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丹菁
「王爺的腳有問題,根本站不起身,說不準根本不能行房,你要他怎麼生啊?」關戒覺小聲說道。
他已經很努力地壓低嗓子了,孰知這笨女人……
「誰說王爺站不起身?管事說過只要王爺肯接受醫治的話,定是能痊癒的。左爺的病根本是心病,是他自個兒不願走,怎會不能走?」她不以為然地道,壓根兒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的話嚇得關戒覺一臉鐵青,戰戰兢兢地睇著表情陰晴不定的鐵戰野,倏地兒他陰沉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到底是不是心病,你只消待在本王的身邊等著看,便會知道了。」他突地說道。
「嗄?」什麼意思?
「夜深了,你先回房休憩吧,戒覺今兒個隨本王回院落伺候我。」鐵戰野不由分說地下令,魅眼直盯著關戒覺擱在她纖細腰枝上的手。「戒覺,你過來推本王回院落。」
「是」
關戒覺立即走上前去,推著他往院落走去,留下關羽翩不解地待在原地。
『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偏著螓首盯著長廊的另一端,搞不懂鐵戰野那深奧的話語裡到底隱藏著什麼涵義,但是今兒個他對她的信任,讓她打從心底十分感動。
第十章
「你還搞不清楚?」
下人房裡傳來關戒覺的狂吼聲。他快要被她給氣死了,她不是精明得很嗎?怎麼可能會不懂?王爺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她為什麼還不懂,甚至沒有半點憂患意識?若是以往,她早就帶著他和蘭芷逃了。
「可是……」
她是懂了,可是總覺得不可能。
照戒覺的解釋,王爺要收他為義子,相對的也是要收她為侍妾?
因為她是戒覺的娘啊,他要戒覺當他的義子,從他的姓,自然也得要上並將她給佔為己有……是這樣子的嗎?
抑或是他已對她動了情,就同以往一般,任何男人郡會對她動情,而一旦他們對她動情,便是她要準備離開的時候。為何她會把這一件事給忘了?
她以往都是像這般利用戒覺,搬出夫死從子的古訓作為推托之詞,等著商賈賞他們一些盤纏。
「沒有可是了,之前到了這關頭時,你總是二話不說地準備離開,怎麼今兒個你卻沒有半點防備?難不成你沒打算要離開嗎?」
見關羽翩陷入沉思,關戒覺不由得有點急了。
「你到是怎麼著?說要到王府的人是你,當初擬好計劃的人也是你,怎麼今兒個你打算不走了呢?」
不要露出這般教他感到陌生的神情,她這模樣會讓他覺得她與以往不同了。
「怎麼不離開?這兒是王府,你以為是咱們的家嗎?」她臉上雖漾著笑,卻覺得心情分外沉重。
是啊,終有一天要離開的,為何她會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原本就打定主意入府來竊取一些財物的,如今也偷著了一塊玉珮,也成功地迷住了王爺,如今要走,他定會給她一些盤纏。可是她不想要盤纏,就連玉珮也不想要了……她到底想要什麼?連她自個兒都迷惘了。
「要走便得要趁早,你別把王府當成一般的府邸,這兒不是可以由著咱們造次的,倘若你再三心二意的話,我就要成了他的義子了!」倘若不是怕吵醒小蘭芷,他一定會吼得更大聲,可只要能把關羽翩給吼醒的話,就算把嗓子給吼壞了也在所不惜。
「當王爺的義子有什麼不好?而後你就會成了王爺耶!」她不自覺地輕撫著放在香囊裡的玉珮。
「你是瘋了不成?」這下子,他可是無法再心平氣和了。「我姓關,我這一輩子都姓關,倘若你不打算從關姓,你大可以改嫁,可我不同,我是我爹唯一的子嗣,我不可能再從他人的姓,就算他姓的是愛新覺羅,我也不改!」
他如狂風暴雨地怒吼著,果真把熟睡中的小蘭芷給驚醒,連帶的也把滿腦子胡思亂想的關羽翩也給喚醒。
聽見小蘭芷的哭聲,她忙不迭地走到炕邊將她抱起。
「瞧你,那麼大嗓門,把小蘭芷給弄哭了,你自個兒哄她。」輕拍了她兩下,關羽翩便將她遞給他。「我要出去一下,你待會兒把小蘭芷給哄笑了之後,順便把咱們的東西整理一下,一會兒咱們便走,也不用同王爺道別了,省得他到時候強迫你一定要留下。」話落,她開了門,迎著滿天飛舞的雪絲,她攏緊了裘衣使往外走,纖弱的身影融進了一片灰白世界。
她抬眼睇著灰蒙的天,不懂自個兒怎麼會胡思亂想,方纔她到底是想了些什麼,連她自個兒也不記得了……只覺得自個兒是在癡心妄想。
她進到王府到底多久了?為何她總覺得她好像在這兒待上很久了?
關羽翩踏進鐵戰野的院落裡,放下油傘,拉起裘衣,把靴子踩在階邊的石墀,蹬去了雪泥後,才走上穿廊,直往書房走去。
王爺待她和戒覺極好,她沒道理偷取王府裡的寶物,遂這一塊玉珮,她自然得要在離開之前物歸原位。王爺是個好人,得到他這麼多的幫助,她實在不能偷他的東西,只要把東西還給他,她便可以走得心安理得,就不會覺得自己虧欠他,就不會走不開腳了。
關羽翩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書房前,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推開門,瞇起水眸睞著陰暗的書房,正要再往前一步時,聽兒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
「羽翩?」
她先是一愣,然在眼眸適應了書房內的陰暗之後,她便瞧見在屏風上的剪影,輕輕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王爺。」她走到屏風後。
她沒想到這時候他會待在書房。見他一臉疲累地躺在軟榻上頭,該不會是天候不佳,腿又犯疼了吧?
「你怎麼來了?」鐵戰野勉力地睜開眼,瞧著她帶笑的嬌顏,不知怎地,便覺得腳上的疼痛,似乎好了一些。「本王並未差你到此,你怎麼會到此地?」
怎麼老是讓她撞見了自個兒這副窩囊的模樣?
他先前才將戒覺遣了回去,要哥尤推著他到書房休憩,怎知哥尤才剛離開,她便來了?
「奴婢……」她呵呵笑著,煩惱著該拿什麼話來搪塞,「奴婢只是想到書房來打掃一下,不知道王爺在這兒。」
「你不用打掃了,就坐在這兒吧。」躺在軟榻上的鐵戰野指著軟榻旁的矮凳,示思她坐下。
他不願意抬眼看她,倘若可以,他想要向下俯視著她。
「不了,既然王爺在休憩,那麼奴婢就不打擾王爺了。」
她欠了欠身,準備退下,卻被他抓住手,嚇得她回頭瞪著他。
「本王要你留下,你能說不嗎?」他緊抓著她的藕臂。怎麼,她就是不肯留下來陪他嗎?「本王說過了,要收戒覺為養子,那麼你便順理成章地成了本王的妾,本王要你待在哪兒,你就得待在哪兒。」
是他沒把話說清楚嗎?儘管她沒聽懂他的意思,她也不該拂逆他的意思。
關羽翩傻愣地睞著他半晌,眨了眨剔亮澄澈的水眸,不疾不除地道:「王爺,奴婢是寡婦,又有戒覺這麼一個兒子,這事奴婢是作不得主的,奴婢也得問過戒覺的意思才成。」
千篇一律的推托之詞,不知為何今兒個說出口,心裡卻是恁地沉重。
在以往的戲碼裡,每當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她暗自竊喜的時候,因為她知道非但沒有東窗事發,而且那些出手闊綽的大爺們總會寨給她一大筆的銀子。如今曉得他想留她,她理當是欣喜若狂才對,但她心裡卻分外的沉重,她竟不太想走……
「難道本王的旨意比不上戒覺的?」他難以置信。
他貴為王爺,居然比不上一個毛頭小子?難不成他要留她在這兒,真還要那毛頭小子點頭?
「王爺,奴婢在夫君過世之後,自然得要順從兒子的意思。倘若他願意留下,奴婢便留下,倘若他執意要走,奴婢又怎麼能留下?」之前當她這麼說時,都巴不得自個兒能趕緊走,可她現下卻是愈說愈不想走。
她到底是怎麼了?見他擰眉,訪若是腳疼得很,她就忍不住想要為他推拿,想要勸他看病,然她又是什麼身份?
關家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北京城是不能再待下了,她是非走不可。
「夫死從子?」他冷笑,「他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你只不過是他名義上的娘罷了,他憑什麼強迫你服從?」
「就憑他喚奴婢一聲娘。」她淡淡地道。
可不是嗎?她千盼萬盼,不就是為了要等戒覺心甘情願地喊她一聲娘嗎?
「但他有把你當成娘親看待嗎?」鐵戰野挑眉冷笑。「在本王看來,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道她沒發覺?她同關戒覺朝夕相處,難道她壓根兒沒發覺關戒覺瞧她的眼神,一點不像是兒子瞧娘的神情,甚至關戒覺還會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像是在告訴他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