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真的不太好意思傷害他,可她長這麼大,真的還未見過有哪一個男人,居然可以用那種姿勢掉下馬,感覺上彷彿他真的是一個不會騎馬的人。
可這附近已屬益州邊界,他並非是益州之人,自其他邊界到益州邊界,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倘若他可以從那麼遠的地方騎馬至此,又怎麼會摔下馬?她再怎麼想也想不透他是怎麼進入邊界的。
「從這裡?」大鵬抬眼睇著這陡峭的崖壁,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你確定我真的是從這個地方往下掉的?」
她確定嗎?
他一點也無法想像自己獨自一個人坐在馬背上,站在崖壁邊,然後再愚蠢的從馬背上掉下來。
「而且我有勘察過地形,你的後方也沒有任何追殺你的人,為何這樣你還會從馬背上掉下來?」她睇著遠方,忍住想笑的衝動,晶亮的水眸卻帶著笑意。
「天曉得我到底是怎麼掉下來的!」他不禁歎了聲,繼續環顧著四周,撇去地勢高了點,棧道有點破舊不堪之外,這個地方雖已入冬,但山色卻是錦麗惑人,林景層疊放浪,令他直睇著山下美景看傻了眼。「不過這裡的景致可真是美得教人收不回視線,令人想要讚歎一番,」
他敢保證,他絕對不曾來過這個地方,倘若他有來過的話,絕對不可能忘記如此壯麗的迷人山景。
「啐,你說起話來老是文鄒鄒的,我看你八成不知道是打哪裡跑來的文人,誤闖邊界又不小心自馬背上摔落。」
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出的理由,倘若真是如此,要把他留在身邊就不是問題了。
邊界駐營向來是不留外人的,主要是為了防止敵軍臥底,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都不認為他會是敵軍前來白帝城臥底的。
她之所以會這麼想,自然不只是因為他俊俏的外貌,亦是為了他的平易近人;這些都有可能是因為他喪失記憶所致,可在尚未證實他的身份之前,她仍是會選擇相信他;即使喪失了記憶,她認為他仍是與尚未喪失記憶之前一樣的個性。
「或許吧!」他輕聲回道。
可是他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雖說他是不急著要恢復記憶,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會不會恢復記憶,橫豎他現在也過得不錯,只是……他真的對這裡沒有半點印象。
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喂,你過來這兒看看。」
一回頭,他才發現朵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跑到棧道的上方去,他的眉頭一挑,沒來由的整顆心緊繃了起來。
乖乖,她所站的地方,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保證她絕對可以在半空中飛翔。
為何她要站得那麼接近崖壁?難道她不知道只要再往前一跨,可能便是兩個世界了?他好不容易大難不死,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又摔落。
之前從馬背上摔落便已夠悲慘,倘若再從山崖上掉落的話,那可能真的沒救了。
「還不快過來,發什麼愣啊你!」
朵顏回首瞟了他一眼。
「在這兒坐著便好,到那邊去作啥?」倘若可以,他真的不想移動他的雙腳,而且他的雙腳似乎也不太願意移動。
「這兒的風光好,你還不過來?」朵顏雙腳就站在崖壁上,只要風勁再強一些,她很有可能會掉下山崖。「大鵬,你可別忘了,你是我的奴才,即使你恢復了記憶,一樣是我的奴才,你可別以為恢復記憶後就可以離開我身邊!」
睇著她瞪眼撒潑的模樣,他不禁笑了。
很怪,他覺得自己的個性原本似乎不該是這個樣,但是眼前他卻願意為了她瘋狂,管他以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管的是眼前。
「是,我永遠都是你的奴才,我的三小姐校尉大人。」雖然有點抖,雖然腳有點不太聽使喚,可他仍是很努力地挪移腳步,一步步地往她的方向走去。
天曉得他居然在冒汗!
「我說過了,叫我朵顏,這是我特別讓你喚的,你敢不喚嗎?」她不禁有點微慍。
「是、是,我的朵顏三小姐。」他調笑著,儘管雙腿因為接近崖邊而感到一絲不安;他絕對是一個怕高的人,可既然他怕高的話,又怎麼會待在那麼高的崖壁邊,甚至還從上頭掉下來?
他到底需不需要好好調查這些事情呢?
「啐,你是故意這樣喚我的嗎?聽起來刺耳極了。」她不悅地瞇起惑人的水眸盯著他慢得像烏龜一般的步伐,忍不住快步走到他身旁,將他拉到崖邊。「你瞧,從這兒往下看的景致十分不錯,是不?」
大鵬苦笑了一聲,斂下眼眸看了下方的景致一眼,每當風迎面吹拂而來,總令他自腳底竄上一陣寒意。
「是挺不錯的。」
唉,她怎麼老是要強人所難?
「你根本就沒看清楚!」
朵顏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敷衍,索性又將他往前推了一步。
「你……」唉。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只好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往下瞧,登時發覺的確是山川秀麗,不過圍在溪旁的成團黑點,彷彿是一整個兵營似的,至少聚集了三千以上的兵力。
「那是什麼地方?」
「你怎麼會這麼問?」這下子她可真是疑惑了。
「怎麼說?」
「你自個兒想想,方纔我是從什麼地方帶你上棧道的。」
「從哪個方向?」他喃喃自語著。
說真格的,他根本不知道方才是自哪個方向上來的,畢竟馬兒一路上狂奔飛跳,他光是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免於摔落馬下的丟臉事情發生便夠他緊張的了,哪裡會記得他們是從哪個方向上來的?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口氣聽起來有點像歎息又像帶著笑意。「過來一點吧,免得待會兒風刮得急,把你給吹下去了。」
「你也知道站在這邊是件危險的事?」
謝天謝地,她的任性偶爾也會收斂。
「啐。」她啐了一聲,便指著山腳下點點的黑團。「瞧,那些黑點便是咱們駐守邊界的陣營,而那裡便是咱們方才上棧道的方向。」
「陣營?」
朵顏古怪地睇著他,不禁側首間道:「你在那兒待了那麼多天,難道還不知道那裡是一個陣營?」
不會吧,那真是有點荒謬了。
他八成真是把腦子給摔壞了,要不然光是他這幾天在外頭晃,也該知道那兒是個營區,至少他知道她是個校尉,不是嗎?他該不會傻得以為這些頭銜會出現在一般的山間小徑裡吧!
「那是一個鎮守邊界的陣營?!」
他簡直不敢相信。
他是曉得她的身份,不過倒不知道她手底下居然有這麼多兵力!
可當初他為何會在這個地方出現?難不成他是來偵查敵情的?
偏偏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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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鵬,我倒以為你這幾日在水房,早就同那些丫頭混熱了,也該知道這兒是益州和荊州的邊界,會有兵力在這兒駐守是再正常不過的,想不到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她巧笑著,拉著他又走回棧道上。
「由此可見,你絕對不會是敵軍的人。」
倘若她要潛入敵軍陣營的話,必定會想盡辦法同敵軍裡的人混熟,再乘機探得一些內幕消息,而他……她現下可以肯定他安全得很。
「倘若我不過是因為喪失記憶而忘了自己的任務呢?」他輕笑著。
說真的,他現在可是喪失記憶,在什麼事情都搞不清楚的狀況下,他自然是沒有閒情打探消息。
「倘若是如此的話……」
朵顏想著,隨即拉著他的手走到她的愛駒身旁。
「如何?」由於她背對著他,遂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我會殺了你!」朵顏回首睇著他,一臉冷冽,瞥見他的錯愕之後,不禁又笑道:「走吧,天色有點暗了,我看咱們還是趕緊下去吧,要不然若是因此染上風寒的話,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朵顏拉著他的手,示意要他先上馬,然而他卻只是直盯著她看。
「怎麼了?你不先上馬嗎?」
朵顏湊到他的身旁問。
「既然要回去,倒不如換我來駕馬吧!」他提議道。
坐在她的身前,一旦馬兒狂奔,他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倘若不往後倒在她懷裡,他又怕自己會掉下馬;可一旦倒在她懷裡,總會令他覺得有點窩囊,更何況靠在一個女人身上,要他不起邪念,這實在很難,好歹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儘管他可以感覺到她絲毫不把自己當個男人看。
「你會騎馬嗎?」
她可是親眼目睹他掉下馬的,倘若讓他駕馬的話,她可不敢保證他們可以平安無事地回到陣營裡。
「你可以讓我試試。」
他並不是很確定,但是只要速度不是太快的話,他應該可以勝任才是。
朵顏抬眼睇著他,很慎重地考慮了半晌,才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