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董妮
聽說這女人已經纏了沐少磊十幾年，虧得他好耐性，從沒大聲趕過人。
可王右森就沒那禁忌了。對於不識相的客人，他只有一種應對之道。「對不起，顏小姐，敝社的上班時間到了，我們要開始工作了，閒雜人等請速速離去。」說話間，他推出佳人、關門、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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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安靜了。
沐少磊快樂地吹聲口啃，以彰顯自己歡愉的心情。
至於王右森與馬不鑫，則不懷好意地一步一步逼近他。
這個世界上的朋友有很多種，有的是用來吃吃喝喝的、有的可以交心、有的則專門供人傾倒情緒垃圾……
而沐少磊，在這個世界上他認識許許多多的人，卻沒有幾個朋友。
不過沐少磊也不想要太多的朋友。很多朋友交久了，什麼事情都要報告，三、五天就要聚會一次，各式各樣的要求多如貓毛，反而讓他覺得累。
只有馬不鑫和王右森不同。他們三人既是死黨，又各自獨立，雖然合夥開公司，卻不隨便插手對方的事。
他們三人間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與禮節。於是，馬不鑫和王右森成了沐少磊唯二兩名友人。
對於他們，沐少磊有事想說就說，不想說，只要他搖頭，也沒人會逼他。
但多數時候，他們不會隱瞞彼此太多事，當然，一些小小的隱私還是會有的。
可基本上，他們瞭解彼此。
「我找到晶晶，但又讓她給跑了。」他很簡單地敘述了近月來身邊發生的變故，聽得馬不鑫和王右森下巴都掉了。
「所以……你居然有個五歲的兒子？」馬不鑫覺得頭好暈喔！
王右森卻有些嫉妒沐少磊，他到現在連女孩子的嘴都沒親過呢！而沐少磊跟他同齡，竟連孩子都有了。
只是……「晶晶幹麼要走？你們又吵架啦？」他一直相信，六年前范晶晶會毀約不參加沐少磊的成年禮，是因為他們之間發生了誤會。
不過情人嘛！哪有不吵嘴的，他以為只要解釋清楚就好。
而且，他對沐少磊那副可以將死人說活的口才深具信心，只要他稍展能力，還怕不能將范晶晶手到擒來。
但那個問題卻讓沐少磊呆掉了。
他跟范晶晶有吵過架嗎？記憶中是沒有的，就連這回的重逢，他二人的對話更是屈指可數。
他也不知道范晶晶有困難為何不告訴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離開他？
或者，她根本不愛他，不想跟他在一起，這才是她離開的真正理由。
沐少磊已經說不清心頭那複雜的情緒。「我不知道晶晶為什麼要走？這一回見面，她連話都不太想跟我說。我安排她住院休養一段時間，然後……她把兒子留給我，就……又失蹤了。」
王右森也發現了他心頭的痛，他不應該繼續追問這些問題的，但他還是很好奇，所以，他正在自己的情感與理智間掙扎。
沐少磊看著他白皙如玉的面龐，總覺得這個朋友很有趣，擁有比天使更純潔可愛的外表，內在卻比火山更粗暴。
不過他是個好人，心地善良、認真負責、單純天真……除了有些暴力外，他分明就是天使下凡塵。
「好了，你也別掙扎了。」沐少磊一向不太捨得為難王右森。「我直接告訴你吧！晶晶留了張字條，說她還是愛我的，要我等她回來，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馬不鑫不禁搖搖頭，他一向覺得范晶晶和沐少磊不搭，一個太外放、一個太內斂，徹底地水火不容。
不過他們卻戀愛了。感情果然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也許窮盡一生，他也搞不懂。
王右森的反應就此較直接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她五十年後才回來呢？太不划算了。」
「感激喔！」沐少磊回他一記白眼。「可惜沐家沒有長壽的基因，或許是環境關係，也可能跟工作有關，反正我們家最長壽的紀錄是六十二歲。所以我不必等那麼久。」說完，他小心捧著便當盒準備進辦公室，懶得理這沒神經的傢伙。
「等一下嘛！」王右森三兩步追上他。「看你如此寶貝這個便當，裡頭裝了鑽石啊！借瞄一眼如何？」
「只瞄一眼喔！」這麼棒的美食，沐少磊可捨不得分人。
「好啦！」王右森滿眼好奇地盯著眼前的便當盒，期待奇跡出現的那一刻。
但是——
「就這樣？」裡頭下過一些白飯、四樣家常菜，芥藍牛肉、蔥煎蛋、魚乾炒空心菜、和一尾煎魚。這也值得寶貝成那德行？王右森以為沐少磊腦袋壞了。
「所以說你不識貨。」沐少磊懶得跟他多說，快步進辦公室吃便當去也。
嗯，味道真棒。想到是有人特地為他做的，那味道又更好了，不過……現在才九點，他這麼快就把便當吃完，中午怎麼辦？
「有了，以後叫劉璃每天給我準備兩個便當。」他幸福地吃著飯。
第六章
又是一年的聖誕。
只要過了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劉璃就滿十八歲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劉璃跟沐少磊是同一天出生的。
經過一年的相處，她已經知道，沐少磊跟她過去所認知的男人都不同，他從來不曾起過用暴力來解決問題的念頭。
他會開心地大笑，也會罵人，有關罵人的藝術，恐怕天底下他稱了第二，沒人敢坐那第一的位置。
但他絕對不會使用暴力，那讓她對他逐漸撤除了心防。
然而，她發現，越接近聖誕節，外頭的氣氛越熱鬧，他就越不開心，躲在書房的時間正在加長，而那裡頭珍藏的酒則不停地減少。
他正依賴著酒精來麻醉自己的悲傷，那讓她非常地擔心。
她很清楚酒精會怎生恐怖地毀滅一個人的身體和靈魂，父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很想叫他不要喝了，酒對身體根本沒有好處。
但她說不出口，沐少磊看起來是那麼傷心，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的痛苦，心都揪起來了。
也許只有酒液滑入喉道的瞬間，他才能稍微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這叫她如何開得了口要他戒酒？
她只能盡量延長留在沐家的時間，偷偷地躲在一旁看顧他。
她努力地研究食譜，尋找吃了會讓人變得更健康的菜餚，讓他食用。她不希望有一天，他的身體也像她父親一樣，被酒精腐蝕到只剩一具空殼。
她救不了父親，起碼可以牧池。
還有三天就聖誕節了，他借酒消愁的情況也更加嚴重。
所以從昨日開始。她沒再回家，正式進駐沐家，二十四小時仔細照看她傷心的老闆。
「姊姊？」沐銘焱睡到半夜醒來，發現書房的異狀，好奇過來察看。
「噓！」劉璃對他比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來到客廳。「小焱，你聽姊姊說，你爸比……他最近有點不太愉快，所以可能會出現某些不太好的行為，我們要體諒他，好不好？」
六歲的沐銘焱已經長高、也長壯了很多。自從沐少磊給他轉幼兒園後，他那種隱隱的蠻橫霸道性情也改了不少。
在森林幼兒園裡雖然沒有很多功課，很多英文單字也都忘光了，但他卻從大自然中學會了體貼，還有溫柔。
他安靜地點點頭。
「現在，去睡覺好嗎？」劉璃與他商量。
「姊姊要一直照顧爸比嗎？」沐銘焱問。
劉璃想了下，對於小孩子不能採取敷衍的態度，也不能因為他還小，就在他面前信口開河。
人格的養成是自小開始的，如果你希望小孩子將來成為一個誠實的人，現在就該以身作則。
考慮到最後，她點頭。「小焱，姊姊擔心你爸比喝太多酒，所以姊姊要花一點時間照顧他，這期間，可能小焱很多事情得自己做。我保證不會太久，姊姊還是會一直陪著小焱，但是，姊姊要先找個好機會跟你爸比談一談，再做結論，這樣好嗎？」
她盡量用淺白的話語訴說目前的窘境，她不曉得沐銘焱能夠理解多少，但她希望得到他的認同。
劉璃一直用對待同輩的態度對待沐銘焱，從不因為他小就忽視他的意見。這就是沐銘焱特別喜歡黏著這個姊姊的原因。
他在劉璃身上得到了尊重，而爸比給他的則是疼愛。
這兩個人他都很喜歡，所以他點頭。「姊姊照顧爸比就好了，小焱已經長大了，會自己做很多事。」
「小焱，你真乖。」劉璃好開心地將這個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摟進懷裡。
他們都沒發現，兩人間的對話已經被第三者一字不漏地接收完畢。
沐少磊紅著眼眶默默轉回書房。
當地一聲，腳下踢到某個小小的盒子。他低下頭，看到一個最近每晚都會出現在他書房門邊的小小密封盒。
大前天裡頭裝的是壽司、前天是三明治、昨天是烤飯團，不曉得今天劉璃準備了什麼給他當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