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丹朱
「果然是匹好馬。」舞鳶歎道。
「它是我第一次上西域時,用整整兩車貨物換來的純種天馬。」棠靖翾輕拍他的坐騎,英姿颯爽的主人配上矯首昂視的駿馬,還真是相得益彰。
「我騎的這匹一定不怎麼樣囉?」舞鳶不服氣地噘起嘴。
棠靖翾微微一笑——滿懷興味中帶著幾許優越感。
「在我的馬房裡它算是頂尖的了,不過,當然不能跟追雲比。」舞鳶嬌俏的唇噘得更高,哼一聲:「就不信我會輸你。」
「來比吧!」他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看見那邊山坡上的那棵大樹沒有?從我們現在站的地方繞過那棵樹再回來,看誰快。」舞鳶嫵媚的眼角傲氣一抬,「這有什麼問題!」
「還比啊」翠瀲不由得喊了,「小姐,您別比了吧!馬跑得那麼快,很危險的呢!」
「你別替她擔心了。」棠靖翾發出一陣朗朗的笑聲,「你不讓她試,她是肯定不願甘心認輸的。」舞鳶俏皮地向翠瀲眨了眨眼,「看我怎麼樣贏你們家少爺。」說罷,韁繩一甩,兩匹優秀的駿馬立即馳騁在草地上,然而畢竟馬的資質不同,棠靖翾還是佔了優勢,而就在即將回轉的樹前,地上平躺著幾棵倒下的大樹,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障礙——追雲當然毫不猶豫地前腳一抬就躍了過去,可是舞鳶和她的馬卻停了下來,硬生生地在障礙面前煞住了腳。
跳過障礙的棠靖翾明顯察覺到舞鳶沒追上來,他停下腳步,帶著笑意的語氣調侃道:「怎麼?不過來還是過不來?」
「這太不公平了!」舞鳶嘟起了小嘴喊著。
「是這匹笨馬不敢過,可不是我不敢!」棠靖翾想想也對,不想在這種小事上佔便宜。他策馬回頭,躍回舞鳶身邊,打算結束這場玩笑的比賽。
哪知就在他倒轉回頭之時,舞鳶乘機一夾馬肚,韁繩一揮,馬快速地往前奔去,冒險一試,居然躍過了!
舞鳶朗朗的嬌笑在前頭順著風聲傳回來:「這下我可要贏過你囉!」她連人帶馬已經老早跑得遠遠的了。
好啊!這個狡猾的小女人!棠靖翾漂亮的眼睛灼灼地亮了起來,一抹迷人笑意飛上他的唇邊,他一扯韁繩,立刻追上前去。
然而終究是舞鳶狡猾的詭計得逞,她提早回到了終點。
「嘩!好棒好棒!小姐贏了呢。」翠瀲開心地大拍手掌,這樣一來,回程時保證小姐不會要跟少爺比快,她的安全不必擔心了。
「你還真是不肯認輸呵!」棠靖翾也回到了原點,跳下馬來。
舞鳶秀眉一揚,「你的馬比我的好,可是我中間使詐,這麼一來彼此公平,我們算是平手吧!」
「這倒不必,輸了就輸了。」棠靖翾展現他君子的風度。
「我贏了,有什麼報酬呢?」舞鳶似笑非笑,緩緩地,盈盈眼波一飄,斜斜睨住他,那嫵媚的眼神就像勾魂索魄一樣迷住了他的心。
這情景讓他想起羅布泊畔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只是,狀況反過來了。
他的心被撩撥起了,走近她;他帥勁性格的迷人五官放大在她眼前,手指溫柔地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你要什麼呢?」舞鳶倏地羞紅臉,很久以前那曖昧心跳的記憶又回來了,可是這次還當著翠瀲的面呢!她急急往後退,瞪他一眼,把他從上往下瞟了一遍,最後指著追雲。
「我要它!」追雲?棠靖翾微微一怔,卻隨即笑了笑,乾脆地把韁繩交給舞鳶。
「真的給我?」倒是舞鳶不好意思了起來,這麼名貴的一匹馬呢!
棠靖翾朗聲大笑,又回復到那個舞鳶剛開始認識他時,又可惡、又讓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的樣子。他不管翠瀲就在旁邊,湊近她耳畔,帶著笑意說:「你要什麼都好,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你——」舞鳶渾身一僵,嚇得又往後退,可是眼前這可惡的傢伙對他的戲弄還很得意呢!她實在很想生氣,但卻居然發現自己完全對他發不了脾氣……
她瞪著他,瞪著瞪著……末了,竟然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傢伙,怎麼就是死性不改呢」翠瀲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兩人簡直就是在……打情罵俏啊!她忽然發現自己今天的腦子怎麼變得這麼不靈光?她居然這麼不識趣,一整個下午都跟在他們身旁!
第6章()
當晚,棠靖翾和舞鳶在庭院中的涼亭賞月時,翠瀲便十分識趣地把棠靖翾的丫鬟嫣兒一扯,兩人偷偷溜走,把時間與空間留給他們。
夜涼如水,舞鳶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不過……
「翠瀲!翠瀲!」喊了幾聲,卻都無人回應。
「跑哪裡去了?」舞鳶不由得皺起了眉。
「累了一天,也許先下去歇著了,算了,讓她休息吧。」棠靖翾今天心情好,就算對下人的管束也比平常鬆得多。
「欸,」舞鳶嘲笑他,「看不出來你對下人還這麼體恤呢!」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是怎麼樣的人?」他細細端詳她,黑眸中泛起耐人尋味的笑意。
舞鳶側頭想了一下,忽然嬌俏地笑了起來,「應該是一個不許人說『不』的人。」棠靖翾沒去反駁舞鳶話中對他專制的印象,只是看著她水靈的明眸轉了轉,笑得好純真,明燦動人……他驚訝地發現,這樣的笑容竟足以牽引他的每一根神經,左右他的所有思緒。
他歎了一聲。
「你知道嗎?今天是你到長安來之後笑得最開心的一天,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舞鳶愣了愣,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一紅,不由得垂下了頭。
他輕輕用手指抬起她的臉,溫柔地輕撫她火燙的面頰。
「我希望這一輩子都能看到你這樣的笑容。」在他的溫柔情網之下,舞鳶只覺心跳加快、頭暈目眩,好在他適時放開了手,她才不至於昏眩下去。
「我……回房休息去了。」舞鳶找了個藉口想離開。
「翠瀲不在,我代替她送你回去吧。」棠靖翾的話與其算是建議,不如說是命令。
舞鳶卻掩嘴一笑,「什麼時候你變成小廝了?你要伺候我嗎?」他的眼睛變得好亮,那張讓人心醉神迷的面容壞壞地笑了。
「你要我怎麼伺候你呢?」多曖昧的話,簡直就是一語雙關。舞鳶暗罵自己不該亂想,臉上泛起一片紅潮,心跳亂了拍子,頭一撇,翩然離開涼亭。
「慢點,天冷。」他追上去,手環上她的肩,把她攬在臂彎下慢慢地走著。
冷空氣吹在她火熱的皮膚上,可是他的胸膛卻是那麼的暖和,他溫熱的氣息從他的衣服上發出,包圍著她,給她好放鬆、好安全的感覺。
夜,突然變得不冷了。
舞鳶不由得就這麼讓他柔柔的情意包圍著,依偎著他,穿過假山、迴廊、月洞門……原本蜿蜒曲折的一大段路,怎麼好似陡地縮短了?一下子,就到了月波清齋。
愈是接近屋門,舞鳶的心便愈是跳得厲害;清涼的月夜、安靜的小屋,兩個人……會發生什麼事?
舞鳶昏昏眩眩地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有些抗拒,卻又控制不了地有些好奇的期盼。
這樣一個傲然偉岸的男人,卻願意費心思對她好,只為換得她一個笑容,她這輩子還求什麼呢?一生托付給他好了。
終於來到門前,舞鳶離開他的懷抱,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就這麼直接開門走進去,然後把他關在門外,自己一個人擁著棉被睡,把剛才的一切全忘記。
她的心顫動得比剛才更亂,不安地從睫毛下偷偷看他,在幽暗的光線下,他看起來還真是迷人至極,像把火燒熱了她的心,也燒掉了不少理智。
「要我去找翠瀲服侍你睡?」棠靖翾笑望著她,似乎沒有碰她的意思,只是耐心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等待。
他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還等她開口留他下來?
舞鳶咬咬唇,心念一轉,索性什麼也不說,只是斜斜睨他一眼,拋下一個柔媚甜美的微笑,逕自推開屋門,自己進去了。
可是門並未在舞鳶身後隨之合上,而是敞開著。這是暗示亦或是誘惑?棠靖翾心一蕩,隨之跨進了門。
舞鳶心中暗笑,他根本抵擋不了她的誘惑。她點上燈燭,刻意訝異地回過頭來。
「咦?你進來做什麼?」
「進來……」他可沒被舞鳶的話趕跑。他坐在桌邊,懶洋洋的聲音又悅耳又誘人。
「喝杯茶吧。」舞鳶嗤地一聲嬌嬌輕笑,語調低柔,吐氣如蘭。
「翠瀲不在呢,你要我服侍你嗎?」門依然敞著,就在這時,一陣晚風拂進,幾乎就要吹滅桌上的燈火。舞鳶沒多想,立刻走過去把門好好關上。
門合上的那一剎那,舞鳶聽見棠靖翾向她靠近的腳步聲,這才發現她關門的動作似乎代表著某種隱喻,總得先關好門……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