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丹菁
段巽乾步向她,歎了一口氣後搖搖頭。
這丫頭開心也喝酒,不開心也喝酒,發火的時候喝得更凶,這酒……幾乎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了,要她如何戒得了?
「別喝了。」他伸手抓住她舉杯的手。
水凝香瞇起美眸,呆愣了好半晌,才認出他是誰。
「走開!」她還以為又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敢阻止她喝酒。
「我不走。」段巽乾索性在她身旁坐下。「別再喝了,到了大喜之日,還怕喝不到嗎?」
「呸!哪來的大喜之日?本姑娘不出閣!」虧他還有臉同她提大喜之日,她根本是被他給騙了。
她果然沒料錯,不過是幾杯青杏酒便醉得不省人事的傢伙,哪來的本事參加酒仙大賽?
原來是爹出的主意,他根本就是耍了點小手段,才篤定會贏過她,也難怪他敢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
他用這麼卑劣的法子贏過她,要她如何心服口服?
「由不得你,你可是發下重誓的。」他硬搶過她手中的酒杯。
怎會恁地麻煩?為何他得要這般處心積慮地算計她,逼她出閣?倘若他真想要個女人,只要貼出告示,還怕姑娘家不踩平段府的門檻?但是他偏偏栽在她手裡,就只為了初見的笑顏……
「段巽乾,你贏得一點都不光明磊落,還敢跟我提誓約的事?」她不禁冷笑,帶著醉意的眸子半掩。「老天倘若聽見我的誓言,再瞧見你使計贏了我,也定會贊同我反悔才是。」
「我哪裡贏得不光明磊落了?」他打死都不承認。
「你自個兒心裡明白。一個不擅飲酒的人、一個喝龍涎酒就醉了三天三夜的人,怎麼可能贏得比賽?你當我是傻子,還是瞎子,我會分不清楚嗎?你用無恥的手段奪去我的頭銜,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
她老早就在懷疑,只是沒說出口罷了,況且她根本沒有證據,而他也待她不錯……所以她只好認栽。
可老天是恁地憐她,偏偏讓她知曉了事實,如今他還想要狡辯?
「無憑無據便隨意栽贓……凝香丫頭,難道你真的這麼輸不起?」他的手依舊扣住她的,指尖情難自禁地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
這丫頭怎會如此執拗?
她在意失去的頭銜,遠比在乎他來得多,總而言之,他段巽乾在她的心裡八成連一杯龍涎酒都不如,這教他如何不嘔?
「我輸不起?」她大聲喊道,染上醉意的眸子滿是惱怒。
方才作鳥獸散的人群隨即又圍在酒仙樓外頭,個個皆豎起耳朵,就怕錯過一字一句。
「要是你輸得起,為何不依約出閣?」他輕佻地笑著。
很好!看來激將法還有用……
「要我依約出閣,有什麼難的?」她冷笑著。「但是你算計我,害我丟了酒仙的頭銜,我就是心裡不舒坦!」
他若是憑真功夫贏過她,那她無話可說,只是遺憾自個兒的身子出了狀況,可是他根本就是施計才贏得比賽,實在是令她唾棄!
「就說了我沒有設計你,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他疲憊地歎了一口氣。「要不,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舒坦一些?」
果真是為了酒仙的頭銜,唉……他真替自個兒感到悲哀。
「咱們再比一回。」就這麼簡單!
第0章()
「再比一回?」
段巽乾回想著自踏進蘇州水府之後所受的苦。
不能再比了!酒仙大賽已經讓他把一輩子要喝的酒全給喝光了,如今是要他先「預支」下輩子的嗎?
「對!」她要是再輸了,就認了。「只要你贏了我,我就二話不說地披上嫁衣。」
段巽乾挑起濃眉,思索片刻後緩緩地道:「你還記得我們追加的賭注嗎?」
水凝香瞇起眼回想著,粉頰倏地燒紅。
「記得又如何?你又不是真正贏了比賽,就算你加了三道、四道注,我也不依你!」這個卑鄙的男人,只有他才會提出這麼下流的賭注,而她則是太過自信、太過相信他的為人,才會應允他的賭注。
「那好,你約個時間,咱們再次比一回,倘若我再贏了你,你可得依約行事,不能再使性子了。」
「可以,但咱們不需要再約時間,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下就比!」
段巽乾微愣地睇著她,見她示意要小二搬酒上桌,不禁暗惱了下。
他原以為口頭上先答應她,回頭只要再找水老爺拿法寶,便能再唬她一次,詎料她居然要求現下便比畫……
不過,她身旁已堆放了不少酒罈,看起來有幾分醉意,說不準他可以贏她……況且,她話都說出口了,也容不得他推卻。
「喂,你們過來!」
聽見水凝香對外頭叫喊著,他不禁回頭,瞧見方才奔到外頭的人全又都聚到酒樓內。
段巽乾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
「你們聽著!我和他要在這兒再比一回,我要是贏了,便不出閣;若是輸了,三天後請各位街坊鄰居喝喜酒。」水凝香大聲嚷著,就怕後頭的人沒聽清楚。
「可是你先前不就已經輸了一回?」有人問道。
「那回不算數!」她自顧自的掀起酒蓋。
「為何不算數?」
「因為他使詐。」她沒好氣地在桌上擺好兩罈酒。
「可有證據?」又有人發問。
「你囉唆什麼?是要你們來作證,可不是要你們來喳呼的!」她惱怒地低斥。「倘若我有證據的話,還須再比一回嗎?」她若是有真憑實據的話,老早把他趕回杭州了。
「但是……」
「比賽開始,沒有時間限制,誰先倒,誰就輸了。」她壓根兒不理睬聒噪不休的他們,更不管他們的竊竊私語,把心思全放在比賽上頭。「如果真的喝不下,可別硬撐,畢竟這可不是醉個三兩天便能沒事的。」
「你不如擔心自個兒吧!」他不甘示弱地大呷一口,頓覺喉頭辣得發麻。
哇!這是哪門子的酒啊?若是多喝個幾壇,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我?哼!就算再多喝個三壇,我也一樣贏過你。」更不用說她之前就已經喝了十來壇了。
「你可真是自信滿滿……」他悶聲低喃著。
唉……他是一點自信都沒有,自個兒向來不擅飲酒,要不然他之前也不會醉得如此難看,如今身上又沒有法寶,想要贏她,只有求老天爺保佑了。
「那當然!我可是蟬聯三屆的酒仙。」她喝得從容不迫,水眸直盯著他痛苦的表情,更加肯定她的推斷無誤。
若是她沒猜錯,先前爹一定是拿了粉蜜給他服用,要不然他不可能如此神勇。
他現下明明沒吃粉蜜,為何要硬著頭皮跟她比?他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他自個兒心裡明白的,是不?
「不過,我才是今年的酒仙!」雖然不是靠實力得到的,但喝了那堆酒,也使他難受了好幾日。
唉,不過是想要迎她為妻罷了,為何非得這麼折磨他?
「那是因為你服用了粉蜜,是不?」言談之間,她已經喝了半壇,而她根本是不痛不癢,至於他……可就不同了。
不過喝了兩杯,他的雙眼已然有點迷濛了。
「沒這回事……」龍涎酒烈得麻舌,教他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該死!再這樣下去,他肯定又要暈了……可是他又不得不喝,早知如此,他索性命人將她帶回府,橫豎他們即將成親,待她成了他的人之後,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不過他偏偏就是擔心她,怕她不知會窩在哪兒喝酒,若是喝得過量醉暈了,豈不是要讓人佔便宜了?
明知道她酒量極佳,難得會喝醉,可他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牽腸掛肚。
「明明就是,還強辯?」她瞇起眼,等著他自個兒招供。
她要段巽乾在眾人面前還她清白,讓大家知道她根本沒輸,否則她怎麼嚥得下這一口氣!
「沒……」儘管腦袋像是破了個洞,神智不斷地流逝,他還是強打精神。
「你這樣逞強到底是為了什麼?你根本就比不過我!」瞧他都已經醉了七八分,為何還是不承認?
段巽乾晃著身子,抬起醉醺的眼睇著她不帶笑意的嬌顏。
「我要你當我的妻子……」逞強不都是為了她?如果一開始,她別拿張笑臉騙他,他豈會如此著迷?
到底是誰騙誰?是她騙他吧……她根本就不溫婉,甚至還像匹難以馴服的野馬。
「哼!又是為了指腹為婚,倘若你真的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為何會遲了三年才來?」她小口呷酒,直盯著他有些蒼白的臉。
甚少飲酒的人定是受不了龍涎酒的,他應該是知道的,為何還要硬喝?
他是不要命了嗎?他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醉個幾天便沒事了吧?一旦牛飲過頭,身子可是會出問題的。
她只是想逼他在眾人面前承認他的詭計?她要的就是坦白!
「我就恨當初沒放在心上。」他的身子搖擺得有些可怕,卻仍勉力笑著,舉起酒罈睇著她。「瞧,我已經喝完一壇了……」連他自個兒都不相信他能喝得下這麼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