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艾佟
「郡主誤會奴婢了,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郡主。」
「朋友是不分貴賤的,若是妳認為我不值得當妳的朋友,妳再拒絕我。」
「這……奴婢有個主意,不如郡主回去再三思,三天後,若是郡主依然不嫌奴婢的出身,奴婢就當郡主的朋友。」
「好,我們一言為定!」
送走了郡主,秦綢兒還如夢似幻的看著食盒中的桂糖糕。她盼著朝夕共事的繡女們當她的朋友,她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她看郡主如天邊的星辰,她們卻在轉眼之間跨越了天與地,人世間的事總是教人無法預料,她,真能得到這份友誼嗎?
敞開的門板上傳來一陣敲打,鐵漢恭敬的問:「我可以打擾一下秦姑娘嗎?」
收拾思緒,她轉身迎上前,「鐵漢大哥請進。」
走了進來,鐵漢將手中的紫檀木盒放在桌上,「秦姑娘,這是三爺感謝妳的小小心意,妳瞧瞧看,喜歡嗎?」
她對紫檀木盒裡面的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鐵漢大哥,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三爺想謝謝秦姑娘昨兒個為郡主解圍。」
「我只做自個兒認為對的事,這個東西我不能收,請鐵漢大哥歸還給王爺。」
「秦姑娘……」
「有勞鐵漢大哥代我轉達心意。」
「我知道了,不打擾秦姑娘了。」
她真的不懂,昨兒個他還說她莽撞多管閒事,怎麼今兒個卻送禮致謝?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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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院落園子裡的鞦韆上,秦綢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鞦韆。這是前兩天小喜請人扎的鞦韆,小喜見她累了就坐在門廊前的台階上吹風沉思,腦子一轉,便想到弄架鞦韆,有了這麼一架鞦韆,夜裡睡不著覺也可以坐在這兒賞月。
「我猜得沒錯,此時妳絕不會安安份份的待在房裡。」玄禎像個幽靈似的無聲無息在她面前現身。
驚嚇的從鞦韆上站了起來,她一時忘了分寸的瞪著他,「難道王爺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微微揚起眉,他唇邊溢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妳有這麼膽小嗎?」
「膽子再大也會有嚇破膽的時候。」
「妳嚇破膽了嗎?」
「我……差一點。」
拱手一拜,他風度翩翩的道:「真是失禮了,請姑娘見諒。」
他又害她受了一次驚嚇,這回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今晚他似乎特別親切……親切?她沒想到他也會有這一面,不再冰冷的高高在上……
「怎麼變啞巴了?」
「王爺如此多禮,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
「妳是轉個彎罵我,我是個很無禮的人嗎?」
「不是!」
「那妳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頓了半晌,她選擇回答自己唯一該有的念頭,「你是王爺。」
這四個字彷彿在提醒他的身份,還有他們之間存在的距離,原本輕鬆的氣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玄禎的神情轉為平日的淡漠,「為何不收謝禮?」
「王爺不是認為奴婢多管閒事嗎?又為何要送奴婢謝禮?」
「妳是不應該多管閒事,可是妳為蘭兒解圍是事實。」
「郡主已經謝過奴婢了,奴婢以為這就夠了。」
「我是我,蘭兒是蘭兒。」他不懂自個兒為何要強調他和蘭兒是不同的個體,誰都知道他和蘭兒遲早要拜堂成親,這會兒就等太后一道懿旨下來,可是……
「奴婢只做了一件事,怎麼可以收兩份謝禮?」
「既然妳堅持拒收,我不勉強妳。」
「時候不早了,王爺是不是應該回房歇著?」
「妳也早點歇著。」他隨即轉身離去,可是走了幾步路,又回過頭來,「夜裡風大,想欣賞夜色記得多添件衣裳。」
「奴婢記住了。」
頃刻,園子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的身影,秦綢兒突然覺得寒意襲人,打了一個哆嗦,她快步走回房裡。
第五章
「秦姑娘……秦姑娘……」小喜一路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到了屏風邊,她連忙踩「煞車」。秦姑娘幹活的時候,不喜歡人家在一旁盯著。
擱下手中的針線活兒,秦綢兒抬起頭來,不疾不徐的等她喘口氣,才問:「瞧妳滿頭大汗,什麼事這麼急?」
再喘了一口氣,小喜手舞足蹈的笑著說:「王爺請了京城最棒的裁縫師傅幫府裡每一個人做衣裳,待會兒師傅會過來幫秦姑娘量身。」
「做什麼衣裳?」
「做冬衣啊!」
「這麼早就做冬衣?」
怔了怔,小喜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扳著手指,她很認真的數了數,「這會兒是早了些,可是府裡上上下下有百來人,等衣裳全部做完也要幾個月的工夫,到時候也入秋了,衣裳差不多可以派上用場。」
這麼說也對,可是……「我可以不做冬衣嗎?」
「這是王爺的恩賜,每個人都很開心,為何秦姑娘不要?」小喜覺得好迷惑。
「我已經有足夠的冬衣了,用不著再添新的衣裳。」嚴格說起來,她並不是睿王府的人,等冬衣做好,她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可是,王爺已經下了令,每個人都要做冬衣。」
「妳別讓師傅過來量身就好了。」
又是搖手、又是搖頭,小喜慌慌張張的說:「不行不行,若是讓李總管知道秦姑娘沒有量身做衣裳,我肯定會挨罵。」
「知道了,我量身就是了。」小喜只懂得奉命行事,她就是找了十全十美的理由也沒用,既然是王爺在作主,她還是直接找王爺說清楚。
就這樣,量完身,她第一次走進王爺的書房。
「這些日子沒見到秦姑娘,秦姑娘可好?」飛天殷懃的問候。
「謝謝飛天大哥的關心,我很好。」
「其實,我老早就想上秦姑娘那兒打擾,看看秦姑娘在這兒是否住得習慣,可是三爺有令,我們得讓秦姑娘安安靜靜的幹活。」他狀似不經意的瞥了坐在書案後面的玄禎一眼。
「王爺如此體貼奴婢,奴婢真的很感激。」
「三爺可不是對每個人都如此體貼。」飛天的話幾乎含在嘴裡,不過耳尖的玄禎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冷眼立刻射了過來。
「飛天,若是沒其它的事,你先出去。」
「是。」雖然很想留下來窺探他們之間的互動,可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死皮賴臉留下來是撈不到什麼好處的。
終於把湊熱鬧的閒雜人請走了,玄禎語帶冷諷的道:「有什麼重要的事值得妳親自來找我?」
「奴婢不缺冬衣,因此想婉謝王爺的恩賜。」
「妳來這兒也有一段日子,應該感覺得到,這兒的氣候沒有江南的溫和宜人,妳帶來的冬衣恐怕沒什麼用處。」
「奴婢會盡快把繡畫完成,相信不會在京城待到冬天。」
沉默的瞅著秦綢兒半晌,他略帶挑釁的問:「妳非要跟我計較嗎?」
「奴婢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冷笑的揚起眉,玄禎似乎打定主意跟她攤牌,「妳怎麼會不明白呢?先是拒絕接受我的謝禮,這會兒又拒絕做冬衣,妳若非特別喜歡反抗我,又是為什麼?」
「謝禮一事,奴婢已經向王爺稟報過了,關於冬衣,奴婢既然穿不著,又何必浪費錢財?」
「妳就這麼確定不會在這兒待到冬天嗎?」
「奴婢的繡畫已有很大的進展,相信一個月的時日就可以呈給王爺過目。」
「哦?」拿起書案上的蔘茶喝了一口,他慢條斯理的接著問:「君員外可曾向妳提及,本王爺借了妳一年的時間?」
輕啟朱唇,她卻無言以對。老爺確實提過這事,可是她的思緒一直繞著皇上的壽禮打轉,早就忘了一年的事。
瞧她臉上的表情,他已經摸清楚她的心思,「我想,君員外還不至於糊塗得忘了告訴妳,而且我也打算把妳留在這兒一年,繡畫完成之後,我還要請妳準備太后的壽禮,相信妳要忙的時日還長得很。」
「此事奴婢無話可說,可是王爺用不著為奴婢做冬衣,奴婢自個兒會張羅。」
頓了頓,玄禎的眼神咄咄逼人的教人不敢直視,「為什麼非要拒絕我?」
為什麼?其實,她自個兒也不懂,好像一扯上他,她就會心生不安,彷彿她再不逃,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也明白自個兒沒有理由胡思亂想,高高在上的王爺怎麼會看上她這個繡女?蘭兒郡主因為深愛著王爺,難免會疑神疑鬼,而她總不會因為害怕對王爺動情,就拚命的想離王爺越遠越好……難道,真是這樣子嗎?
「怎麼不說話呢?」
「奴婢只是不想惹人閒話。」
「這一點妳倒可以放心,我府裡的人都很懂分寸,不會亂生是非,這會兒妳還有什麼顧忌嗎?」
「奴婢沒有了。」
「這就是說,我們達成協議了?」
「王爺怎麼說都行,奴婢謝謝王爺的恩賜。」
當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爭執的時候,原本興匆匆來道謝的蘭兒偷聽了一會兒,又心神不寧的離開了。難道三哥哥這次為府裡每個人做冬衣是為了綢兒?萬一,三哥哥真的喜歡上綢兒,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