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丹菁
「聽說她的美顏傾城傾國……那是唯一一個見過她長相卻還來得及留下口訊的人說的。」八皇子倚近他。「那麼這事兒……就交給你了,相信你不會讓小王失望才是。」
軒轅頡不語,只是勾笑睇著他。
要他殺女人?儘管是上一代的情誼,他也不一定非得要照他的意思去做吧!他還沒有無恥到去殺一個女人。
況且那個女人說不准就是她……
不用他說,他也會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那你既是孤家寡人,不如在小王的府裡選個嬌美的侍妾,好讓你在京裡不致獨眠。」
「不用了,多謝八皇子的好意。」笑話,難道他會不知道那是派來監視他的奸細嗎?他還不想替自個兒多找麻煩,況且他也沒打算要什麼侍妾。
「帶上路吧,倘若你不收留她,小王的府邸也留不下她了。」他手一拍,一位曼妙女子隨即走上廳,一聲不響地跪在八皇子跟前。「素心,還不趕緊叩謝眼前這爺兒?」
女子抬眼睇著軒轅頡,屈身叩首。「多謝爺兒收留。」
軒轅頡表面上微勾著笑,可心裡卻暗暗地盤算著……好個美人,可惜就是不對他的味。
要死了,真的是要死了……
衣蝶戀瀲灩的水眸裡佈滿血絲,發狠地直瞪著層層疊起的紗帳,氣得咬牙切齒。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天都已經大亮了,雞啼過後也已經不知道多久了,她這一雙眼怎麼就是合不上?
她是被下了蠱,還是中了咒術?
她氣急敗壞地翻坐起身,火大地掀開紗帳,放任一頭烏亮檀發垂披在身後,身著一件薄翼中衣晃到炕外的貴妃椅上,怒眼瞪著窗欞外的修府。
那修府裡頭,自然是沒有人敢得罪她,遂她瞪的也不是修府的人,但自昨兒個開始,修府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而且還是一個教她又厭又怒的人,雖說她早在八百年前便忘了這個人了,但他突地出現在她眼前,還是教她有些手足無措。
更何況,她昨兒個才做了有關於那人的惡夢?
難道真是命中注定?
笑話,倘若她不睬他,儘管是命中注定又能奈她何?
她聽白時陰略略提過,那人不過是順道到京城罷了,說不準他只是到京城處理一些事情,也說不准待他處理好,便會打道回廣陵……嘖!他回不回去幹她啥事?
她根本當他不存在,介意他作啥?
衣蝶戀這麼說服自己,也覺得自個兒想得挺有道理的,還頗認同地點了點頭,靜待心底那揮之不去的煩躁略略消退,可她的雙眼卻仍直鎖著修府不放,瞧著瞧著,不禁又惱了起來。
「可惡!」她不禁怒斥一聲。
還是煩哪……他不是在廣陵嗎?為什麼不一輩子都待在廣陵算了?為何要莫名其妙地跑到京城,莫名其妙地讓她煩躁、讓她困擾!?
她沒料到會再見著他,她一直以為大唐的國土夠大,足以讓她這一輩子再也遇不上他、讓他找不著她……啐!他會找她嗎?他不過是順道到京城巧遇她罷了,這個滿嘴甜言蜜語的負心漢!
說什麼要白頭偕老,全都是謊言!他要的不過是她的生辰八字和他軒轅家的香煙,她怎麼會傻得相信他?
唉!年少無知啊……
「大掌櫃的、大掌櫃……」
衣蝶戀托腮睨著珠簾後頭那抹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醒著呢。」她沒好氣地回道。
「咦,大掌櫃的,你今兒個的氣色不太好哩。」鶯鶯捧著洗臉水走進房裡,睞著她略微蒼白的粉臉。「哎呀,怎麼眼睛會紅成這個樣子?該不會是染上什麼病了吧?大掌櫃……」
鶯鶯大驚小怪地湊到她身旁,大眼直盯著她瞧。
衣蝶戀翻了翻白眼。
「鶯鶯,難道你看不出這是一夜未眠的下場嗎?」她到底是上哪去撿了這麼一個丫頭的?
真不該只挑些皮相漂亮的……
「一夜未眠?」鶯鶯偏了偏頭,天真地問道:「大掌櫃的為何會一夜未眠?昨兒個人好多哩,我累得今早險些睡過頭,大掌櫃的為何不睡?」
「我……」不是不睡,是睡不著!這個笨丫頭……「現下是什麼時分了?」
倘若她真夠狠的話,就該把她送到回鶻和親才是,如此一來,耳根子會清靜許多,而且……也算是了結一樁心事。
要不是憐她少根筋的話,說不準她真會這麼做。
「都快晌午了。」
第3章(2)
「那麼時陰和夏侯淚是不是已經出發了?」原來她在炕上翻滾了這麼久啊!
「大約在一個時辰前起程的,小白說他不希望耽擱時間,所以便提早起程了。」鶯鶯拿起手巾在盆裡浸濕、擰乾,再遞給她。
「他們原本是想向你辭別的,但我以為你還在睡,就要他別打擾你,早知道你一夜沒睡的話,我方才就會上來喚人,可沒辦法,因為我不知道你一夜沒睡,所以就……」
「好了,我知道了,甭說得那麼拗口。」衣蝶戀把手巾遞還給她,怕自個兒會一時沉不住氣,不小心拿起手巾勒死她。
「哦。」鶯鶯聰明地閉上嘴,不到半晌她又開口:「大掌櫃的,你要不要用膳了?」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煩都煩死了,哪裡有心情吃東西?「對了,借宿在修府的那些人走了嗎?」
「那些人?」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道:「啊!似乎有兩個還留在修府裡,有一個一早不在,但近晌午時分,他便又回來了。」
「是嗎?」是他嗎?
難道他真是去辦事?這麼看來,他該是會辦完事便回廣陵吧?畢竟軒轅門可不能一日無主。
要走了……也好,省得她心煩。
相信他這麼一走,往後是不會再見面了,橫豎他也不會想要再見到她的,是不?他府中定有數不清的年輕小妾服侍他,根本不差她這個人老珠黃的女人?
可她真是人老珠黃了嗎?
衣蝶戀抬眼睇著鏡中的自己,倒不覺得自個兒老了,只是臉上似乎多了些紋路,看起來真的是……老了一些……
「鶯丫頭,你會不會覺得我老了?」
「怎麼會?」鶯鶯嘟起杏紅色的唇瓣。「大掌櫃的美顏可是眾所皆知的,況且依大掌櫃的年紀,還能有這般容顏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不僅風韻猶存,而且還風姿綽約、芳華正茂,若是其他的女人到了大掌櫃這年紀,要不人老珠黃,便是身段走樣,可以像大掌櫃的如此嬌艷如花,美得無雙無儔的,實在是不多……」
「好了、好了。」衣蝶戀揮手要她住口。
她還真聽不出她到底是在讚美她,還是在嘲諷她。
嘖!她在意自個兒的外貌作啥?她知道自個兒貌美不就成了?雖說年紀一大,自然不若年輕時,可實際上……她年輕的時候,貌比洛神,凌波闕里的師弟們,有哪一個不對她動心的?
可她偏挑上了一個負心漢……
「哦。」她拿起月牙梳輕刷著她的長髮。「對了,大掌櫃的,你方才提起的那個人,他來咱們閣裡訂了廂房,說要在京城裡住幾天。」
「什麼?」衣蝶戀怒瞪起眼。
「有什麼不對嗎?」這樣子也要挨罵嗎?
「你讓他訂了廂房?」她回身盯著她瞧,瞧她點了點頭,她不由得開罵:「誰允許你讓他訂房的?」
混帳,他不是到京城辦事的嗎?
既然辦完了事,就該早些回去,還留在這兒做什麼?她可不記得在京城裡有見過軒轅門的商行。
「可……咱們開門不就是要做生意嗎?有人要訂房投宿,沒道理不給人住啊,況且大掌櫃的你也沒說不給那個人訂房,既然你沒吩咐的話,我自然是會讓他訂房的啊!」
鶯鶯說得好委屈,連眼眶都快要紅了;大掌櫃的喜歡罵她,她知道是因為她笨、她的反應慢,可……這事兒她真不認為自個兒做錯了。
「我……」衣蝶戀不禁語塞。
她這是在藉題發揮了……鶯鶯說得沒錯,是她自個兒沒交代下去的,實在怪不得她……可她也沒想到那個混蛋居然會一大早便跑來訂房。
昨兒個她明明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想不到他還敢跑來訂房,看樣子他是故意要同她槓上就對了!
「大掌櫃……」她抽抽噎噎地,彷彿就要落淚了。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別哭啊,我同你陪不是了。」哎呀,千萬別在她跟前掉淚,她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
「哦。」鶯鶯點了點頭,破涕為笑,拿起月牙梳又繼續為她梳頭,準備幫她綰起長髮。
衣蝶戀偷吁了口氣,嚇出一身冷汗。
還好這丫頭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好哄得很,要不她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才好。
「對了,你知道他為什麼不待在修府,反而到咱們這兒投宿呢?」她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個兒的不自然。
橫豎這丫頭多話得很,無憂閣的客倌,她沒有一個不熟的,儘管人家不打理她,她一樣可以像個傻子一般同人說得眉飛色舞,相信軒轅頡定也讓她纏得受不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