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楚月
「辟邪,你是不是又說了讓我傷心的話?」衛嫿月淚眼婆娑,再也壓抑不了傷痛的情緒。「假如你摘不到天上的月,那就請將就我吧,反正我名字裡也有個『月』字,不是嗎?」
嫿月聽得懂他以水底月的暗喻,原來她真的明白自己當時說那些話的心情,對於自己的自卑她全都明白。
辟邪想為衛嫿月拭去淚水,但在瞧見自己的手後,又連忙縮回。
衛嫿月清楚他的顧慮,乾脆一把抱住他。「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每次都是親眼看你離開我,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你若再離開,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嫿月,快放開我!
「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今生我都纏定你了。」她的生命一半是大哥所賜,另一半是辟邪的恩情,她永記於心。
辟邪變成山魈後也不是不能掙脫衛嫿月的摟抱,只是他怕自己的利爪會不小心傷了她,只好忍耐了。
「真是淒慘又動人的場面哪!」
人與山魈在語言不同的情況下竟還能交談,溫馨之餘還有些……提供歡笑的樂趣。見辟邪這般狼狽,殘月都不曉得自己該不該搭救。
衛嫿月聽見聲音,轉頭正好迎上殘月泛著笑意的冷眸。
殘月?!你來做什麼?
「來看你過得如何,順便來跟你答謝,因為你的犧牲,換得衛彌天與另一隻妖的活命。」
有幫上忙就好了。
「你怎又變回山魈了?」
事情很複雜,總之我又變回來了。
「太曲折離奇我也不想聽,既然你已變回山魈,那她又該怎麼辦呢?」殘月眼尖地瞧見那塊龍形玉珮如今掛在衛嫿月的頸子上。
殘月,曾經你問過我會不會甘心滿足於看著嫿月就好,現在我能坦率的回答了,我能,只要嫿月過得很幸福。
辟邪善良體貼的個性怕是到死也改變不了。
衛嫿月真是可憐愛錯了。
「看得到、得不到,這樣算愛嗎?辟邪,你的傻真是無人能及。」
殘月,話不是這麼說的,假使你今天有喜歡的對象,難道看他不快樂,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少談論到我身上來!」殘月眉眼一凜,寒氣迫人。
「你說的話我亦相當贊同。」衛嫿月口出驚人之語。「他就是這麼傻,凡事都以我為優先,卻不知道我也希望他能多為自己著想。」
「辟邪,看來你的心上人是站在我這邊的。」殘月的口吻不帶善意。
殘月,你快走吧!我和嫿月的事情不必你插手。
辟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趕我走?!」殘月朝辟邪瞇眼,又朝衛嫿月微笑。「衛嫿月,你愛辟邪嗎?」
「當然。」衛嫿月篤定地表示。
「那你肯為他變成山魈嗎?」
「好!請把我變成山魈,我願意與辟邪生死相隨。」衛嫿月抹去淚痕,連想也沒想,神情透著無比堅定。
殘月,別答應她!嫿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辟邪緊張萬分地說。
「把玉珮給我,我就讓你變成山魈。」殘月提出條件。
衛嫿月二話不說摘下玉珮交給殘月。
「如你所願。」殘月笑得很邪氣。
嫿月,不要──
辟邪縱身想阻止殘月施法時,晚了一步,結果他撲倒了另一隻……山魈。
辟邪又氣又不捨地說:嫿月,你怎麼這麼傻啊!
衛嫿月抬起頭來先看著自己,又盯著辟邪,然後眨眨眼睛地說:我們兩個都很傻吧!
「這塊玉珮我收下了,祝兩位白頭偕老啊!有空,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這兩人實在太有趣了。
殘月,站住,你別走!你把嫿月變回人啊。
但殘月哪是能讓辟邪喊得動的,他一去就不回頭。
他已經走很遠了。
這一輩子都是這模樣,你會後悔的!
辟邪似乎有些動氣。
辟邪,你以身為山魈為恥辱嗎?
不是的,我只是心疼你,你根本沒必要為了我……
那你也毋需為了我到陰間拚命去啊!反正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幹嘛為我犧牲?
衛嫿月氣呼呼地問。
嫿月,你明知我最在乎你,我不覺得自己是犧牲。
我也是心甘情願為你成為山魈啊,況且我曾跟你說過的話有哪一項沒做到,對不對?所以你也該做到你的承諾,別再離開我了。
一輩子見不了光也無所謂?
衛嫿月立即愁容滿面地想著一件事。
見不了光是無所謂,但……辟邪,你想我要怎麼跟大哥解釋,他才會相信我就是他親妹妹呢?他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嗎?有魏大哥在,應該不成問題。
他為她著想,她卻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我實在拿你沒轍了。
衛嫿月握住他的手。
那就跟我在一塊吧。反正又不是天要塌下了,笑一笑嘛!至少日後我不必再猜你到底說些什麼了。
唉!
別歎氣,要開心喔,因為我們終於能廝守到老了。
事已至此,辟邪似乎不妥協也不成了。
嫿月,我會保護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相信你。
她一直都相信辟邪。
辟邪,我愛你喔。
衛嫿月輕聲地在辟邪耳邊低語。
辟邪沒有回答,咧嘴笑開了。
他們往身後的草地躺下,雙手交握著,望著穹蒼白雲。
未來,總算撥雲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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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行人浩浩蕩蕩上靈山,每個人各有各的方向,好像是在找什麼。
一刻鐘後,有個僕人大叫:「少爺,找到了!找到了!小姐跟衛公子都在這裡!」
聽見僕人的呼喊,衛秋染與其他僕人匆匆趕至,也看見他們兩人躺在地上睡著了,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臉上都還掛著笑呢。
「少爺,怎麼辦?」
衛秋染拾起地上的紅布蓋住他們。
「我們回府了。」
「少爺,不帶走他們嗎?」僕人很擔心。
「放心,靈山有靈,會保護他們的。」
衛秋染噙著笑看著天邊的月,然後帶領僕人離開靈山,還給靈山最初的寧靜。
尾聲
殘月帶著玉珮回到衛十燁身邊。
「送你的。」
「哪弄來的?」見到眼熟的玉珮,衛十燁狐疑地問。
「別問了,反正不是不好的手段。」好不容易讓十燁留在身邊,他才不會再犯錯讓他有理由離開。
「跟山魈道謝了嗎?」是殘月堅持不需他陪同,他才留在小屋等他。
「嗯,你交代的事情,我哪一樣沒做到呢?」只不過他除了道謝,還「稍微」戲耍了他們罷了。
不過,他們能在一起,也該感謝當初他所賜的那場及時雨,若沒有最初那場雨,或許也沒有如今的現況。
「那就好。」
「你……不會再離開我了?」他發覺自己總是在問這問題。
「殘月,相信我。」
殘月輕聲低歎,把十燁攬在懷裡。
辟邪已得到他的心上人,那他何時才能真正得到十燁的心?
夜色愈黯,他的心也愈沉。
衛十燁清楚殘月對自己仍有懷疑,於是主動握住他的手。
「陪我四處逛逛吧。」
「好。」殘月淡淡揚笑。
只要能陪著十燁,無論到哪裡都好。
終於,他們又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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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之一──剎那
她又來靈山了。
又是獨自來,身旁沒有人陪伴。
她來到靈山以後,有時候是忙著採花,有時候則是什麼事情也不做就坐在樹下注視天空,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往往也害他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這一個月來,她來靈山不是採花、看書,就是望著天空出神。
後來,他才曉得她是衛彌天的後人,名喚嫿月,還有個大哥。
看得出來他們兄妹感情很好,因為每次都沒什麼表情的衛嫿月只會在她大哥面前展露溫柔的笑容。
那抹笑,如綻放的花朵,足以令人屏息。
他多麼希望衛嫿月的笑容能夠為他獨享,可惜……這僅是奢望。
低頭審視自己的雙手,瘦弱、尖銳,與人沒有一絲相似處的手,怎麼也無法接近被他放在心上的女子。
他與她猶如雲泥、猶如雁魚,此生無望。
緩緩地,衛嫿月起身了,那耀眼興奮的眼神似乎是找到她想要的東西一般,筆直地朝著目標走去。
他卻比她早看見危險。那裡有塊石頭啊!
小心哪!
但他的聲音,她沒有聽見。
「啊!」衛嫿月絆到腳下的石頭,摔在地上。
她坐在地上好半晌後,終於忍著痛想起身,但站也站不住,每站起來又倒下去,她沒有驚慌,只好望著四周努力找尋可讓她支撐下山的物品,但什麼也沒發現到。
他知道衛嫿月的大哥假使發現她晚回去就會來接她,因此他很放心,只要在這裡守護著她便成了。
可天公不作美,眼看烏雲密佈,恐有大雨來襲之憂。
他可不想見她濕淋淋。
那該不該出去幫她一把呢?
萬一衛嫿月見到自己又和其他人相同會害怕、會驚叫,該怎麼辦?
罷了!罷了!想這麼多做什麼,他只是想幫助人,又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