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單飛雪
譚銘鶴接過藥單看過後點頭收下。「譚某明白,多謝大夫。」
「那麼在下告辭……」
譚銘鶴喊了陳總管進來送大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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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聶樊擋在兒子面前,阻止情緒激動的譚銘鶴。
譚逸在父親身後迭聲否認。「我沒推他,是夫子自己沒站好!」
「住口!」譚銘鶴心痛而失望地厲聲斥道。「有多少人、多少對眼睛在你身後看得清清楚楚?逸兒,你簡直不知輕重;任性到了極點,你可知差點鬧出人命?!」枉費他平時這麼疼寵這個侄兒,竟如此不知輕重!
「阿伯……我真的沒有。」他見譚銘鶴如此憤怒更不敢承認了。
譚聶樊不耐地替兒子辯駁。「我兒子都說沒有了!大哥因何直賴到我兒子身上?」他一向就愛和他作對!
譚銘鶴瞞起眼睛怒道:「聶樊,你長年奔走在外,從沒費心教導過你兒子,更不曾關切過逸兒,你如何能一口咬定他是清白的?你可知他有多頑劣?你這樣袒護他是應該的嗎?」
「大哥言下之意是我聶樊不會教孩子曠?」他面容僵硬聲音冷漠隱著一股怒氣。
「我只是提醒你多費點心在逸兒身上。」
「哼!」聶樊冷笑一聲。「不知道是誰墮落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是誰為了區區一個死去的女人沉淪多年?你有資格說我嗎?」
譚銘鶴禁不住也動了氣。「若不是我退出,譚府豈輪得到你出頭?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隨時可以接手家裡的生意。」
他說的是實話,正因為是實話,令得譚聶樊惱羞成怒咆哮道:「是,你最出色,從來就搶盡鋒頭,永遠受人崇拜,光鮮奪目。哼,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樣不得了的人物,恐怕任蓉蓉就是被你剋死的!」
「你!」譚銘鶴怒不可遏,而此時一直躲在父親身後的譚逸竟幫起阿伯。
「爹爹,你別罵阿伯!」畢竟心底明白只有阿伯和他最親。
譚聶樊詫異地轉過身,沒想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站在譚銘鶴那邊。「渾小子!」
他一時氣急攻心抬手就要摔他耳光,霎時被讀銘鶴一手擋下。
「別動手!」銘鶴硬是抓牢他的手。「孩子不是用打罵來教的。」
譚聶樊用力摔開他的手。「你聰明、你冷靜,別人要花上一整年才習會、才做好的事,你只要兩、三天就通曉,你受盡爹的寵愛,受盡譚府上上下下的崇拜,但是我最厭惡的就是你,譚銘鶴,你可知道在你身後的人,永遠跟不上你、比不上你的滋味?你哪裡知道你讓別人多疲倦?你讓我壓力有多大?為什麼這世上要有你?!」
譚銘鶴語重心長歎氣道:「為什麼你要拿我當假想敵?為什麼你不去歡喜你已擁有的?你這是何苦?」他黑眸深遂燃著淡淡哀傷。「可知我羨慕你有妻、有子,一家同在?」
他語畢恫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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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錦鳳按住直跳的眼皮,擔心地佇立在深宵陰冷的長街上,心意怎麼還不回來?難道又和喜歡的人一起?這丫頭怎麼這樣不曉事?
龍錦鳳對誰都挺有辦法的,可以吼、可以叫、可以打、可以罵,偏偏一槓上心意這個小煞星,她便一點轍也沒有。罵她?她可以說出一番大道理,反而讓錦鳳自個兒不好意思起來。打她?那更是天方夜譚,疼她都嫌來不及了。吼她那更不可能了,心意如果覺得自己沒錯,就算吼到自己倒嗓,她都可以無動於衷的照樣一意孤行,至今連她喜歡的人是誰,一句都不肯透露。
龍錦鳳唉聲歎氣地踅返酒館內,看樣子她又要擔心到天亮了。這樣下去不行的,怎麼辦呢?要如何才能讓心意乖乖返回終離山?真諷刺.當初巴不得將她拐下山來作伴,而如今卻怕她繼續待下去會出事,巴不得想她趕快回去,真是夠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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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煙迷濛,月色茫茫落照屋簷上,冷風習習深竹浮煙,屋內燭燈淒迷,將人影映上了壁牆搖晃。
譚銘鶴細心照料龍心意,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茫,忽而喊冷,霎時又嚷熱。
譚銘鶴坐在床沿忙不迭地更換她額上的濕巾,濕巾檸了不下十數次,一會兒她又皺著眉頭嚷冷,譚銘鶴將一旁備妥的厚被俐落地往她身上一蓋,然後傾身將她整個人暖暖的裹住。
「我好冷、好冷……」心意不住地冷顫。
譚銘鶴見狀,只好將她整個人連帶裹著的被子攬進懷裡緊緊抱住。
她纖弱嬌小,可憐地在厚被裡虛弱的呼吸,額上滲著晶瑩的一層薄汗,長髮被汗濡濕,纏在自習的頸上,竟令他看得出神,怎麼從來沒發現她是如此撫媚動人的婢婷女子?
他頭頭地伸手輕輕撥去她頸上那糾結著濕了的發,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的唇紅艷濕潤,嬌嫩欲滴,而眉頭輕蹙,蝶翅般濃密細軟的睫毛輕輕垂落美麗的臉上。
是這樣絕色靈秀的可人兒,竟然在他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心,他卻也渾然末覺,譚銘鶴心情複雜,他一直當她如兄弟,甚至傻傻的以為自己遇上了知己,暗自為這段友情歡喜——而她竟然是個女子?
在譚銘鶴的懷中,龍心意的情況似乎穩定下來,眉頭漸漸舒展,她規律地呼吸,沉沉墜入夢裡——一個很溫暖的夢。
她夢見譚銘鶴溫柔地抱著她,一直默默地抱著她。她能感受他的體溫穿透厚被穿透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溫柔的注目,她的夢想好似已經成真,被他寵愛呵護……
的確,譚銘鶴一直溫柔地抱著她、看護她,凝視她的睡容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才離去。
第七章
近午時,龍心意已經醒來,她沒有看見譚銘鶴的身影,一名婢女來餵她喝藥,她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乾淨的男裝。她的身份應該已經揭露,然而服侍她的婢女似乎還不知情。
「夫子,大少爺特地叮嚀要您趁熱喝了這藥湯。」
心意接過碗,心裡暗暗回想昨兒個落水的經過,靜靜將藥湯飲盡。
這時一夜未眠的譚銘鶴進房,他遣退下人,以一如往常的口吻和心意說話。「浩天,好點沒?還有哪兒不適嗎?」他趨前詢問。
心意抬起臉來打量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平靜的面容,看不穿的疏離表情。她的心直直往下落,昨夜他的溫柔呵護果真只是一場夢?醒來淡得沒有一點痕跡……
「我想喝水。」心意凝視他半晌開口道。
他轉身幫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你可以餵我麼?」她是故意的。
他遲疑了一晌。「可以,當然……」他俯身將杯沿靠近她的唇,一貫的冷靜自持。
龍心意飲了一口推開。「行了。」
他擱妥杯子,然後淡淡地說著。「我必須向你道歉,逸兒真是太過分了。還望夫子莫計較,我已經狠狠的教訓過他,我想他會好好反省的……」龍心意躺回床上根本不想聽這些,她轉過身子背對他,虛弱不耐煩地。「我好累,你走吧….」
譚銘鶴凝視她纖弱的背影,房裡有一陣子的沉默。
然後龍心意聽見他不帶感情的回道:「……也好,大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再給逸兒上課吧!」他說著起身離開。
聽見房門關上,同時她的眼淚也不爭氣地奪眶而出。整顆心撕扯扭緊,龍心意抓緊被單啞聲地悄悄哭泣。
他分明已經知道她是女人,他分明已經感受到她對他的愛慕,他分明知道真相,卻寧願扮傻,寧願繼續把她當男兒身看待。
眼淚滔滔不止,濕了美麗的臉龐也濕了枕巾,他是逃避她的感情?或是根本就對地無心?
房門外,譚銘鶴還末離去,方才看見她眼底隱藏的失望和哀傷,他不是沒有感覺的,當她轉過身去背對他時,背脊是緊繃的。
難道她已經看出他的逃避、他的偽裝?
譚銘鶴突然煩躁地對空擊出一拳,挫折地咆哮一聲,然後沮喪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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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踏進譚府大廳時,發現來了三位陌生客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相貌堂堂面容冷俊,著棕色開襟大袍,腰間還佩了一把彎刀。
譚老爺一見到兒子立即趨前拉住他臂膀低聲道:「兒啊,我正要找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他瞟了眼那行人道:「那位大爺說他叫龍浩天,我們的夫子不是也叫龍浩天嗎?怎麼會有兩個龍浩天?」譚老爺還搞不清楚狀況。「我叫陳總管去請夫子了……」
譚銘鶴打量那位大爺的眉目,以及他身邊那名白衣靜默著的絕色少婦,彷彿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