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夫死從子

第5頁 文 / 丹菁

    「你吃得下這麼多?」鐵戰野瞅著她不算豐腴的體態,再睇向玉碟子上頭不下十數塊的糕餅。

    「奴婢自然是吃不下這麼多,而是……」她又不是豬,哪裡吃得下那麼多糕餅?「奴婢帶著兩名孩兒,孩兒最愛吃糕餅了,倘若王爺不用,可否給奴婢的孩兒嘗嘗糕餅。」

    這些糕餅類的東西,戒覺是不喜歡的,可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歡,她還是會要他全數都吞下腹去。畢竟王府內的食材,可不是普通的好,可是民間難得一見,倘若不趁現下好好嘗一嘗的話,往後八成也沒啥機會吃到這般好的糕餅了。

    天底下就只有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才會一不合口便下令扔掉,全然不顧及這些食材取之不易,況且還得經過廚子的精心製作,這當中可是費了不少人力、物力,他不懂得飲水思源便罷,居然還滿不在乎地說扔就扔?想到這些糕餅要他給扔了,她就覺得心好痛。

    「你有孩兒?」他錯愕地道。

    是她太過清靈,教他猜錯了年歲,抑或是她早早便出閣了?若是她既已出閣,又怎會帶著孩兒投入他的王府?難不成是個寡婦?

    鐵戰野抬眼睇向哈赤圖,見他刻意地別過臉去,他便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哈赤圖明知她的身份,卻依舊答允她入府為廚娘?他這麼做倒也沒錯,找個寡婦,問題既少也可以玩得盡興點。

    只是他真沒想到她非但已為人婦,而且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兒,她能入府為廚娘,應是很感激這天大的恩惠,想必他的要求和命令,她該是會答應。

    啥赤圖這一回,可是替他找到個有意思的玩物了

    「奴婢下有一兒一女。」怎麼?不行嗎?

    嘖!她關羽翩都已經卑微到這種地步了,他再不點頭的話,就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她可是個大美人呢,放眼這京城裡,有哪戶人家的姑娘能比得上她?他沒過來扶她起身,就夠她納悶了。

    這王爺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該對美人有所反應。

    不對,這裡頭不見任何女者,而這王府是位在城南近郊,算是有那麼一點點偏僻,這……會不會是想避人耳目,因他有見不得人的癖好?

    啐!她怎麼會犯了這種錯誤?

    她應該要先把事情都給查清楚才是,怎麼能讓自個兒落人這般詭譎不明的境地?

    「你是寡婦?」鐵戰野直截了當地問道。

    以往在他身邊從未出現這等美人,就怕她是個貞節烈女不過他有自信只要酌以利誘、帶著累贅在身邊的她肯定是會低頭的。

    「奴婢兩年前喪夫,帶著一雙兒女居無定所、呈處飄零。」她垂下長睫,剔亮的水眸隨即浮上淡淡的霧氣。

    這是她最拿手的絕活了,儘管是沒血沒淚的奸商惡賈,也會為了她這梨花帶淚的模樣而心動,姑且不論對方是打什麼念頭,可肯定他們是一定會動心的,她至今從未失手過。

    「你叫什麼名字?」鐵戰野這才想起他壓根兒不知道她的名字。

    「奴婢叫作羽翩,夫姓關。」她答得極為簡短,表現得極為柔順。「兩年前,奴婢的夫君病死之後,奴婢便帶著一雙兒女遠從江寧城來到北京城,想在此地落地生根,還望王爺成全。」

    這些台詞,她這兩年來都不知道說上幾回了,早就背得滾瓜爛熟,就像在演一齣戲碼,怎麼入戲落淚,怎麼回眸留情,她可是駕輕就熟的,接下來便等著這蠢蛋王爺上鉤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就不信他……對了,她又想起來了,這府鄰里頭都是男僕,沒半個女奴,難道……

    她的運氣不會那麼背吧?還得再試探試探。

    「江寧到北京?」鐵戰野收回原本支在腮幫子下的手,陰鷙的魅眸直盯著她不見滄桑的嬌顏。「這本王可就不懂了,為何花費了兩年的時間才從江寧城來到北京城?」

    「奴婢……」她眨了眨長睫,成功地讓晶亮的淚水自她的美眸滑落,繼而哀威地睞著他,「奴婢的夫君一死,其他宗親便霸佔了我夫君的家業,甚至在奴婢帶著兒女離開關府之後,還派人不斷地追殺,遂奴婢只好帶著兒女一路從南往北逃,直想要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她說得斷斷續續、嗚嗚咽咽,神情哀慟難遏,眸底傷痛凝滯。

    而鐵戰野只是微挑了下濃眉,彷彿可以看穿人心的魅眸直視著她,好像可以看透她的心思,甚至可以看到在淚水之下的那一張滿是算計的笑臉。

    「那麼……便在這府裡待下吧。」他微微一笑。

    這女人落淚的模樣遠比嬌笑的神態還要教人動心,這個不守婦道的俏寡婦倒是挺曉得進退的,知道以姿色誘惑他,正所謂「男有情、女有意」,既然如此,他何不大方地要她留下?

    姑且不論她的那番話到底是真是假,光是那串滑落香腮的淚水,就讓他動心了,至於她能否久留,就得看她服侍人的功夫了。

    「真的嗎?」她驚呼一聲,再緩緩伏地謝恩。「奴婢叩謝王爺的隆恩,來世願作牛作馬伺候王爺……」

    她的淚水滴落在厚氈上,然而浮在她嘴邊的是得逞的笑意。

    有哪個男人會不上當呢?就算他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可至少會拜倒在她的美色之下,是不?

    「你隨本王回寢室吧。」他輕聲說道。

    既然她都有意了,他又何樂而不為呢?自然是成全她。

    「嘎?」這麼直接?他會不會上鉤得太快了,還是他色心急起,要她馬上服侍來著?

    關羽翩不由得為之一僵,蹙緊柳眉思忖著要怎麼脫身。

    這王爺可不比一般的商賈,儘管她想拒絕他,可她得要得更說理直氣壯些,而有戒覺在她身邊,這一點她倒是不擔心,擔心的是……眼前該如何脫身。

    以往碰上的男人,總會先做做表面功夫,至少也會捱上個幾天,而她便會要戒覺緊跟在她的身邊,不讓那些男人有機可乘,然今只不過是初入府內的頭一天,他怎麼會這般恬不知恥地要她陪他一道入房?

    這下子,豈不是會她毀了她維護已久的貞節?

    不成!

    反正就是見機行事,看要怎麼解便怎麼解,可不能在這當頭先亂了陣腳。

    關羽翩婷婷嬝嬝地起身,對上他仿若要看透她的利眸,她不禁有些心虛地垂下眼,卻碰巧見著他坐在一張極為古怪的椅子上頭,而這椅子……還有輪子?

    「你是瘸子?」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她一說出口之後便快速地摀住自己的嘴,然而卻已不及……倘若可以把話給吞回去的話,她一定會想辦法把話給吞回去。

    怎麼現下四周靜寂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不禁讓她懷疑這裡是一座死城,她身後不是還有挺多人的嗎?怎麼一點聲響也沒?

    「你說什麼?」

    他那教人寒毛直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落下,仿若蠱毒般地滲透她的四肢百骸。

    她知道她說錯話了,可是這嘴就是控制不了嘛,比她的腦袋瓜子還快一步,她想攔也攔不住啊。

    道歉!一定要道歉,要是不趕緊跪地求饒,這一回是死定了。

    咚的一聲,她也不管自個兒跪得有多用力,膝蓋是不是給撞瘀了,橫豎先下跪磕頭就對了。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她拚命地磕頭。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又沒跟老天爺借膽,怎麼可能放肆地說王爺是個瘸子呢?這是不經意便脫口而出的!

    「你說本王是瘸子?」

    鐵戰野那低沉的嗓音仿若是由幽谷傳上來的,嚇得伏在地上的關羽翩不由自主地戰慄著,冷汗更是沿著頰邊不斷地滑落,在別無選擇的狀況之下,只好繼續磕頭求饒。

    倘若她因一時說錯了話,他要將她處死,她倒還無話可說,她怕的是誅殺之禍會連戒覺和蘭芷逃不過。

    要是真把這對兒女給拖下水的話,她有何顏面去黃泉底下見關老爺子?

    「你要本王恕什麼罪?」他仿若死魂的嗓音穿透凍結的空氣不斷傳來。

    「是奴婢一時失言,還請王爺恕罪。」如果無法要他饒過她的話,這一對兒女鐵定是逃不過了。

    可惡!早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她就不進王府當廚娘了。

    自己這一張嘴不是伶俐得很嗎?怎麼在這生死關頭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倘若她真要死在這裡,也要死得有尊嚴一點,不能死得這麼窩囊!可顧及那兩個孩於,這口氣……她和血吞下了,橫豎事情是她這一張嘴給捅出來的。

    「本王該拿你這遭遇可憐的寡婦如何是好呢?」低沉的嗓音還帶著一絲的笑意。「況且你還有一雙兒女。」

    「王爺!」關羽翩突地抬眼怒瞪著他。

    就知道這些位高權重的爺兒們就是恁地任性囂張,視人命為草芥、為螻蟻,想怎麼著便怎麼著!

    「怎麼?」鐵戰野笑得猙獰。

    這女人千不該萬不該說中了他的痛處,而且還不偏不倚地正中紅心,他怎會輕易地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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