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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綠喬

    「可是……那天王爺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越想越覺得費解,「他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不一直瞞著,讓我傻呼呼地自以為詭計得逞。他這樣做,豈不是間接讓義父對他警覺嗎?」

    「他真把一切都對妳說了?」橘衣也覺得不可思議,「表哥的心一直是那麼深不見底,竟然對妳敞開心扉?奇怪,真的好奇怪……」

    對呀,那夜玄熠對自己的坦白,當時她因為過於傷心,沒來得及細想,現在回憶起來,的確奇怪。

    玄熠很少會對別人說那麼多秘密的,那是有預謀的陷阱,還是不知不覺的流露?

    第七章

    如意知道此次行動失敗,不久之後,義父就會派人來責罰她。

    等了幾日,果然接到司馬宣的飛鴿傳書,約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出宮一見。

    身為妃子,出宮一趟不容易,除非有正當的理由,比如到寺裡進香還願之類。

    她當然也只好用這個理由上報玄熠,但她知道他肯定不會相信自己,很可能,還會派人跟蹤她。

    果然,當她準備出宮的時候,玄熠最親信的侍衛站到了她的車馬旁。

    「娘娘,傳王爺口諭,請娘娘您三思而行。」那侍衛恭恭敬敬地道。

    「怎麼,王爺不讓我出宮?」

    「不,王爺說了,娘娘如果您真的想出去,他絕不阻攜。只是外面世道亂得很,他擔心娘娘會遭遇不測。」

    玄熠他真的……是在擔心她,而非懷疑她?

    如意霎時有些愧疚--為自己的胡亂猜測,為他的好心腸。

    的確,此去對她而言,凶多吉少,義父若知道她背叛了他,定不會饒過她,叫人當場殺了她也未必可知。

    但她必須去,去給義父一個交代。如果真能如橘衣所說,能盡自己的力量化解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恩怨,那就更好了。

    「多謝王爺的好意了。」她笑道,「我自己會多加小心的,請他放心。」

    「不如小的跟隨娘娘出宮吧!」那侍衛又道:「王爺也曾吩咐,如果娘娘執意要出去,就讓小的跟隨左右,若發生了什麼事,也好有個幫手。」

    「不敢煩勞大人。」就算她真遭遇不測,也是她自找的,義父身邊的人武功不弱,何必讓這個可憐的侍衛身陷險境。

    「娘娘是怕小的礙手礙腳?請放心,小的只會遠遠地跟著,不會礙娘娘什麼事的。」

    「瞧瞧大人您說的,我怎麼會這樣想?只不過……我真的需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一個人靜一靜。」

    「既然如此,小的也不敢勉強娘娘了。」侍衛抱拳一躬,「娘娘請多保重,小的這就去回稟王爺。」

    「請大人轉告他……」

    這一去,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總該給他留幾句話做為紀念,不枉兩人相處一場。可是,她該說什麼呢?說什麼才能讓他記住她、不怨恨她?

    蹙眉思索之間,忽然撫到胸前那塊比翼扣--他惟一親手送給她的東西。

    於是將那墜著綠玉的紅繩解開,交到侍衛手中,雖然有萬分的不捨,但還是一咬牙,把這對她而言很珍貴的佩飾取了下來。

    「煩勞大人轉告王爺,就說如意不配佩戴此物,請王爺日後把它送給一個更好的女子吧。」

    將來,如果他真的再將此物轉送他人,將此物繫在他人脖間的時候,是否會想起她?大概會吧,總會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記得曾經有一個想刺殺他卻最終不忍下手的女子吧?

    呵,或許,這仍是她的癡心妄想。這不值錢的東西回他手上,就會被他順手扔了,哪還會送給別的女子?

    「小的一定親手轉交。」那侍衛點頭道。

    如意上了馬車,回首望了望宮牆上那枚金黃的朝日,不覺淚眼矇矓。這也許是她最後一眼看到宮裡的景色了,雖然在這個地方,她沒有待多長時間,勾心鬥角的人與事也沒給她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但一想到是最後一次看到這裡了,再醜陋的景色也會變得炫麗迷人……

    車輪轆轆,行了不知多久,她便來到與司馬宣約定的地方。

    吩咐宮女們在山門外等待,獨自走入了寺廟的深處,鐘聲清寒地一陣陣敲響,她看到司馬宣站在一株松柏之下。

    「娘娘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有人同行?」司馬宣朝她身後望了望。

    「車馬在山門之外,這兒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大人請放心。」面對對方的不信任,如意澀笑回答。

    「我只是隨口問問,就算後面真有『尾巴』也不要緊,我自會派人了結他們。」

    「大人!」她一驚,「與我同來的都是普通的宮女,不會絲毫武功,也不知這些舊日仇怨,請大人手下留情。」

    「沒辦法,只能怪她們倒霉了。」他笑了笑。

    那笑容,在如意眼中格外恐怖,讓她渾身發冷。

    「娘娘不要怪我心狠,」司馬宣又道:「真的只因為此次約您前來一見的,是個重要人物,不能讓旁人發現了行蹤。」

    「誰?」她詫異的問。

    「娘娘馬上就知道了。」

    司馬宣身形一避,閃到一旁,有人從高高的台階上緩步而下,站定了,深沉地望著她。

    「意兒,」那人道,「好久不見了。」

    「義父!」如意驚得雙嘴微張,愣怔片刻,連忙跪下。

    她只知道此行十分凶險,卻沒料到遠在江陵的太上皇會親自入京興師問罪,他難道不怕玄熠發現他的行蹤?

    「意兒,快起來。」南桓帝親手扶起她,和藹的面孔看不出喜怒,「讓義父好好看看妳……嗯,我的意兒自從進了宮以後,出落得益發標緻了,不過似乎又瘦了。」

    「義父……」他不責罵她,反而用這種關切的語氣對她說話,讓她更加害怕,「孩兒無能,沒能辦好您交代的差事,請義父責罰。」

    「哦,妳說的是那件事呀!」南桓帝彷彿很不在意地道:「我正奇怪呢,憑妳的聰明機智,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的呀!何況,聽說當時只有妳跟玄熠兩人獨處,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是孩兒我……」她垂眸支吾,「我不忍心殺他。」

    「怎麼?喜歡上他了?」他語氣依舊平靜。

    「孩兒無能……」這個問題叫她怎麼好意思回答?惟有跪下謝罪,深深地低著頭,不讓義父看到她蒼白的臉色。

    「唉,意兒,義父又沒有怪妳,妳何必如此?」南桓帝撫了撫她的發,「義父知道,像玄熠那樣的男子是很容易讓女孩家動心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義父瞭解的。當初,我沒有告訴妳,妳的容貌與翩翩相似的事,就是擔心妳會因為聽聞了他的癡情而下不了手。呵呵,女孩子最容易被這類愛情故事打動了。」

    「義父,請您責罰孩兒。」如意心感內疚,雙肩抽動,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不罰妳。」老人微微笑了,枯樹一般的容顏顯得深邃而不可捉摸,「只要妳把沒辦完的事給辦好,義父就知足了。」

    「您的意思是……」她聲音微顫,「要我再去行刺玄熠?」

    「沒錯。」對方頷首。

    「可他已經對我警覺,不容易下手了。」

    「他不是仍然把妳留在身邊嗎?只要妳有機會接近他,就有機會下手。」

    「我……」她搖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上次放過了我,我不能以怨報德呵。」

    「那麼妳就寧可辜負義父所托?」南桓帝終於面露威嚴,聲音也沉了下來。

    「義父您對孩兒有恩,但他對孩兒也很好……我誰都不想辜負。」壯著膽子,她說出心裡話。

    「妳這孩子,心太善良了,當初真不該派妳來做這些事,」南桓帝深深蹙眉,彷彿在沉思,隨即獨自低語,「不過,如果心不善,也吸引不了他……」

    「義父既然知道孩兒心軟,就不要再讓我去做那些事了。」抱住對方的腿,她苦苦哀求,「我真的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呵!」

    「那好,我不勉強妳,」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的沒有再逼迫她,「不過,妳得跟我去見一個人。」

    「誰?」她詫異一問。

    「去了妳就知道了。」南桓帝從囊中拿出一顆藥丸,「去之前,妳先把這個服下。」

    這是什麼?如意看著那粒紅紅的藥丸,心裡升騰起一種恐懼。

    但她相信義父不會害她,要她服下此物,必有原因。

    於是她將藥放入嘴裡,細細咀嚼。藥很甜,還有一種冶艷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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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繁華的街道,一間熱鬧的酒樓。

    如意跟著南桓帝步入這喧囂的地方時,不解地朝四周望了望。

    她不明白,為什麼義父要忽然帶她來這龍蛇混雜的市井之地,更猜不透他們到底來見誰。

    想問又不好多問,只得跟隨南桓帝默默坐下,喝了一盞茶的工夫,答案就浮出水面了。

    一個男子,身著青袍,緩緩地朝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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