍,她沒機會了,也老早該回宮裡去了,真不知道她還在等待些什麼。
難道等待就會有奇跡出現嗎?
他曾親口說過,他不會愛她,而他也說得出做得到,真的沒有愛上她。
反倒是她,雖然很想不在乎他,卻辦不到,才會空有一個將軍夫人的頭銜卻過得寂寞極了。
君子該有成人之美的,不是嗎?
她不是君子,但也知道感情不能勉強,既然段人允選擇的是紀心妍,她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的為他獻上祝福,然後退出,成全他們呢?
推門的聲音驚動了沉思中的琤熙,她訝異的看到段人允走進來,他臉上也跟她一樣訝異。
他知道她經常在書房裡混,跟他爹玩些令他爹啼笑皆非的夾紙條遊戲,可沒想到這麼晚了她還在這裡。
「妳……」他想問她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出去用晚膳。
沒想到,她立即跳下椅子,二話不說就起身要走人。
「我出去了。」
他在這裡,搞不好等一下紀心妍就會到了,他們總是形影不離,她真的不想跟他們兩個相處,看他們表演卿卿我我。
「等等!」
趁她走過他身邊之際,段人允敏捷的拉住了她。
琤熙瞪大眼睛看著欲言又止的他。「你幹麼?」
他們已經好久沒劍拔弩張了,她也自認這陣子應該沒闖什麼禍惹他不高興才對,他這樣大力的拉住她是什麼意思?
段人允深深的看進了她的眼底。「我們談談。」
他對她並無惡意,為什麼她總是避他如蛇如蠍?
他渴望跟她單獨相處,他渴望跟她解開誤會,而這些渴望都必須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才可能達成。
聽說慕容雪平一早就出城了,而總是黏著他的紀心妍並不知道他來書房,如果他不想再夜夜孤枕難眠,向她剖白的最好時機就是現在了!
她的心一緊。「我不要跟你談。」
他一定是要跟她談結束他們關係之事,一定是紀心妍再也等不下去了,要他來做個了斷。
或者,更糟的情況是,紀心妍有孕了,他不與她做個了斷也不行,她必須要回宮去了。
也就是說,她要被他休了……
「難道跟我說幾句話,對妳而言這麼困難?」他還是緊扣著她的手不放,語氣充滿了嫉妒的酸意。
她可以一天到晚跟在慕容雪平的身邊,像只麻雀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卻吝於停下腳步,跟他聊兩句。
「反正我不想跟你說。」她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只想快點離開書房。
就算跟他做到互不干涉,她還是快因紀心妍而要被他休了。
就算她不想離開相府,卻好像不得不離開,這代表著從此以後,她不再有機會親近他了……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呢?」他的語氣誓在必得。
琤熙傲然的瞪視著他。
哼!憑什麼他要談,她就一定要談,她偏不讓他稱心如意,也讓那一心想當將軍夫人的紀心妍等上一等。
「那你就是自討苦吃,逼我跟你打架!」
她掙扎著他五指的箝制,而這樣火爆的瞬間,讓她想起了洞房花燭夜那一晚。
那一晚,他打了她,她也打了他,她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打過女人,但他是第一個膽敢動手打她的男人。
現在,他又想打她了嗎?
他因為談不出個所以然,無法對紀心妍交代而又想動手打她了嗎?
她絕不會輸他的,如果他敢再動手打她,她保證不會饒了他,也不會饒了紀心妍,她會讓他們知道,她永樂公主不是軟腳蝦,不是好欺負的!
掙扎間,她將桌上一尊墨綠的吐珠天龍給弄掉了,龍吐滾落於地,霎時,兩人站著的地板忽然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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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琤熙拚命的尖叫,但在她落地之前,有人穩穩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她安全了,一點傷都沒有。
漆黑的空間裡,要好一會兒才能適應,她還沒從驚嚇中回神,感覺很下真實,像夢一樣。
剛剛她還好端端的站在書房,怎麼會忽然無預警的掉到這個地方?這裡是哪裡?
「妳別怕,這是一間密室,可能是我爹建造的。」
段人允的聲音傳到了她耳邊,安撫了她忐忑不安的心。
「為什麼要造間這樣的密室?」她的心定了下來,好奇心也跟著來了。
他沉吟著,「坦白說,我不知道,或許是防備一些小人吧。」
書房地底居然有間這麼深的密室,這連他都不知道。
不過此舉也無可厚非,他爹人在官場數十載,官拜相爺,為人清廉,難免與道不同不相為謀者結仇,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我一定要告訴我皇兄!」琤熙同仇敵愾的說。
她並不是個傻子,這代表著老傢伙認為他自己的處境並不安全,而會想傷害他的,當然是那些不及他的人。
段人允緊緊的抱著她,感受她在他懷中的溫暖。
沒想到他爹在她心目中有這麼重的份量,她一從這問密室的存在聯想到他爹的安危之後便如此氣憤,可見她不是只把自己當成代嫁之身,她把他的家人,也當成了家人。
「你知道你爹平常跟什麼人比較合不來嗎?」她問得嚴肅又認真。
雖然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她是認真的,他為之失笑了。
難不成她想叫皇上把那些人都關起來?
果然還很孩子氣。
「妳別緊張。」他輕聲的安撫著她。「這間密室只是以備不時之需,不一定會派上用場。」
他說的倒簡單,她嘟嚷著,「叫我怎麼能不緊張,老傢伙可也是我……」
她住口了,「我爹」二字沒講出來。
自從她父皇過世之後,雖然長兄如父,但她英俊的,瀟灑的、年輕的皇兄,怎麼樣也無法令她產生父愛的感覺。
倒是嫁進丞相府之後,她和老傢伙臭味相投,兩人都喜歡研究古書,而老傢伙博學多聞,她常向他討教,也挺崇拜他知道那麼多,兩個人「日久生情」,情同父女。
所以,她老早就把老傢伙當自己的爹了,但她才不要在段人允面前承認,那會很像她很希罕當他妻子似的。
「妳放心,爹的安全我會保護周全,我也絕不允許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語帶雙關地說。
她臉紅了,啐了聲,「你是他兒子,保護他是應該的,跟我說這麼多幹麼?」
為什麼他不說「我爹」呢?
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她撇了撇紅唇,轉移話題。「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她覺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真後悔小青找她走的時候她沒走,現在被迫留在這裡,他待會兒該不會又要和她「談一談」了吧?
難道這是注定的,今天注定逃不開與他一談的宿命?
「不知道。」最好可以困久一點,沒人可以來打擾他們。
她吞了吞口水。「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死在這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非把心裡的話全對他說不可,管他什麼自尊、什麼面子,在死亡面前,通通都不重要。
「沒那麼糟。」他笑了。「既然爹造了這間密室,一定設有讓外人發現裡面有人的方法,我們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琤熙認同了。
說的也是,而且小青知道她人在書房,再過幾個時辰不見她回去,總會來找她吧?
現在她該想的是,要怎麼做,他才不會趁火打劫找她談?她要裝睡嗎?還是裝火爆才能讓他罷休?
「妳對妳姊姊永和公主瞭解嗎?」
她還沒想好對策哩,忽然之間,他就出擊了。
段人允的問題著實令她一怔。
永和……
她有多久沒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了?
原來是要跟她談永和啊,她鬆了口氣。
但另一方面,又有點失落。
他還沒忘記永和嗎?
難道跟紀心妍在一起只是表象,他的心還沒忘懷永和?
說真的,與其要他一直忘不了永和,她情願他真真正正的愛上紀心妍,畢竟永和已經死了,根本不能帶給他幸福,而紀心妍可以,若再留戀永和,他就真的太傻了。
「我不瞭解。」她只知道,永和身體很差,還有跟她長得一樣,其它的,她太愛玩了,根本沒空關心。
「我也不瞭解。」正等她這麼說,他馬上接口,「我總覺得,我在花園裡吻的那個永和,和我邂逅的那個永和不是同一個人。」
他想過了,他得先知道她的想法,如果她的心裡除了慕容雪平已容不下別人,他的告白只是自取其辱,他會把心裡所有想對她傾吐的話都埋藏起來,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