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他打開了落地窗,在陽台的角落發現了讓自己心焦如焚的人兒。
「夏晴?」闕言緩緩蹲下身輕問,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方才一顆心懸得多高。
這就是牽掛的心情?
是因為不想有負蔚董所托的緣故嗎?還是其他?
蜷縮在角落的小小人兒發出哀傷的低鳴,像是受傷的小貓兒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夏晴,是我。」
闕言伸出手,輕觸她微顫的身子,抬起她的下頷,強迫她迷濛的目光映上他的身影。
「不要理我,讓我靜一靜……」夏晴閉上了眼,無視於他擔憂的神情。
痛失父親的哀傷、面對眾多親友的關愛目光已經重重地打擊了她,再也無法打起精神來應付任何人了,縱使那人是他。
蔚夏晴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闕言看在眼裡,心頭卻升起絲絲疼惜的情緒,以及幾不可忍的惱怒。
這一副單薄的身子竟要獨自承受偌大的悲傷,而拒絕他關愛的援手嗎?
春寒料峭,他摸了摸她的額際,才發現她的臉、手冰涼得嚇人。
「你在這兒坐多久了?」從昨晚得知噩耗後,他忙著處理一切事務,反倒沒注意到她,算算時間,怕是已經吹風一整晚。
「我不知道……」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時間對她而言,在失去父親的同時也靜止了!
她坐在這裡吹風很久了嗎?那為什麼臉上的淚痕一點都沒風乾,仍然凍傷她冰冷的心呢?
「讓你靜一靜可以,我們進屋!」再沒有遲疑,闕言攔腰抱起她,將她送回溫暖的臥房,輕放上床。「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刻意冷凝的語氣隱藏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輕柔疼惜,「你這樣子是想讓蔚董放不下心離開嗎?」
「爸爸……闕言……」像是觸動心底悲痛的音弦,她終於正眼看向他,「闕言……你的胸膛可以借我靠一下嗎?一下下就好……」
「傻女孩。」闕言歎息地將她擁入懷裡,她猶如溺水的小貓兒模樣,即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拒絕。
「爸爸走了……」她的所有偽裝頓時像開了匣,投入他寬闊的胸懷痛哭失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是爸爸?他是好人,為什麼會遭到這樣子的不幸?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好不公平!」
爸爸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啊!從小一起生活,相依為命,失去了父親,她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度過以後的日子?她……甚至……甚至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
她的自責聽在他耳中,成為一絲絲扣他心弦的哀鳴。闕言抓住她的手,她冰冷的體溫讓他皺眉。「夏晴,你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該知道他老人家有多疼你,為了蔚董事長,你要更懂得堅強!」
「嗚……」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父女倆坐在客廳裡聊天、喝茶的景象點滴回到她的腦海。「爸爸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闕言……我再也沒有親人……」
從今而後,她必須孤零零地面對偌大的房子,沒有歡笑、沒有溫情,連僅有的幸福對她來說也已遙不可及。
「爸爸走了,我已經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不會的,你還有我!」話一出口,闕言呆愣了下,感覺到心靈深處某些東西鬆動了。
他一直在抗拒的,某種情感上的負荷,在此刻卻再也無足輕重,眼前他擁的是她,而她的眼裡是他,一直以來就只有他!
來不及分辨胸口的震盪是緣起何因,只知道現在的他可以用一切來換她一個開懷溫柔的笑容。
蔚夏晴抬起頭來,迷濛的淚眼看不清眼前他的表情。「我……有你?」
「是的,我會在你身旁永遠。」他以輕柔卻肯定的語氣宣示。
「永遠?不可能的……」
闕言與自己根本毫無關係啊!願意伸出援手也只為父親與他的交易罷了!他怎可能永遠地陪在她身邊?
到頭來,她還是孤單一人!
「別開玩笑了……」想掙脫他胸膛的手頓時讓人給牢牢抓住,她抬眼望去,只見他炯然深邃的眼正凝視著自己——
「我們結婚吧!」闕言慎重地開口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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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夢也想不到,她真的成為闕言的新娘!
蔚夏晴眨動水似的雙眸,望了望眼前昂然立於神父之前的男子,她不敢想像這個優秀傑出的男子將成為自己未來相伴一生的伴侶!
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啊……
可惜!可惜爸爸先走了一步,看不到闕言與她……夏晴知道父親一直都很欣賞闕言的,那麼,父親在天之靈若知曉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夏晴?」瞿諾似乎感受到好友的憂鬱,偏頭挑眉詢問。
因為兩人對這場婚姻都不想太過聲張,且蔚鴻去世尚不滿百日,所以闕言與夏晴最後決定先找一間教堂由神父證婚,等公司平穩一些後,再考慮婚禮及度蜜月之類的事。
因為闕言那方家族人丁單薄,且朋友大都在國外,僅有父母出席觀禮,而夏晴也僅僅邀請了幾位好友,所以來參加婚禮的人並不多,瞿諾今日即是代替蔚父將夏晴送交闕言手中,步向人生的另一旅程。
「我沒事。」她朝瞿諾笑了笑,大概是近來她的人生變化太大,讓她有些難以適應。「瞿諾,告訴我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婚姻是人生大事,她根本來不及整理失依的傷痛情緒,就踏入另一段人生旅程,細想起來,她真正與闕言相處的日子不過幾天而已,她真的可以與他攜手共度一生?
還有,闕言真的準備好了嗎?
「在外人面前,你的決定的確讓人搖頭,不過人生是自己的,怎麼抉擇也只有自己明白……」瞿諾紅唇吐出兩人才聽得見的話語,她朝夏晴眨了眨眼,「若是你想臨陣脫逃,也不是沒有辦法。」
「呃?」好友在建議她逃婚?
瞿諾漾出淡淡笑意,「如果需要,我會幫你,永遠作效。」
她的口氣彷彿在談天氣般淡然,但夏晴十分瞭解那是好友的關懷方式,畢竟在好友眼中,她與闕言的決定實在太草率。「謝謝你,瞿諾。」
一步一步地,他們愈來愈接近神的面前,然後翟諾將她的手交給了闕言。
在視線交接的同時,瞿諾輕聲說道:「握在手的,請你好好珍惜。」
夏晴是她最珍視的朋友,若是傷了她的心,就算對闕言再有好感,她也會不顧一切地把夏晴帶離他的身旁。
「我會!」闕言眼裡閃過了承諾的堅定光芒,「我既然握在手,就不會輕易放開了。」
「我記住你的話。」瞿諾微微地勾起唇瓣,優雅地退至一旁觀禮。
神聖的儀式在幸福的時刻總是過得特別快,在一連串的宣誓、交換戒指……結婚儀式就算圓滿達成了。
接受了在場好友的祝福後,兩人搭車直接前往位於淡水的新家。
有別於蔚家大宅的豪華寬敞,這裡的靜謐幽雅是闕言最中意之處,夏晴與蔚鴻的感情太深厚,留在蔚家大宅只會讓她睹物思情。
尤其他最近必須同時付出全力整頓闕家及展平集團,勢必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照顧她,一個新天地應該有助於夏晴忘記悲傷。
「闕,你想什麼呢?」蔚夏晴愛戀的眸光描繪著他英挺的側臉,他的眉心微皺又舒展,像是思索著什麼,可她完全無法瞭解。
夫妻兩人不是最親密的伴侶嗎?為什麼自己像是被關在一層玻璃門之外,永遠觸摸不到闕言的心思?
突來的一種恐慌,令她不自覺地歎息,「闕,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為什麼這麼說?」闕言將方向盤一轉,轉過臉面對她憂鬱的眼神,「這幾天我必須忙著工作,所以蜜月旅行得要緩一緩。」
對此,他感到相當抱歉,在公司尚未上軌道之前,他將有一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幸好他發出了E—MAIL請以前在校的同學回國幫忙,已得到了善意的回應,慢慢的,應該不會這麼忙碌,他也會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妻子。
蔚夏晴連忙搖頭,「不,我不是因為蜜月旅行的事……」闕言誤會她的意思了。
「我……」只是對我們的未來感到不安。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是很好。」闕言瞧她欲言又止的,大手橫過來輕撫她的額。
「是不是昨晚沒睡飽?」
大手熨在額間的溫度緩和了夏晴的心慌。
「我很好,只是覺得……你為了我必須勞心勞力,公司的事必定讓你煩惱了。」這是夏晴一直感到難過的地方,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多麼想幫他些什麼,好使他能夠鬆開糾結眉宇間的困擾。
「沒的事,你千萬別這麼說。何況我們倆已經結婚,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闕言狀似輕鬆地點點她的俏鼻。「公司有我,你就不必擔心了。」