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艾佟
隔著不到一步的距離,他停下腳步,像在責備她,又像是拿她莫可奈何似的說:「綢兒,為什麼非要招惹我?」
「奴婢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她從來沒有招惹他的念頭,尤其那天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她更是命令自己連想都不能想他,唯有將他徹底逐出腦海,才能斷了對他萌生的愛意,她不想離開京城的時候痛不欲生。
「妳是不是去蘭兒那裡?」
「是,奴婢不能去郡主那兒嗎?」
「我還得再說幾次別多管閒事,妳才會謹記在心?」為了掩飾內心的焦慮,玄禎的口氣比平日更為冷冽。他是在保護她,他不想要她發生任何事情。
微微揚起下巴,秦綢兒倔強的看著他,「王爺多慮了,奴婢只是沒法子像王爺如此殘酷的冷眼旁觀,奴婢只想在郡主最無助的時候關心她,也許是無濟於事的言詞,但對郡主來說,卻是活下去的力量。」
殘酷?冷然一笑,抬起右手,指腹輕輕愛撫她的頰骨,他聽似冷漠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無奈,「妳不懂,這就是我和蘭兒無法抗拒的命運。」
聞言,她為他心疼,「奴婢可以為王爺做什麼?」
「置身事外。」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她為他只想著明哲保身的態度感到心痛難過,「王爺,奴婢也許不懂,但是奴婢會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活,即使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奴婢也心甘樂意。」
頓了頓,玄禎近乎喃喃自語的說著內心的矛盾,「我真不希望妳如此固執,可是妳的固執為何如此教我動心?」
秦綢兒驚愕的看著他。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綢兒,妳為何不離我遠一點?」
「奴婢……奴婢沒有……」看著越來越逼近的俊顏,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頓覺口乾舌躁,不由得嚥了口口水,若非背抵著門,她兩隻腳早就站不住了。
「妳有,妳害我心神不寧。」
「……王爺,你別跟奴婢開玩笑,奴婢承受不起。」
「我寧可自個兒是在開妳玩笑,我也用不著為妳擔心。」
雖然她寧可這不是真心話,但是她知道他句句出於肺腑。原來,郡主不是胡亂猜疑,可是,為何如此?他怎麼會對她這個卑微的繡女動了心?
當她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他俯身掠取她輕啟的朱唇,再度品嚐她的甜美,不同於上一次躁進的激情,這一次是近似絕望的纏綿,連他自個兒都不願意相信,她竟然如此固執的盤據他的心頭,而且已經嚴重威脅他的理智,他不應該讓她成為他的要害,他不應該讓這份情感越演越烈……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他只想滿足對她的渴望。
許久,他緩緩的放開她,直到兩人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又一次提出嚴厲的警告,「綢兒,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妳。」
她也堅定的迎向他的警告,「不管王爺怎麼對待奴婢,奴婢都不會怪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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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到了,秦綢兒趁著夜色悄悄的來到郡主的房裡。此事關係重大,她還是盡可能行事低調,免得又傳到王爺那兒。
「不知道郡主想明白了嗎?」
「郡主,妳千萬別衝動哦!」小月急急的插嘴。
「小月,可以請妳安安靜靜別說話嗎?」今兒個蘭兒看起來特別沉靜,顯然她已經想通了。
咬著下唇,小月很不甘心的轉開身子。
緩緩吐了一口氣,蘭兒道出自個兒深思後的結果,「綢兒,我想給自己一絲絲的機會,可是,我能逃到哪兒呢?三哥哥、太后、皇帝哥哥,他們是我在世上僅有的親人,我根本無處可去。」
「郡主跟奴婢一起去蘇州。」其實這三天,她自個兒也在思考,嬌貴的郡主怎麼禁得起長途跋涉的奔波?而且郡主應該躲到哪兒才好?單靠小月照顧郡主太辛苦了,再說,小月恐怕沒有單獨陪伴郡主出過遠門的經驗,她真的放心不下,想來想去,她最好跟著她們。
許久,蘭兒才吐出話來,「什麼?」
「雖然奴婢在蘇州沒有家產,可是那兒畢竟是奴婢從小生長的故鄉,奴婢在那兒想找個棲息之處並不難,不過,恐怕得辛苦郡主了。」
「綢兒,妳用不著為我這麼做,這是我的事,我該自個兒承擔一切。」
「奴婢說過了,奴婢怎麼能狠心棄朋友不顧?」
張著嘴,蘭兒卻說不出話來。她從來不知道感動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雖然眼淚不停的滾滾而下,卻是充滿喜悅的眼淚,因為她並不孤單,有個可以在患難中扶持的朋友是多麼幸福啊!
「雖然奴婢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多一份力量,總是多一份幫助啊,請郡主讓奴婢在一旁伺候妳。」
半晌,哽咽的聲音終於吐出話來,「綢兒,我真的很開心有妳這個朋友。」
「郡主願意當奴婢是朋友,奴婢也很開心。」
「郡主,我們真的要離開嗎?」小月忍不住又跳出來說話了。雖然她曾經陪著郡主隨皇家到承德的離宮,不過當時舒舒服服的坐在車上,她只要陪伴著郡主,一路上說說笑笑,什麼事都有人伺候,這回可就不同了,事事都得自個兒來,而且還是逃亡,她真的很擔心。
「小月,若是妳怕吃苦受罪,就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留在這兒好了。」
這一聽,她可慌了,「郡主怎麼可以不要小月呢?雖然小月膽子小,又沒有多大的用處,可是小月說過了,一輩子都要跟著郡主!」
「我不是不要妳,我是不想拖累妳。」
「郡主當初買下小月當丫頭,小月就很清楚,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小月都會待在郡主身邊伺候。」
「妳這麼想,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其實我也離不開妳啊!」
小月安心的笑了,不過下一刻她又皺起眉,目光立刻轉向秦綢兒。她對逃亡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我們要怎麼離開?」
「這一點我想過了,我們必須想個法子弄輛馬車載我們出城。我們先到通州,再由那兒搭船南下。」
「這會兒府裡每個人都瞪著眼睛盯著我,我要輛馬車一定會令人起疑心。」
「這事得俏悄進行,千萬別打草驚蛇,否則就走不了了。」
「我想,弄輛馬車載我們出城倒不難,可是到通州就不好為難人家了。」畢竟是下人,小月的門路當然比郡主多。
「我們用不著為難人家,」秦綢兒走過那段路程,「妳沒聽過進了通州就等於到了京城嗎?我們直接用走的,不過,最好可以弄到男裝,女兒家行動上總是比較不方便。」
蘭兒立即道:「這個小月一定有法子。」她曾經扮過男裝,不過當時是好玩。
「小月,還得請妳打點一些路上吃的、穿的、用的,我也會準備一些,三天的時間夠妳張羅嗎?」
「我想沒問題。」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後,我們過了四更起程,剛好天亮的時候出城,先在通州過一夜,隔日再搭船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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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難以平靜的夜晚,秦綢兒雙手環抱拱起的雙腳坐在床上。過了四更她就要離開這兒了,繡畫經過這幾天的趕工,主要的部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部份交給哪個繡女都不成問題,說起來她已經沒什麼牽掛了,可是,她心頭總有一股戀戀不捨,難道是因為臨走前不能見王爺一面嗎?
她不想否認,她很想見他一面,就是一眼也好,可是她又不能去找他……一旦惹上「情」字,想把一個人逐出腦海談何容易?
「妳在想什麼?」玄禎站在隔開內房和前廳的拱門邊。
雖然他老是不打一聲招呼就蹦出來,她還是嚇了一跳,「王爺!」
「我不想嚇妳,可是也不知道為何,今晚特別想見妳。」他很難再隱藏自己的渴望,每次見到她,他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她又比上次更令他心動……他真不該放縱自己來看她,但是雙腳似乎有自個兒的主張,情不自禁就往這兒走來。
羞赧的紅了臉,秦綢兒連忙下了床,試著用輕鬆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王爺說話越來越不正經。」
「過來。」
踟躕了半晌,她顫抖的一步一步來到他面前。
「剛剛我敲了門,妳大概想心事想得太認真了沒聽見,因為門沒上閂,我就自個兒進來了。」雖說這兒是睿王府,可是若有膽大妄為的宵小侵入,她門沒上閂還是很危險。
「奴婢想待會兒還要去院子走走,所以門沒上閂。」因為過了四更就要離開,她怕自個兒睡太沉了,所以門不敢上閂,就是為了方便小月進來喚醒她。
抬起右手,他忘情的撫摸那張纖細的嬌顏,勝過她的美人兒,他見過無數,可是為何獨獨對她情難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